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现在可以告诉你,根据你爹的分析,半年内,必定硝烟又起。”云夫人淡淡说道,说的时候似乎面容平静,又似乎包含无奈。
云倾倾也是短暂的一愣,然后很快也能够理解,于是点头问道:“但这和我成亲与否有什么牵连呢?”
“你呀。”云夫人含笑敲了敲云倾倾的脑袋,然后道:“若是硝烟一起,倾倾嫁的人也必然不能是泛泛之辈,到时候,你可不是……”要独守空房好一阵子?大男子呐,终究会以国为根本的,而那种关键时候,也不是女子们闹脾气的时候,到时候,可不是苦了她的倾倾,闺中多年都从未受过苦,嫁人了反而哀怨不止。
“朝中文臣也有适龄青年呐。”云倾倾虽也不想这般轻易就嫁了人,但终究也是好奇的。
云夫人谈到这里叹了气,道:“倾倾,若真到那时,文臣未必就能轻松。”
云倾倾想着娘亲亲身经历过一场战争,这些必然都是她体会到的,也不再多说。既是如此,她也不必再为此担忧,事实上,她要比娘亲更不希望这么草率的就成亲,她如今心中没底,还不想成亲。
“怎么?想成亲了?”云夫人歪着头笑道,“果真是女大不中留么?”
轻轻摇了摇头,云倾倾道:“不是,我巴不得一辈子陪着娘亲。”
“那哪儿能。”云夫人又笑,随后看着云倾倾,抚了抚她的发梢,问道:“有什么心事?”
“说不上来。”云倾倾道。
“若是因为不能出门,那你大可不必如此劳神。”云夫人道。
依旧是摇头,云倾倾想了想,这些天她想的最多的,其实应该是嫁人,一方面期待,一方面发愁,更多的是不甘就这么平庸的一生过去,于是道云倾倾就这样如实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云夫人。
云夫人听后若有所思,但似乎能够理解,道:“倾倾,你的心态其实和娘亲当初颇为相似,我想每个女子最初也都是期待的,只是又理解这世俗,所以不免担忧自己往后的命运。”
“那我怎么办?”
“不是说了你这两年是嫁不出去的。”她还想多留女儿一阵,将军府的女儿,若真到了二九双十年华,也不愁寻不得好人家。
“但那毕竟只是暂时的,难以消除我心中的烦躁。”云倾倾说着颇为无奈,更多的是很多时候,她也不能够控制自己不去乱想这些。
云夫人对此也不知如何教导,倾倾的情况和她当初还不一样,至少她幸运遇见了夫君,但倾倾显然还没有仰慕的人,只是一瞬间,云夫人又想到了前段日子倾倾经常会提起的苏落。
“娘亲?”
回过神来,云夫人道:“每个人的命不一样,娘亲总结出来的,也未必适用于每个女子。”
“那就是说,娘亲心中其实也是有想法的,何不说来听听?”云倾倾很快找到云夫人话中她想要的。
无奈,云夫人摇摇头,然后长出一口气道:“如若一个女子有自己心仪的人,就自然不会愁这些。”
“那也未必,多少女子出嫁前都对夫君有所期待,并且早就闻过其名暗许芳心,最后在那深宫大院中,反而节节败退。”
“那就要相互心仪了。”云夫人觉得自己和女儿将这些还是有些牵强,她的理解很多方面必定与云倾倾不同,有些方面,她的看法要更加世俗,因为经历过世俗,也看过太多世俗。
云倾倾听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关键点,云夫人于是道:“倾倾如今,可有中意的人?”
再一次听见这个话题,云倾倾心中茫然相比于期许要更多一些,不禁也头疼自己生在将军府,别的人家哪里会问姑娘这种问题?
“我接触的男子算算也就那么几个,能有什么中意的?”云倾倾想了一遍自己这些天认识的男子,苏落,青墨,铁楸,充其量也就寥寥,更何况除却苏落,剩下的都只是短短几面之缘。
“那苏公子呢?”
云倾倾觉得在娘亲的发问下,自己几乎无处可藏,提到苏落,整个人则说不出的感觉,道:“我不知道,我和他应该算是……”朋友吧,这句话,如今云倾倾发觉自己难以说出口。
只是朋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亲密的举止?
只是朋友,似乎不足以解释这一切的一切。
“那倾倾前些日子每日的出去,是否经常能与他碰面?”云夫人又问道。
除了点头,云倾倾没有别的动作,岂止是经常,几乎次次都能。
“那倾倾想要出门,是否也期待与他碰面?”云夫人的话渐渐像是咄咄逼人一样,因为云倾倾无法否认,看着娘亲眉目间的温柔,云倾倾闭上眼睛点点头。
云夫人的眉间终于染上了愁容,看夫君的样子,似乎并不希望那苏公子与云倾倾之间有什么关系,可女儿虽然未必和他有很深的关系,也必然是有些感情的了。
同为女子,她希望云倾倾能够嫁一个自己喜欢的,可身为母亲,她又希望云倾倾能够嫁一个知根知底的,她才能心里踏实,可对于苏落,她几乎一无所知,云夫人于是决定这几日抽空向夫君了解一下有关苏落的情况。
“好了,倾倾,别多想了,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你这个年纪,谁亲近你离你近,你就会对谁格外上心,一切……随缘吧。”云夫人最终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云倾倾于是也就点点头,想想也是,既然如此,那就……随缘好了。
“今天倾倾你就陪我在这儿绣点东西吧,你可偷懒了好久没有做过绣活了。”云夫人瞥见自己绣到一半的衣物,想起如今,也该教一些云倾倾别种的绣法,道:“正好娘亲教你点新花样。”
“好。”云倾倾点头,心中想着自己也该做点什么好好静静心。
云夫人也就一边重新拿起绣活,一边问道:“倾倾,你知道为什么女子要学女红吗?”
“不应该是女子必学的么?”云倾倾显然对此不了解,只清楚都要学,而且一定要学,所以必须学。至于为什么,谁还讲过呢?充其量也就是显示端庄。
“哎。”云夫人笑着摇头叹气,但显然,是不认同云倾倾的看法,也怪她从前未曾提起过吧。
于是云夫人就道:“在从前,贫富阶级还并没有眼中的分化,女红对于女子来说,更多的是为了赚钱。”
“不是女子出嫁从夫相夫教子吗?”云倾倾问道。
云夫人却是摇头了,然后道:“那只是经济情况比较好的人,而事实上,大部分民间百姓,是没有那么好的条件的。女子与男子是同样需要劳动的。”
“这也是为什么平头百姓反而能够一夫一妻。”云夫人抬手掩嘴打了个哈欠,然后道:“因为他们的劳动都是对半的,不存在女子依附于男子。”
“所以娘亲才会说,女子更需要优秀吗?”
“多少有点这个意思。”
云倾倾想想还是觉得不平,于是道:“可是经济条件较好的家中,男子为官或经商,女子却不能做这些。”
云夫人于是觉得倾倾想的太多了,而有些方面,她确实也难以解释,因为这些都是潜在的规则,虽然仔细想想都并不公平,但已经成为默认的常理。包括平民,虽然居多没能耐三妻四妾,可不同样许多寻花问柳的吗?
“那是因为接受的教育不同,女子不适合,也为并做的好。”
“那是不是做得好,就可以了?”
“也不好说吧。”云夫人觉得颇为头疼,云倾倾还是太天真,明知道这世界不公平, 还是会幻想着许多,只是她总归是要从好的方面来说,云夫人道:“正如你提议女子参军,最后不也被应允了吗?”
云倾倾点头,但是再想想,也就叹气了。
云夫人于是又道:“倾倾,这世界上的公平是永远没有绝对的,世道如此,你若是不顺应,又难以对它有所改变,就只会不断的折磨自己。”
“好啦,娘亲,说得好像我成日怨天尤人一般。”云倾倾轻笑一声,然后贴着云夫人的肩膀。
云夫人笑着摇头,最后也只得无奈道:“坐端正了,省的让我绣错了地方。”
“好好好,娘亲最大。”云倾倾连忙坐正,然后颇有其事的拿起绣样,一边观看着娘亲的绣法。
“你就油嘴滑舌吧。”云夫人轻哼一声,然后继续专心手中,战火何时会波及,一切都是未知,但是半年只是一个特别保守的估计,事实上,保不准开了春,就不安生了呢。
她的夫君是将军,她怎么可能一点不担心,可是多年过去,她已经不能再与年轻时候那样战争年代相伴身旁,当初是漂泊不定,家眷都相伴,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而在云倾倾不经意间,云夫人忽然叹气提到。
“若是有朝一日你不能避免嫁给的夫君无法对你一心一意,那就别对他轻易上心,专心做你的一家之母。”
她的女儿,必然会嫁给别人当正妻,如果没有幸福美满,平稳一生也算是……不错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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