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云少卿经常会莫名就消失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云少卿在将军府虽也不摆架子,但是真正和他能够搭上话的确实只有他的亲人与若昕,只是这些日子,他从不叫若昕跟着。
一些地方,只适合一个人分享,并不是所有的陪伴都能带来心安。
“呼……”云少卿喘一口气,站直了身子。
他记得,轻悠喜梅,因为她的母后,只是她却从不愿意教人在皇宫中她住的地方种植梅树。
在轻悠和他还并不算相熟的时候,刚知道帝轻悠喜欢梅花,就疑惑道:“你既然喜欢,你父皇又这么宠你,皇宫没有梅花吗?为什么你看见这么新奇。”
小小的帝轻悠却和如今的性子有所相似,轻轻哼一声偏过头:“才不呢!如果父皇敢在皇宫种植,我就哭他个三天三夜不罢休。我会知道梅花喜欢它完全是……经常在母后的画中看见。”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种?”在云少卿以为,追求自己喜欢的并且拥有没什么不对的。
原本娇俏的一张笑脸听到这句话,就微微皱了起来,然后撅了撅嘴道:“皇宫这个大鸟笼适合金丝雀,却不适合…梅花,这对它来说,完全是折辱它的傲骨。”
抓了抓脑袋,云少卿抠了很久也没想出个名堂,嘟囔着:“小小年纪说的神乎其神的。”
云少卿看着自己眼前,即便冬天的阳光再微薄,入目也都是刺眼的,便不由微微眯了眼。
当初的他年纪小小,哪里懂得帝轻悠所说的是何意思,后来再去想时,就似乎似懂非懂。
可他很好奇,那么小年纪的轻悠,是为何能够说出这般的话。
只是如今再去探寻,剩下的也都只是无果了,因为帝轻悠,那个一脸骄傲的姑娘,已经不在皇城,他却还没来及问清楚太多事情。
干嘛走得这么急,这么快呢?都不等一等他的脚步。
如果她想闯荡天下,待到太平盛日,他会乐意作陪,如果她想见见大好河山,他也能带她去观。
只是悠悠,如今的北冰国,你难道不知道有多么危险吗?
云少卿的眸光就轻易染上了一抹忧色,他怎么能不担心呢?他已经年过二九,不再是曾经什么都不知道的总角孩童,国际形势如何,他何尝不清楚。
云少卿终归低下了头,不再去面对太阳的刺目,可是阳光照进眼睛的一瞬间刺痛,却还是印在了心中。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即便离开了,也会让他铭记着。
云少卿觉得自己荒唐至极,如果真的是太平盛世,他真的能够带着帝轻悠游历北冰国吗?以什么样的借口,什么样的身份呢?或许,可以是……
一个机灵,云少卿回过神来,轻悠是他的妹妹,理应和倾倾一样,他不该这么想的。可有些想法,一旦产生,就再难以剔除,只会不断的蔓延下去,然后渐渐在心中滋长着,最后不可否认。
云少卿摇摇头,终究是有些复杂的轻笑,看着眼前的梅花,朝着梅树旁边走去,步步缓慢,步步不断贴近,最后近到不得不停了脚步。
看着树上的花,娇嫩鲜艳的红,云少卿就想起那年后的又一个冬天。
那时候的他,依旧还不懂得,为什么帝轻悠固执的不肯在皇宫种植梅花,却已经三人混的很熟,他就想着,既然轻悠不喜欢种在皇宫,那就种在别的地方好了。
于是他向爹爹从旁问着,打听到将军府在皇城有一个园子,只是院内假山石累着,后来就没多照管。
再后来,他就悄悄告诉轻悠道:“小丫头,我带你去个地方,不许给别人说哟。”
帝轻悠迷迷糊糊的不解,道:“弄什么这么神秘?”
“一个惊喜嘛,当然要最后说。”云少卿稚嫩的小脸已经隐隐能够看出俊俏,身子笔直一站,就比帝轻悠高出一截。
两个小家伙就总喜欢听他这个哥哥的。
撇撇嘴,帝轻悠也就蹦跳着去了,那时候的园子,几十丈高的假山还在,却其他地方已经种满了梅树,然后他看着帝轻悠一脸得意,笑道:“诺,这算不算惊喜?”
帝轻悠就轻易的表现出一抹诧异,没料到当初随口一谈,云少卿却是记住了。
“少卿哥对我最好了。”数着小辫子的轻悠当即扑在云少卿的怀中,软腻腻的声音像是鸟儿,还多了点甜甜的感觉,当时,还没有人传什么公主刁蛮任性,年龄尚小更没有什么男女之别。
她也就同普通孩童一样,简单快乐。时常小小的身子弯着腰指着他笑的像梅花开的一样灿烂,小小的一团。
而当时,每次帝轻悠冬天来将军府,就会叫着下人赶着车和云少卿一起来这里,然后站在梅花树下转圈,什么也不做也能够腻一个时辰才乐意走。
他知道,她是真的开心。
倾倾就常常一脸困惑,在他们要走的时候站在将军府门口,有时候问道:“你们每次神神秘秘的,是去哪儿?”
“去玩儿啊。”帝轻悠就常常丢下这么一句,然后蹦跶着催促车夫:“快点走嘛!”
与之相反,云倾倾似乎从小就性子不疯,想了想后就挥挥手一笑,接着去做她的事情,那段时间,倾倾应该是在央求着爹娘让她学医,于是她每天都会有一些别的任务。
若是她坚持一直都做完了,爹爹就觉得她确实是有毅力,不是一时兴起。
所以相比倾倾,轻悠一直都显得更加孩子性子,他那时明明也到了该懂事的年纪,却偏偏喜欢和帝轻悠呆在一起玩闹。
再到更年长一些时候,他已经是翩翩少年,尚有青涩的面庞却英俊轮廓初显,笑的风流倜傥,帝轻悠却不知为何,冬天的时候,喜欢三个人一起在将军府打雪仗,都不喜欢关注从前那么热衷的梅花儿。
可他有时候,会看见轻悠呆在倾倾院子中,看着光秃秃的海棠树发呆,不知道想点什么。
云少卿就把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今天不去看梅花吗?”
“我…算了,还是不去了吧。”帝轻悠努了努嘴,平白让他看出些委屈来,不到十来岁的小丫头,一副忧伤的模样让他看着发笑。
帝轻悠就鼓起脸颊,故作凶巴巴的样子道:“笑什么笑!不许笑……”没看见她不开心吗?
云少卿就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站着,然后眯了眯眼走过去,一把掐上帝轻悠腰上的软肉,脆生生的笑声就断不了了。
那个时候,云少卿就反而不会在跟着笑了,而是等轻悠笑完了,再笑眯眯的道:“你看,你笑得多开心,那我也想开心,所以怎么就不能笑了?”
轻轻一哼,帝轻悠就撇过头,看也不看他一眼。
最后云少卿收敛了表情,问道:“真的不去吗?”他总觉得,本该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心中藏了事情呢。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最后背对着他的帝轻悠不知道想了点什么,总之等她转过头来看他时,又是小公主典型的笑容,和微微扬着的小脸。
“去,怎么不去!”
可云少卿没想到,让轻悠选择去的原因是:了结。
就是那一次,到那里的时候,帝轻悠看着梅花落了满地,站在院落外面,也都鞥能看见一些枝丫越过围墙,然后开出它们的花儿,落在外面。
然后那无比熟悉的声音就沉了沉,有些闷闷的说道:“少卿哥,这些梅树,还是都移走吧。”
“为什么?”不得不说,有些地方,云少卿是真的粗神经的可以,不理解了,就问,若让他自己想,就抓着脑袋绞尽脑汁也没那想象力。让他看兵书,他能够讲的头头是道,让她猜女儿家的小心思,着实是猜不到的。
帝轻悠就直指那落在院落外面的花瓣,然后道:“你看,我们终究是折辱了梅花。”
把它们养在这样一个小院子中,和养在皇宫中,不都是一样的吗?
“什么意思?”云少卿终归觉得苦恼了,就像倾倾,就不会有这样稀奇古怪的心思,而很多时候,他这个做哥哥的,也无法理解她们的心思。
云少卿看着梅花,再看看园子,最后看看闷闷不乐的帝轻悠,领投进去。
后面的帝轻悠眨巴着眼睛,犹豫片刻,也还是跟上了云少卿的步伐,然后指着不高的假山,道:“去年的时候,你不是提议在这上面种梅花更有原始的感觉吗?你看现在,它们没经历过人打理,也开满了花儿。”这总不算是折辱了吧?
帝轻悠就终于露出一点笑意,然后浅浅点头再匆忙低头。
即便如此,自那以后,这园子帝轻悠也不再愿意来,她会央求她父皇让他们几个去梅山。
只是悠悠一如既往的不会告诉她的父皇,她喜欢梅花,只说冬日皇城无聊,只有梅山花开景美,然后拖着脸颊哼哼一上午,皇上就头疼万分的允许。
而这园子,那些梅树也都移到了梅山,只留下顶峰他脚底这片土地的两株靠的很近的梅树,是因为这两棵,是轻悠与他亲手栽种。
关于轻悠的很多很多,他都还记得,也包括栽种时帝轻悠说的话。
一棵代表轻悠,一棵代表少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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