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天很黑,可是没有星星能指路。
云倾倾看着天空,觉得燕子多少此次是有点视死如归的意味。
很多悲伤,不是你说过去了,再想起的时候就能够不疼痛,相反会因为你平日的安逸,会让它显得更加的难耐。
“你祖母对你真的很好。”云倾倾觉得,此刻说什么,大概也都用出不多,只不过她同燕子讲点什么,总好过燕子自己一个人发呆想着以前的事情又不断感伤。
燕子一笑,小露出两颗牙齿:“是啊。”
“只可惜,那些都是以前了。”燕子坐在云倾倾铺好布的地上,双手环膝,面对自己人生的第一次长就出门,却是如何也难以开心。
有可能……她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云倾倾叹了口气,能做的只有安抚。
可安抚的话,说出来到底都是假的,不过是安慰,现实到底需要面对。
“你祖母……大概希望你长成一个真正勇敢坚强的女子。”
燕子扭头,似乎是听进去了,抿抿唇:“你说得对,所以我来参军了。”
“昨日听闻,你的身子并不好,是怎么回事?”云倾倾经过这一日下来,虽觉得燕子没什么力气,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病。
燕子愣愣的看着火苗不断地越烧越旺,点头:“是啊,小时候稍微风吹雨打就各种病势。”
“可是看着也不像啊。”云倾倾道。
燕子也无奈,道:“后来长大了,也就没事了吧。也许……我就是天生的病秧子身子。”
燕子环住自己膝盖的举动更紧了,虽然一旁有火堆,可到底还是会冷。
云倾倾看出来了,她其实也能感觉到,只不过毕竟身子要比燕子好太多,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可燕子不同。
燕子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抿唇了,云倾倾看着问道:“渴了吗?”说着去拿水袋,只是晃了晃,轻飘飘的,里面已经没多少水了。
“算了吧。”燕子摇头,她看出来,没多少水。
看来青云虽然说带了干粮,但是水却没有考虑这么多,但这也是在所难免。可前面毕竟还有那么多的路,不到了城镇,他们就没有补给。
好在她虽然有些渴,却还没有到了那种必要的地步。
“你喝吧。”这水自然是不够的,但明天肯定得想法子弄。
燕子还是由于,云倾倾却道:“你听。”
“啊?”
燕子不说话,然后听着周围的声音。
有些细微的叽喳声,风吹过树丛发出的沙沙声,还有……流水声?
“早前我听到了,猜着这附近应该是有水源的,所以不必担心。”
燕子点点头,没拒绝,只是有口水入口,牙齿都感觉被冻得慌,然后顺着就滚到肚子里,只感觉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顺着就下去。并不是很好受。
虽然她活在这小山村,可家中也常常是水烧开了才会喝的。如今白天晌午时候还好,而夜晚依旧是格外的冷,和冷水无疑是难以接受,但这已经是很好了。
总不至于渴死饿死。
这一切,都多亏有青云。
“若是没有云大哥,我这从军的愿望怕是不过空想。”燕子笑的无奈,想想她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准备,线路线路不知道,干粮也不带,恐怕翻不过一座山,就要被迫回去了。
可回去……又能怎么做呢?
种庄稼也不怎么会,做买卖也没经验,八CD会被比下来。
云倾倾其实对此是了解的,毕竟……这些都似乎像极了她曾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做,有把什么都想得太过于简单,可追根到底,若是不做,又觉得自己心中过意不去的难受。
不过她已经很幸运,至少她有爹娘,有……苏落。
“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燕子看着云倾倾,其实想问姐姐也是吗?可是又觉得自己应该逐渐习惯青云如今伪装得是个公子哥的事实,于是道:“云大哥也有过吗?”
“当然有过。”她那时候,比燕子显得还要傻,而且就在一个多月前。
燕子点头,算是信了,只是觉得难以想象,看起来事事都周到而且懂得这么多的青云,原来也有过向她这样……几乎是白痴的时候。
云倾倾看出来了燕子的想法,但觉得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因为最初的不谙世事,才会对一切毫无了解而一味的认为很简单。
燕子不再说话了,把头埋在怀中更深了一点。
原来……比她想象中的还是要难上很多啊……
原来……夜晚会这么冷。
原来她从前不知道的这么多啊。
只是因为那只燕子单单的是待在巢中等待着喂养而从来没有试图搏击天空闯一闯外面的世界真正的自力更生吗?那她现在尝试着去做了,是不是算是小燕子长大了?
可有些人,终究是看不到了。父母也好……祖母……
云倾倾看得出燕子不仅仅是住的偏僻在半山上,而且家中也是简朴的很,身上也穿的并不是很暖和。那有些冻得打颤的身子,让云倾倾盯着盯着,就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画面。
那一天,妩媚楼中,她也初次见到那般场景而皱眉恶心到难以接受,最后被一个怀抱拥住的场景。不同的是,燕子没有人在她现在无助的时候为她带来温暖。可她……不是在身边吗?
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态,云倾倾靠过去,然后轻轻拥住燕子,将自己的提问传递给燕子。
燕子抬头,眼神是疑惑或者是有些茫然。但深处,还是无助。
像是迷途的小羊,羊羔太过于绵软啊,不懂得反抗,可是又过于依恋温暖,不想要反抗。
燕子在一瞬间有一种恍惚间鼻头发酸的冲动,可到底还是继续将脸埋在膝盖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心跳有些快,其实不是心动,而是……恍惚间重新跳动。
还好,还好拥抱她的,是姐姐,不过……若是青云真的是个男子,或许也不错。燕子不禁无奈,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大概……还是太过于向往温暖,可阳光却终究迟迟没照到这偏北的地区。
“女孩子,冷了要说出来,才有人爱惜。”
祖母的话语,一瞬间浮上脑海。可是燕子想,她所期待的,大概是像青云今天这样,发现了她的冷,然后给予她温暖,而不是自己将一切道破,别人才恍然明白,原来……会冷啊。
燕子似乎睡不着了,因为刚刚睡醒,于是闭着眼睛,脑海中各种各样烦乱的事情就充斥着。
一些曾经的,梦中的,如今的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现实,而哪些又是虚幻。
就这般浑浑噩噩着,燕子最后也算是半醒半梦着迷糊睡着了,然后眨眼间,就熬过了深夜。
可这一夜,尽管有困意,云倾倾却是迟迟也没能入睡。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离开了将军府,离开了她所熟悉的一切,可云倾倾心中既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也没有想象中的艰难,反而有一种一切都开明了的感觉。
很多东西,似乎一下子就明了摆在了眼前。
可到了最后,反反复复心中念叨着的,是苏落。
不是说好了不要不辞而别?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看看真正的大山?
不是说好了要答应她一件没来及说出口的心事?
明明说好了……
也明明……只是她自己想着约定了。
所以苏落留了字条,不算不告而别,不算爽约。可怎么就这么离开了呢?
是不是两个人就像是溪流,汇聚到一起的时候会格外珍惜,可时间久了就想遇见分叉,可分开了才恍然懂得可贵。毕竟独自一股,前路会变得更艰难而孤独。
忽然就懊悔,明明小年后到正月十五前,二十天的日子,她却都没有去见苏落几次,而刚认识的时候,却几乎是日日相见。还是说人为感情而生,却难持久?
真是笑话。
也许是因为一些人一直在,就给她造成了会以后也在的错觉,就是不知道,云倾倾,你是哪里来的有恃无恐?
可苏落,在你心里,我又算是什么呢?似乎从来没去想过,没有看透过,一些从前不敢想的事情,渐渐变得清晰。两个人之间,毕竟是相互的,一厢情愿就注定只会是一厢情愿,可她是云倾倾。
苏落,哦,也可能是……落君?但愿不是。
想想这自她及笄到如今,不到两月,却似乎想起来都会加上很多感慨了。比如……苏落当初说好教她武艺最后不了了之,曾经说好要若昕为她讲讲外面的事,后来变得不再乐衷。
还有什么呢?一时间,似乎不清晰了……
云倾倾从前就有早起的习惯,外加燕子一晚上睡得也并不踏实,两人倒是不谋而合的都天微亮便醒来了。
“今天先去寻点水吧。”云倾倾起身拍了拍衣裳,看向早就已经熄灭了的火堆,叹了声气。出了将军府,她以为也许会精彩,也许会难熬,但是事实上却似乎经历的时候都无暇顾及究竟场景秀丽与否。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文人墨客常常都写征战沙场,而将军也饱读兵书,却全然不会有心思观察场景是否壮观,形势是否浩大。
因为那些对于眼前的情况,都是无关紧要。因为有更重要得需要去关注,自然就会一定程度上忽略掉齐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