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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一路风波

大路一直延向遥远的天际,消失了踪影。身后,一湾曲折清流环绕的兰溪村离得远了,也不过一块黑点。

千暮看着身前身后陌生的景致,想起此去只怕累月不能再见到严肃的王父,慈爱的许娘,沉静的小颖,还有令千暮疼惜的小珊,还有兰溪村里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底忽然觉得有些怅怅的。

已过了天真烂漫的年纪,而今踏上这一道征程,尚未知前路如何,却已忘了归路。这一去,便要与清风为伴,静夜和孤月相谈。未来的颜色不必锦绣,憧憬中的明天却总是七彩,来诱惑行者将辉煌书写。只是风雨流袭,失了家的庇护,便要学会自我顽抗 ! 千暮、许含此行,何免一路风波 !

“胡马依北风,越鸟朝南枝。古来游子王孙总是异地思乡。”

“没什么 ! 走吧 ! ”千暮有些沉重地说道。平日倒还算乐观的千暮,此刻却显得有些沉默。可乡愁总难免,千暮只能收拾好心情,将那份情放在心底,静静品尝,继续赶路。

“等一等!”

没走上几步,一道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圆润、灵动的女声便从背后传来。

许含还犹自有些诧异地回转头时,而千暮却已闻声而知人。虽然这般锦绣年华,可千暮却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

“小珊。”千暮一如邻家哥哥般温和地唤着王小珊。嘴角含笑,宛如春日暖阳。

“啊!暮哥哥!小珊,小珊……”王小珊嗫嚅着,可到底分不清想要说些什么!她只是抬起头,灵动、水润、清澈的大眼睛便对上了千暮明亮、平静、但也十分清澈的眼睛。古常有眉目传情之说,倘若眼眸果真能述说绵绵情意,王小珊却要告述千暮:我是多么地喜欢你!而那凝神对视的,即使短如一瞬,却成了永恒!

千暮看着王小珊漂亮的眼睛,怎能不明其意。而王小珊烟眉微拧,像似凝了层淡淡的轻愁,却又是担心千暮不要小珊了!王小珊望着千暮温和却不灼热,平静而不起波澜的眼眸,也怎会不知千暮心!可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想要忘记他,又怎会容易!

明明说好地忘记她,可不一会儿当你又说忘记她的时候,你却没察觉这已经是想起,又哪里是忘记。倘若忘记一个喜欢的人真那么容易,却又何必欺骗自己!王小珊还是心喜千暮的,没法忘,也忘不了!

“复忆小珊,你们累吗?你们互相看着,有看出什么?”

许含满脸困惑,他实在有些不懂两个人为什么要一直看着,而其中一个嘴角还有莫明的窃笑!难道对视也会有趣?

王小珊被许含惊醒,顿时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俏脸染上一层淡淡的红韵。而千暮则转过头,颇有些责怪之意!许含立时就觉得委屈!他做错了什么?

然而,不懂情趣的许含却简直错地太厉害了!那一眼含情脉脉的凝望,一如一副写意山水画,意境幽远,却被许含一笔横扫,散得一干二净!

“许含哥哥!”王小珊抬起头,盯着许含。

“怎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你说吧,我们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吗!”许含正色道!

“许含哥哥,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你说吧!是不是想让我为你作首诗?这个简单!”许含一说到他最喜的诗文,便有些把持不住眉飞色舞,神采飞扬。此时,他便已迎风微吟,神游天外,整个思绪如隔了一个天际云端,以求偶得佳句。然而,王小珊却不得不把他敲醒!

“你能不能走远些,我和暮哥哥有些话说!”

“噢!这个……啊!走远些!好……好吧!”

许含显得有些兴致不高,本来以为小珊是想要他作首诗的,而他也好借此展示一下才华。没想到小珊却只是想让他走远些,和她的暮哥哥说说话。这其间的落差也太陡了吧!可小珊说的暮哥哥又是谁?一念至此,许含有些狐疑地看向千暮!

“你还不走!”千暮微恼!话说许含怎么就不上道呢!

“哦!复忆,你急什么,小珊都还没说话呢!小珊,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又没不让你说!”

额!人家都要说情话了,你在场听着,这怎么说得出口!

眼看许含就是不上道,千暮也不废话,直接推走了事!王小珊学着也开始推许含,许含一下便成了众矢之的。

“干嘛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小珊你说说,千暮这样也就算了,你也学坏!小珊,你以前不是挺淑女的吗!”

许含看着千暮、王小珊“沆瀣一气”,不通人情的脑袋有一瞬陡然就有些明悟了!

“哦!复忆、小珊你们俩有事儿!”许含古怪地说道。“好吧!孔老夫子说:非礼勿动,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复忆,我先走着,你和小珊说完了,赶快赶上来!”许含说完,便慢慢走远了!

许含走得已经有些远了,王小珊还只是埋着头,默默无语。见此,还是千暮率先打破沉默。

“小珊……”

“暮哥哥……”

“小珊!”

“暮哥哥!”

“嗯!我在!”

“小珊可以和暮哥哥一起赏月吗?”

“嗯!可以!可是暮哥哥不能一直陪小珊赏月呀!小珊也到了出嫁的年级,早点找个夫家,让他陪小珊赏一世的月,暮哥哥也就放心了!”一番虽然注定会伤人话,可千暮却不得不说!

“不!暮哥哥……”王小珊瘦小的身子微微一颤,滚烫泪险些就要流出来!明明很在乎,却又要装做不在乎!明明学不会,又何必难为自己!

“那小珊可以为暮哥哥做衣服吗?”王小珊语色哽咽,泪未坠,却也如带雨梨花。

“谢谢小珊,不用了!娘已经做了很多衣服呢!”千暮轻轻开口。

千暮眼中,王小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身子不住地颤抖!看着这个状态下的王小珊,千暮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朵孤生路旁的小花,有风雨相催,却无片瓦以护。不胜凄楚的王小珊不正是这么一朵野花吗!

千暮也于心难忍,可有些话却不能不说。既然不喜欢,岂能强求!若是强求,她给你的,你还不了,愧疚;她要的,你给不了,幽怨!如此岂不会两相伤害!

“暮哥哥,别说了!别说了!你不喜欢小珊,你不要小珊了吗?”王小珊一下便扑到千暮怀里,泪水却是再也忍不住,沾湿衣衿。

一片软玉入怀,一缕缕处子幽香萦绕鼻端,令人迷醉!可千暮强忍着推开王小珊。

“暮哥哥,不要!小珊求求你!”

“小珊,听话!我该走了!”千暮温和而正色地道!不是千暮无情,在这个时刻,他必须狠下心!长痛不如短痛!

“不要……”

妾执君手以期长相忆,可千暮却无情地摔手而去。身后王小珊泪水模糊双眸,哭地像个泪人!然而千暮却仿若充耳不闻。

王小珊撒开步子,可她那瘦弱的身子又怎能追得上!扑通一声,跌到地上,看着千暮的背影渐行渐远,渐渐融成天空的苍青色而无能为力,那是怎样地肝肠寸结。然而即使如此,千暮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也没有留心听一声。他只要看一眼,留心听一声,便再也休想狠得下心,便再也休想迈得动步子!

天上行云流转,人间万物荣枯。即使再刻骨铭心的情,于此都将画上一个修止符,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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