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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改头换面 新居

其实阿绿的猜测没错,望天作为陈澜的“坐骑”,真不是浪得虚名。它不仅听得懂大部分人话,甚至连当地的一些方言也能明白个大概。最厉害的是,“望天连环掌”不仅仅是打人招式,还有表示“确认”的功能,比如在阿绿嘱咐它保护陈澜的时候,它在阿绿脸上轻轻按了一掌就像人类在电脑上按下鼠标点了“确认键”。通过这个途径,望天能和人类完成最简单的“YesorNo”句双向沟通。至于望天为什么能通晓人语,以及阿绿那天把陈澜关进橱柜后自己究竟是如何逃过一劫的,这点陈澜到很久以后才恍然大悟。而直到他明白其中一切原委后,回过头来追溯这一切经历,陈澜才明白:这个看似天真烂漫的姑娘对他除了有一片痴心,更有一片苦心。

万物联合会仅仅通过一个告示就让陈澜一夜之间成为了“过街老鼠”,昨天还打算今晚带阿绿出去吃烤串的他,现在只能双手抱着膝盖低着脖子,蜷缩在不足一立方米的橱柜里,满脑子都是如何不让自己今晚成为别人的“烤串”。为什么,陈澜突然有些感伤,为什么一夜之间,好好的白天和黑夜都掉了个个儿,而自己就从一介良民成了全球通缉犯呢?

陈澜真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但是他错了,这仅仅是噩梦的开端。

在经历了一瞬间的黑夜变白天之后,曾经全球统一的格林威治时间和各时区相应时间都不复存在,世界陷入了彻底的紊乱:人们的手表只能用来计时却不能报时;所有的学校、企事业单位甚至政府都无法给出精确的上班时间点,也就没有了“迟到”“早退”的概念,工厂停工、学校停课、超市倒闭,生产力大幅减退;人类的生物钟也陷入混乱,在同一个时区,每天每分每秒几乎都有人躲在家里拉上窗帘准备入睡。

如果能重新人为规定,全球统一调整时间这场闹剧或还能勉强收尾,但万物联合会好像对这种“昼夜忽然交替”的游戏还没玩腻,接连着几次切换,就像他们能够遥控什么巨型星球似的,任意地遮挡或释放太阳和地球之间的光线,几番下来社会秩序陷入一片混沌,亟需有人站出来挽救这个支离破碎的局面。

“请大家不要误解,我们正在进行‘光照对人类节律影响’的宇宙实验,正和多年前人类对小白鼠进行的‘暗箱光线对小白鼠节律影响’的实验是一个道理。虽然之前人类的实验已经得出了结论,但在万物联合会看来,人类在生物构成和意识自觉上比小白鼠要复杂得多,意识带来的判断和生物性的自发相互作用,这就有可能推翻既有结论,让我们在对太阳光重要性的认识更上一个台阶。”那个单调的女声又一次透过强制视频直播,义正言辞道:“因此,恳请各位考虑宇宙大义,以体验者身份为我们搜集宝贵的第一手材料,为我们更好地认识宇宙做出努力。万物联合会和其他星球组织都会感恩你们每一个人的付出,而你们今天的辛苦都将会被人类历史,乃至宇宙历史永远铭记。”

这一番感人肺腑的话在陈澜听来就等于明摆着向全人类宣告,“没错老子就是拿你们当小白鼠似的玩儿,你们能咋地?”

可惜陈澜原本是全球唯一的知情人,现在却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此时就算他有***的精神,顶着“全球通缉”这个炸药包站上高台振臂一呼,揭穿万物联合会的谎言,恐怕刚从地下露个脸就先被热心群众一枪爆了头。

对,这点尤其可笑。一部分素食主义者架不住万物联合会三番五次的情感攻势和道理灌输,在群众的起哄中居然产生了莫名的优越感。而这股子从“优星”来的优越感居然还被“优星人”的组织纳入了实践范畴。刚接手各地政府事务的万物联合会,就算是“优星人”也难免忙得焦头烂额,正愁没有人来推行他们全新的“善待动物、万物平等”的世界观,部分激进的素食主义者(称为“绿派”)在政治立场上战胜了保守的素食主义者(称为“橙派”),一跃称为新“万物平等党政府”(以下简称“万平政府”)的宠儿,名义上构成了执掌各地军政大权的领导阶层,实际上只不过是万物联合会的傀儡——“万平政府”统治下禁止使用“外星人”一词,地球人在万物平等上早已劣迹斑斑,在官方文件中只能称作“劣星人”,而其他星球一律统称“优星人”。只有在口语中,万物联合会所属星球可以称为“Y星”。

在自己家差点被抓获之后,陈澜彻底失去了在光照下活动的权利,因此在众人得知万物联合会的所谓“实验”时,天舒和修远都对万物联合会的无耻感到震惊,而只有陈澜叹道:“我现在活得还真的就是个小白鼠。”

“女神偷”天舒打小在本市各个大街小巷串,有轻易得手的,也有被发现被追了几条街逃命的,所以哪条巷子哪个桥洞有不为人知的藏身之处,比她更清楚的恐怕也没谁了。然而天舒终究还是觉得陈澜不靠谱,本不太愿意插手管他的闲事,耐不住修远反复央求,她只得给陈澜安排了一个稳妥的去处,并要求修远发誓在他的“好兄弟”面前对那晚的话只字不提,修远原本就是讲信用和义气之人,小小要求自然不在话下。

一切虽转入地下,但在修远和天舒的帮助下却也井井有条,陈澜搬入了与“万平政府”大院仅仅一墙之隔的巷子尽头的一个被废弃的地下车库里。按天舒的逻辑来讲“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紧邻着“万平政府”大院的是原政府大院,两个院子中间一条极不引人瞩目的缝就是“二尺巷”。二尺巷是条十分独特的小巷,顾名思义,小巷最窄处不多不少刚好两尺,刚好过一个人,连车把稍微往外歪斜一点的自行车都通不过,因此平时很少有人从里面走,不知情的人只当是两个政府大院之间留的一条小缝儿,其实不然。“万平政府”新搬来不久还不知道有这么个捷径,也没加派人手盯着,而老政府正忙着写检讨、自我批评之前工作中对“万物平等”这个宇宙问题上所犯过的重重见识短浅的错误,每个领导的检讨书都多达十几页,人人自危生怕不得善终,根本没心思管什么机关安全问题,即使有心,现在没了实权,恐怕连门口保安都喊不太动。

小巷大约十二三米长,走到尽头就跟《桃花源记》里说的那般“豁然开朗”,只不过眼前所见的倒不是什么鸡黍人家,而是一片水泥地,直通两个政府大院的后门。而从巷子边上望去,视线的尽头恰好有一个盲点,就是水泥地下坡之后,隐藏在地下的一个停车库。

“照你这么说…两个政府大院都不是全封闭的?”陈澜抱着重重的行李边走边喘,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天舒仍旧冷着脸,看似不愿多谈。

“诶咦,怎么可能呢”,陈澜笑道,“那敌人来了岂不是一下就攻破了?”

“一线天,易守难攻。”修远插话道,“陈澜你不是懂兵法嘛。”

陈澜本想装无知引天舒好歹多说两句,没想到修远又拆穿了他,脸上挂不住,没好气地继续“吭哧吭哧”搬行李。

天舒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也不理会二人,只抱着双臂在前面带路。

新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眼看着一切即将步入正轨。唯一让陈澜不安的是,阿绿失踪了。

准确地说,自从那天陈澜藏在橱柜三层逃过一难之后,阿绿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待众人撤去后,陈澜听了半天确定屋内不再有动静,蹑手蹑脚爬了出来。

地上满是烧过的痕迹,毛线球凌乱地滚了满地,连带着周遭所有易燃物品都被烧了个干净。陈澜一想到刚刚那伙人被望天唬得连连逃跑的样儿,乐不可支地一个纵身跳下,本想喊阿绿出来,没想到地上的有一团毛线还未烧尽,陈澜一脚正好落在上面,好好的“阿绿”变成了痛苦的“啊…呦喂!”,随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抱起右脚烫得直骂娘。

然而喊了半天连个人都没出来,别说阿绿了,连望天也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随后天舒和修远回来找他们,一问也不知阿绿和望天去了哪里,陈澜得知跟丢了魂儿似的念叨着“阿绿被抓走了”“都是我的错”,一直念到天舒二话不说把他强行捆上自己的摩托车一路飞驰到了“二尺巷”。

搬入地下车库的72小时后,陈澜才开始渐渐接受阿绿失踪的现实,决定自己整理行李,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回来了。

因为“二尺巷”的宽度限制,使用行李箱搬运行李是不现实的,陈澜只得打包所有行李一包一包地扛过来。一共三大包,其中两包都是阿绿的东西。教科书,化妆包,迷你熊,睡眠眼罩,面膜……各种东西乱七八糟地堆了一床,陈澜从没意识到整理行李原来这么麻烦,他一会儿叠叠衣服一会儿理理书堆,弄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是摸不着头绪。可能是因为日夜无序,可能是因为阿绿不在他不擅长收拾东西,可能是因为地下仓库空气不好光线不足……这一切真是太糟糕了!

“你的衣服和我的衣服要分开叠,卷发棒是化妆用品不是计生用品,放化妆台而不是床头柜……”熟悉的声音传来,陈澜猛一回头:是阿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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