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想说,他看她有一会儿了。
看见那个平日中即便没有娇生惯养也算是养尊处优的云倾倾,狐裘下一袭长裙如水紧贴侧身下垂,群褶在绣花鞋边时不时随着她的动作轻卷静翻。他不加掩饰自己盯着她的目光,继续道:“不需要把你撒到手上的粥处理一下吗?”
年方十五的云倾倾,渐渐少了些青涩,走向成熟,他刚刚看着她施粥忙碌时候的侧脸,才恍然发觉,其实,她早已是闭月羞花之姿。
唇边带笑,不点而朱,双瞳剪水,少了帝轻悠那般灵动的活跃,却流转暗光璀璨动人。那双眸子立刻回了神,轻咳一声,顺手就拿起手帕细细擦拭。
“你怎么来了?”他应该伤口还没好吧。
苏落只是淡淡的道:“这么大的粥蓬,总不会介意多一人讨碗粥吧?”
“怎么会。”云倾倾局促地笑,可她就算不知道他的身世,也断然不会相信他会穷到需要来坐等施粥。
苏落的俊脸下一瞬莫名大了很多,让云倾倾的心也陡然一跳,隐隐有什么呼之欲出。
下一刻云倾倾似乎懂了自己在幻想着什么,未沾胭脂的俏脸熏上一些诱人的红色。云倾倾,果然如了若昕所说,及笄后,便开始想男人了吗?
而其实……确确实实,她也曾幻想着许许多多浪漫感人的场景,相约一生执手,相伴一世朝暮。但那也只是想一想,豆蔻花季,谁没有些憧憬,只是对于男女之事,她终究一片迷茫。
他们是朋友,是知己。或者说,他是她的知己,她……唔,没能完全读懂他,所以不算他的红颜。
还是当朋友好啊,简简单单。
就那么短短的一会儿跑神,云倾倾却自己胡思乱想了一大堆,最后依旧是苏落想在耳边的声音唤醒了她。“倾倾,你好像……有点紧张。”
四目相对,便霎时有些愣愣的,紧张?云倾倾哑口不知如何作答。都是娘亲害的……
平白问她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哦对了,你的手帕!”云倾倾想起些什么,而只见刚刚她……用来擦手了。想到这里,云倾倾说是懊悔也有,好像还有点气恼,怎么拿了他的帕子擦手呢?
“被你弄脏了。”苏落抿着唇成一条直线,似乎有些吝啬自己的表情,听不出喜怒悲愁。
可云倾倾偏生听出一阵淡如无言的温和。望着帕子只得无奈:“那、我……”
“让你家丫鬟洗干净了再送来就好了。”他又不是非缺这种女儿家的东西。
点头,云倾倾见锦棉正忙得起劲,若昕在旁帮衬,这么一会儿,她好像忽然就插不上手了。
索性直接找个地方坐下歇一会儿。粥棚内的椅子仅这么会儿也坐满了一小片人,看着外面几乎源源不绝的人,云倾倾托腮轻叹:“这才第一日,来的人却着实不少。”
“确实。”看着这么多大片的人,苏落便想,在他南州国内,可否也存着这么多吃不饱肚子的人?
果然,任何时候,国泰民安都是不切实际的。
“看到这些,你有什么想法?”苏落扭头问道。
似乎可见那黛眉微微牵动,云倾倾道:“世界太大,自己太渺小。”人情世故,世间百态,她似乎都没能得以见证一遍。
“哧……”虽是笑,也短暂,转眼又是一副面无表情,“我以为你好歹会感慨几句他们的生活贫苦。”
“不,你不是这么以为的。”
“哦?”
……
“大家都一个一个来,不要争抢。越是推挤只会导致施粥越慢。”帝轻悠清脆的声音又起,冲着人群喊着,舒一口气连忙抹去自己的汗水,然后接着继续那从来没做过,今日却重复多次的动作。
忽的瞥见一熟悉的面孔,帝轻悠一对美眸闪过喜悦,故装无事的接过破旧的饭碗,然后盛汤道:“老先生,里面粥蓬有位置,您体弱,外面风大,进去避避寒吧!”
“谢谢清……”老者正要唤清幽姑娘,转念见帝轻悠将粥递给他眨着眼睛,忙住了口。
接过碗的那一刻,老人感觉到碗底有一张字条,也装作不知,笑眯眯地道“不怕不怕,小老儿早些年可是当过兵的。”说着将碗从右手换到左手,握着字条转身离开。
帝轻悠出一口气,还好,丐帮那么多人,她能记住面容的虽然不少,可是今日来的人显然更多。
若是消息传不出去,下去他们离开皇城不见自己,说不准又生出些什么事。
“让开!这里是不是哪家散财布粥?快给我们弟兄几个一碗!”一声极显粗狂的声音传来,着眼去看,却是几个生的猴脸的尖嘴男子,一个个咄咄逼人,你推我挤,人群瞬间乱了起来。
第二声是个身材矮小,胳膊细的只剩骨头架,声音也如他样貌可想,带着点沙哑的尖利:“饭呢?不是说施粥吗?怎么还没有人拿来!”
“这是谁啊这,我们都好好的排队坐等,怎么这么不讲究先来后到!”
“哎哎,小老儿的粥要撒了!”
“没事儿推人干甚么?”
抱怨声,不满的言语,渐渐从小到大。
帝轻悠恼怒的看着,也是心急,抓着衣袖。只见老者手中的字条已经不知不觉脱落,帝轻悠跺脚吼道:“都乱什么乱?”
“你们赶紧去把那几个闹事的抓起来,这粥蓬地儿太小,容不下他们。”帝轻悠一脸不悦,看着自己身旁五个活死人侍卫。
那五个侍卫当了这么久的木桩,却仍旧坚持:“我等只奉命保护……”
“够了够了!”帝轻悠是真的火大,甩手就将木勺扔出:“你们不去,本公主自己去!”
云倾倾这时也顾不得同苏落谈笑,也站起来拔高声音道:“诸位莫要吵,不遵守秩序者,将军府会处理。粥每人都有……”
“哎哟!谁敢打老子?活不耐了还是屎吃多了?”
不知是否凑巧,扔出去的木勺不偏不倚砸到离帝轻悠最近处的那个闹事人。
“你这刁民,诟谇谁?”帝轻悠娇气的声音渐渐接近那男人,若说原先的火更多是因为父皇给她安排的侍卫,那此刻,便尽数是气恼面前的人。
皇家的教养虽没教会她稳重有度,可也向来不会什么污言秽语都脱口而出。
帝轻悠怎么受得了人这般言辱?
【阅读愉快】
倾倾的性格不如悠悠这般引人注目,她的好,要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