丠文和丠悿相隔数丈面对面站在整个丠家山城最大的演武场内,此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光斜照在整个演武场上,两人的脸上说不出的严肃。
丁旭在一旁焦急地喊道:“老爷,文少爷,你们快住手吧。”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丁旭连忙转头看去,只见枭冬正向着这边跑来,他连忙朝枭冬喊道:“枭家小姐,你快劝劝文少爷,不要让他和老爷动手吧。”
枭冬急冲冲地跑到演武场外,冲着丠文大喊道:“文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来我们好好说,没必要动手啊。”她还不清楚为何刚才似乎已经握手言和的两父子一转眼便成了对手要上场对决。
丠文摇了摇头道:“不用说了,这场裁斗在所难免的,没有人可以阻止。”
丠悿也淡淡地道:“说的没错,丁叔,你就在旁边看着好了,这是父子之间的较量,旁人不要插手。”说完,看向丠文指着旁边的武器架又道:“作为父亲,我可以给你使用兵器的机会,自己挑把武器吧。”
丠文目不转睛地看着丠悿,道:“父亲大人,我希望这是场公平的裁斗,只用拳脚,不用兵器。”
丠悿欣慰地点点头道:“心气倒是很高,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我让你先出手!”
面对丠悿,虽然未曾亲眼见过丠悿的任何一次战斗,并不清楚丠悿的实力如何,但是丠文依旧不敢托大,毕竟丠悿是他的父亲,武学造诣只可能比自己想象的更高,他直接发动神力向着丠悿猛冲了过去!
两人之间数丈的距离转眼间便拉近了,丠文一拳击出,朝着丠悿的脸部势大力沉地挥了过去。
丠悿屈臂一展,神力大盛,格挡开丠文的一拳,反手一掌就推在丠文的胸口上,丠文脚下一蹬,往后一退,原本他只是试探性地先出手看看丠悿到底有多强,因此一击即退本就在计划中,丠悿的这一掌便打空了,他双目中爆起精光,掌上用力,击出了一道神力掌风,朝着丠文疾射过去,丠文连忙侧身闪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似乎稍慢一瞬便会被刮伤了。
两人初次交手,不分胜负,不过显然脚下毫厘未动的丠悿更胜一筹,丠文谨慎地看着他,缓缓地调节着呼吸的节奏,试图找出丠悿身上的破绽,两人就这么剑拔弩张地互相对视着。
一阵寒风吹过,丠文还是按捺不住选择再次先行出手,抢占先机以弥补自己实力的不足,他依旧对着丠悿的面部一拳击出,丠悿不甘示弱,同样一拳和他对上,两拳正面相碰,丠文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自己的臂骨险些骨折,他咬咬牙,忍住疼痛,趁着冲势未消往前一个铁山靠撞了上去。
丠悿似乎对他的撞击毫不意外,也不闪躲,伸手一拨丠文的肩膀,脚下快如闪电踢向丠文脚踝。
丠文身体差点失去平衡,脚上干脆不再用力,只是微微侧了一下,用小腿面去挡,任由丠悿一脚踢上自己的小腿,身体往前倒了下去,倒下的同时却一掌拍向丠悿的侧腹。
丠悿脸上一瞬间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原本他只以为是完全碾压的一场战斗,却没想到丠文居然奇招尽出,毫无章法,反而对自己有了一点影响,但是他依旧觉得胜券在握,对着出掌的丠文屈臂一个肘击砸了下去,正中丠文掌背。
丠文就这么向前滚了出去,翻了几圈之后站在丠悿背后不远处,蹲在地上看着丠悿,丠悿的反应速度之快,令他根本连打中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力量之大,这一肘击差点令他以为自己的掌骨都被击碎了。
“你如果只会耍这种小伎俩的话是不可能打败我的,我丠悿的儿子难道只是个空口说大话的草包?如果这就是你的裁斗的话那我就太失望了。”丠悿俯视着丠文嗤之以鼻道。
丠文缓缓地调息着,数日前在北戎圣山之上,经由纳兰探视之后意外地发现了他体内居然赫然存在着三种截然不同的神力,六大家的人从来都是单一属性神力,但是在丠文这里却打破了这个常规,在他体内占据上风的是丠家一脉相承的创神力,然后阿斯特弥当时放入自己体内的神元和与子曦所谓的生命种子居然在自己体内转化出了一部分生命神力,最后一部分神力却连纳兰也不清楚究竟是何属性,然而纳兰毕竟天纵奇才,居然在一夜之间便想出了适合丠文的战斗方式,丠文在他指点之下也终于可以顺利地同时沟通创神力和生命神力。
丠文站起身来,舍弃一切杂念,将两种神力尽皆释放而出道:“父亲大人,接下来就是我的全力了。”两种神力虽然会相斥,然而遇到那不明属性的神力却不会产生反应,丠文控制住不明属性的神力在创神力和生命神力之间筑起一道屏障,便能完整地使用出两种神力,只是那不明属性的神力真实用途不明,暂时只能当作中和另两种神力之用。随着他将全身神力释出,原本近乎无色的护体神力表面上慢慢地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绿色。
丠悿看着丠文身体的变化,眼神忽然凌厉了起来,作为丠家家主的他眼界当然不低,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凰家和魃家所拥有的生命神力特有的颜色,丠文作为自己的儿子,丠家未来的家主居然能够使用生命神力,令他大为吃惊,他冷冷地质问道:“你为何可以使用生命神力?”
丠文在生命种子被与子曦取走之后便不再担心发生神力暴走,因此也不急于一时,便回道:“待裁斗结束,我自会向父亲大人解释一切。”
丠悿的眼神渐渐变冷,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是么?那我马上就让这场闹剧结束!”
丠文只觉得丠悿身上的气息猛地发生了变化,原本只是对自己几乎不产生影响的威压,此刻忽然仿佛一座高大的山峰矗立在自己眼前向自己盖了下来一样,他不由得低吼一声。
丠悿的速度忽然暴涨,转瞬间就突到了丠文身前,在丠文尚未做出反应前从下往上一掌将丠文击飞了出去,然后一跃而起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丠文小腹部将他砸到了地上,地面上居然砸出了一个地坑。
丠文痛苦地咳了一口血站了起来,若不是生命神力惊人的恢复力恐怕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丠悿的这两下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清便已经被打到了地上,在丠悿展露出的真正实力面前他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要认输了么?”丠悿就这么站在丠文身前冷冷地问道。
丠文吐出一口血沫倔强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枭冬看到丠文咳血心痛不已,也顾不得羞耻大喊道:“文哥哥,快认输吧!”
丁旭也顾不得违抗丠悿的命令直接跳上了演武场,跪在丠文和丠悿之间双手张开拦住丠悿道:“老爷,住手吧,再打下去文少爷就要被打死了。”
丠悿面若冰霜,低沉地道:“丁叔,让开,他还没认输就不算完!”
丠文轻轻地从后面拍了一下丁旭的肩膀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丁爷爷,我没事,你让开吧。”
丁旭转过身来看着丠文心痛道:“文少爷,你怎么这么倔呢?听老头子一句吧,你不可能打得过老爷的。”
“丁爷爷,放心吧,真到了打不过的时候我会认输的,不过不是现在,你下去吧。”
丁旭来回看了看互相盯着对方的父子两,一言不发缓缓地走了下去,身影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丠文站得笔直对丠悿道:“好了,继续吧!”
丠悿缓缓地道:“从小到大我都没打过你,因为玥儿走得早,我不舍得,却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这样的孩子,今天就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好好教训一下你吧。”
丠文只听得风声袭来,腹部已是一痛,本来今天便是回到兴州之后就上了山城还没进食,被打中腹部后他只干呕了两声便痛苦地弓着腰。
丠悿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身高是丠文略高一点,此时却被丠悿完全举在了半空中。他举起另一只手张开巴掌一把就扇在了丠文脸上,却是收起了神力只是用血肉之躯打上去,丠文并没有觉得疼痛,反而是眼角瞥到丠悿的巴掌上打在自己的护体神力上被硬生生地挂出了几道血痕。丠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道:“现在认输了么?”
丠文挣扎着吐出了一个“不”字。
丠悿深吸了一口气,将他扔了起来,待他落下的时候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丠文就这么在地上翻滚了出去,滚过大半个演武场撞到了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丠悿慢慢地一步步地向着他走了过去,看着丠文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爬不起来的样子他的心终于还是松动了,他渐渐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收起了神力,就这么走到丠文面前低声道:“现在疼么?要认输了么?”
“咳,不疼,不认输。”
丠悿露出一丝笑容道:“很好,我丠悿的儿子不是孬种,还能站起来么?”
丠文靠着墙慢慢地爬了起来,几次都差点要摔倒,如果不是扶着墙恐怕已经是无力起身了,他靠在墙上一边咳嗽一边虚弱地道:“当然,咳咳,可以。”
“那我们继续吧,不用神力,只用拳脚!”丠悿静静地看着丠文道。
丠文只觉得全身上下好像散了架一样,他无力地抬起软绵绵的手臂,连拳头都握不紧就向着丠悿脸上打了下去,在半空中却支撑不住落了下去,最后在丠悿的胸口上碰了一下又垂落了下去。
一旁的枭冬泪带梨花地站在原地看着丠文挣扎的模样抽泣着说不出话来了。
丁旭则跪在地上,老泪已经落满了衣衫。
丠悿大喝道:“你就这么点力气么?你连个女人都不如!”
丠文听得血气上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重重一拳打在了丠悿的脸颊上!
丠悿没有神力护体,被这一拳打中,脸上瞬间红了一片,只觉得牙齿都好像松动了一样,他却反而大笑道:“哈哈,好,再来!”说完,丠悿一拳也打在了丠文脸上。
丠文被冲击力打得差点摔倒,幸好还扶着墙勉强站住了身体,他猛地一推墙,借着反作用力扑向了丠悿,一把将他扑倒,两个人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在初升的月色之下,父子两人毫无形象地在地上翻滚互殴着,拳脚相加,只差动用牙齿这个底线没有超过了。丠文虽然身受重伤,但是毕竟年轻力壮,相比较之下丠悿已经是人入中年,气力终是消退了,两个人缠斗起来居然是难分难解。
两个人不知道打了对方多少拳,踢了对方多少脚之后终于气喘吁吁地同时停了下来,躺在地上侧过头去看着对方鼻青脸肿的脸庞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丠悿吐出一颗坏牙,轻轻踹了丠文一脚道:“臭儿子!现在认输了么?”
丠文举起拳头在丠悿胸口无力地锤了一下道:“臭老爸!你才是,要认输么?”
两人对视了一会又挪开了视线仰面看着天空的繁星喘着粗气。
“老爸,这场战争真的在所难免吗?”
“是啊,儿子,我忍了快二十年了,每一天对我都是煎熬,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是和母亲有关么?”丠文毕竟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嗯啊,所以说我不得不做。”丠悿长叹了一声道。
“那玲儿呢,玲儿的婚事真的不能取消么?”
“枭家有枭菊理,里囚家也有个老妖怪,只要他们在,你和玲儿的安全才有保障。这次我怕是九死一生,我只能尽量给你们安排好后路。”
“里囚家的那个难道是囚十七?”丠文一下子便想起了圣山之上遇到的那个巨人不禁问道。
“哦?你遇到过他了?人间肉身成神的人寥寥可数,他也算得上当世强者了。”
“嗯,在圣山上遇到了。”丠文却没有说出囚十七被与子曦打进墙里落下万丈悬崖目前生死不明的事实,此时他的心里却打起了另一个主意,那就是将玲儿托付给纳兰。
“圣山啊。”丠悿叹息道,眼神迷离着似乎回忆起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