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修远的时候大约是十二点,此后劝说二宝,跟修远坦白顶多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人分别差不多在凌晨一点。但是就在天舒和修远打算各自归家的时候,天突然亮了。
更奇怪的是,他们经历的根本不是正常的日出的过程,更像是骤变,前一秒还是深夜,后一秒太阳就高高挂在了头顶。
难道是在做梦?天舒猛地回头,看到身后的修远也正茫然地看着她。
她三步并作两步向修远走去,“啪”甩了修远一个耳光。
天舒的第一反应是要确定是不是梦境。如果是梦,他应该不会觉得疼。
果然如她所料,修远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没有喊疼。她不禁松了口气,原来真的是梦啊。
然而修远的脸居然跟小山包似的慢慢红肿了起来!自己的手掌心也火辣辣的疼。
这不是梦!
修远不是不疼,只是被她毫无征兆的一记耳光打得整个人都懵了。
天舒并没有心思向修远解释什么,她只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十分。
“手机”,天舒对像被点了穴似的修远说道。
修远的魂儿仿佛刚刚穿越完回来,掏出自己手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开锁”,修远本想问些什么,但脸肿得说话都不方便了,嘴巴闭着硌得疼,张着又要掉口水,只得一手捂着脸,一手划开手机屏幕锁递给天舒:不错,的确是凌晨一点十分。
那么这个太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正当两人面面相觑,都陷入沉思的时候,附近原本刚刚入睡不久的居民们也纷纷苏醒了。
有的一脸惶惑地穿着睡衣推开窗户看着这个奇怪的太阳,有的小学生红领巾还歪戴在脖子上匆匆忙忙从楼梯口冲了出来,有的夜猫子年轻人也和他俩一样发现了不对劲连忙发条朋友圈,还有不知谁家的公鸡居然打鸣了。
全乱套了!
地球终年稳定的运行已经让人类坚信所谓“天道”即是宇宙间唯一不变地真理,虽然心头不免怀疑,但大多数人们的第一反应还是“日出而作”,都急急忙忙穿着衣服起了床。
而与此同时,地球另一端却发生了相反的情景:在中餐馆不亦乐乎地吃着“左宗棠鸡”的人们,原本还在思量着下午的工作怎么不被老板骂,隔壁办公室的妞怎么泡,在那电光火石的一霎那间见证了黑夜的秘の降临。
天象发生后,各地的政府工作人员盘算着如何使用公关手段来压制潮水般涌来的质疑,全球最神秘组织NASA磨蹭半天给出了“日全食”的解释,但如此漫长且毫无征兆一瞬间完成的“日全食”实在难以令人信服。一时间,阴谋论者的俄罗斯“神秘武器论”又沸沸扬扬,说是俄罗斯人制造了一个“天幕”用来遮蔽全球卫星的视线,在无监控状态下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民主党共和党的领导人又趁此机会互相抨击,一个说航空研究资金被挪用导致NASA这些年的发现越来越扯淡,另一个又反驳说这种无意义的“以小见大”是不合逻辑的。好好的天象奇观一下成为了政治闹剧,人们的关注点倒是部分被转移了,但到底为什么“黑夜变白天,白天变黑夜”,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经历了图书馆摔跤事件和十行街巨盒事件的陈澜,本来已经确信自己拥有预知祸端的能力,但这次再明显不过的非自然灾害发生时,他却浑然不知。
当晚他跟阿绿一直在兴致勃勃地研究着新捡回来的小猫。猫在阿绿腿上四仰八叉地睡着后,陈澜使坏偷偷挠它柔软的肚子。猫被痒醒后“呼呼”地朝陈澜发出愤怒地低吼,得到他的道歉后又心满意足的朝窗台上一趴,抬起圆滚滚地下巴朝着天“喵喵”地叫。
一晚上它在陈澜家里的角角落落游走犹如闲庭信步。它看阿绿时发出的声音细小温柔更像“咪”,看陈澜时“呼呼”低吼,只有看天时才像个正经猫,“喵喵”地叫着。
“它老是看着天,也不知有什么可看的。就叫它‘望天’吧。”陈澜假装抱怨着随意给它取了个名。
虽然望天不爱搭理他,但陈澜心里是认定自己跟它很有缘的,一晚上简直忘了阿绿,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它。
“陈澜…你还不睡觉呐?”阿绿早就打起了哈欠,媚眼如丝,半倚在垫高的枕头上看着他跟猫一起瞎捣鼓。
“你先休息吧,明天不是要考试吗?”陈澜玩得兴起,头也不回地答道,“我再陪望天玩一会儿。”
说完又不由分说把好好蜷成一团准备睡觉的猫举了起来,捧着它的腰,跟父亲逗儿子似的边晃边问道:“
望天,你喜欢这个名字吗?嗯?望天?”
猫大约被陈澜左右摇晃得整个都凌乱了,忍无可忍,“啪”一爪子给他的左脸按了个猫掌印儿终于治了他的“猫癫疯”。
这一晚一直闹腾到凌晨一点,所以当陈澜吃了顿“生活”定下心来准备进被窝时,也有幸见证了“黑夜变白昼”的奇观。
只一瞬间,就好像天上有魔术师变出了个太阳似的,黑漆漆的天空就突然亮得人眼睛疼。这太反常了。
除了和所有人感到一样的莫名之外,陈澜还有一种来自直觉的不安迫使他的大脑迅速运转着:
是的,如果是这样,一切仿佛都说得通了。
如果刘明远老头当时所说的“万物联合会”真的存在,那么他临走前的那句“来不及了,只能是你了”大概就是将自己指定为拯救者的意思。事实上从四院里刘明远感知到了自己给二胖子的那拳开始,到他莫名的消失,到自己也被赋予了同样的感知危险发生的能力,这些都足以佐证自己的确是某种意义上刘明远的“继承者”……但是这次该如何解释呢?
“怪事又发生了啊。”阿绿显然也是被外面刺眼的光照唤醒了。她已经和陈澜一同经历了不少的事件,面对这些怪事她的态度似乎总比陈澜淡定得多,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都免疫了”。嘴上这么说,但陈澜知道阿绿近一段时间晚上总是辗转反侧,睡得不太安稳,甚至有次在梦里哭醒,直抱着陈澜的脖子不撒手。问她梦见什么了,她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哭。
她太累了。
“是啊,怪事太多了,街上都乱套了。我把窗帘拉上,你再睡会儿吧。”陈澜贴心嘱咐道。
陈澜正准备拉起窗帘,刚醒的望天一下用两只后爪支撑身体站立了起来,前爪抓住窗帘不让陈澜拉,只顾望着天上一声接一声“喵喵”叫唤着。陈澜这个新晋“猫奴”不敢违抗望天的意愿,转身求助阿绿。
“好呀你这个猫奴!望天欺负你,你就来欺负我!”阿绿笑道,“算啦算啦,你就放着吧,我不睡了。”陈澜似乎还对“猫奴”这个称谓挺满意,只是心里装着今天的怪事,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整个人也都恹恹的。
阿绿看出陈澜在为新的“怪事”不安,继续安慰道:“虽说是怪事,但好歹这次不会有太大死伤吧。”
没错!陈澜经阿绿无心一点拨,差点叫了出来,差异就在这里!
无论是四院的那一记闷拳,图书馆的楼梯事件还是上次的巨盒事件,每一次都有人受伤或死亡!但是这次,仅仅是昼夜的忽然转换,并没有直接导致大量死伤,也许这就是他没有看到幻象的原因?!
如果这种归纳没错的话…陈澜身上技能的局限也就渐渐清晰了起来:他的幻象中能看到的只有会造成死伤的危机,而像昼夜忽变这种,即使是超自然现象,他也无法预知。
但是万物联合会的人玩这种恶作剧似的把戏,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陈澜还沉浸在思考中时,家中的电视、电脑、手机、平板开关都突然都同时闪了一下,跟电闸刚推上似的自动亮了起来。
正准备换衣服的阿绿显然吓了一跳,望天也轻盈地跳了过来,一副“老干部”在关注时政新闻的样子,两只小爪一揣,架着浑圆的脑袋屏住呼吸紧盯着屏幕。
屏幕中不断切换着各种非自然因素灾害的画面,尖叫声不断传来,陈澜看到几个熟悉的画面正是那天新闻里看到的,人们被飞来的火焰追着满街跑,跑着跑着好好的马路突然变成了湍急的河流,尸体躺了满路…
“陈澜!”阿绿突然叫了起来。
陈澜沉重地回答道:“看到了。”
他们所看到的,正是十行街那一天那个巨大的盒子裹挟着陈澜在内的数十人腾在空中接水的场景。
而以屏幕上展示的视角,里面的人们如何在大水中苦苦挣扎,水位如何一点点上升,天舒修远他们如何竭尽全力外逃都透过了盒子看得一清二楚,就好像是外面有人刻意观赏的一场好戏。
万物联合会,没想到他们这么丧心病狂。
正当全球屏幕前的观众们伤心愤怒之余,画面播放戛然而止。
接下来的画面更是令全球各地的人们感到震惊:当地的高级政府官员们都戴着手铐,一字排开,在镜头前低着头,像在忏悔。胸前挂着的大白板上清晰地写着他们的名字和在当地的职务。
“市长”、“副市长”、“部长”,这些高级的官职和他们在镜头前罪犯般的模样摆在一起着实讽刺。
这时,有一个一听就是电子合成的女声,用英、法、中三种语言通过屏幕一句一句地分别宣告:
“我们是万物联合会,来自Y星的组织。在人类出现,发展的漫长过程中,由于你们的一系列自私行为,对地球其他生物的生存产生了巨大威胁,为维护地球的稳定安全,万物联合会从今天起,将正式与各地政府展开合作,共同管理地球,为保护好地球万物的共同家园而努力。”
陈澜瞪大了眼睛,万…万物联合会!他们居然真的存在!果然是他们!
“很抱歉,通过这种强制手段让各位观看了我们之前的部分举措,场面可能不够温馨”,那个声音平静又无情地继续说到,“我们对前段时间全球发生的此类意外负责,但同时希望各位理解万物联合会的初衷,认识到万物平等的宇宙规则,遵守即将出台的一系列新法律规定,尊重并保护好其他生物。”
陈澜干笑两声:“杀了人还能这么义正言辞。”
然而接下来的一番话很快就让他连干笑都笑不出来了。
“除此之外,我们来到地球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们在寻找一个叫‘陈澜’的犯罪嫌疑人。”说着屏幕上的左半边跳出了陈澜的照片。陈澜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照片上他穿的正是四院的病号服!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阿绿惊叫着跑了过来。
“他涉嫌杀死了我们派遣到地球的友好特使”,那个女声继续宣告,这时屏幕的右半边又跳出了刘明远的照片。“我们正在通缉他。希望各位能予以帮助,为方便捉拿嫌疑人,我们已将嫌疑人照片发至各位手机和电脑终端。如果有知情人提供有效线索请及时联系当地政府,作为回报,我们将给线索提供者10万人民币的奖励,同时撤离地球,不再干涉任何地球事务。”
什么?我杀了刘明远?!陈澜只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一瞬间全部冲到了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