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大殿上回荡着铁链碰撞发出的声响,脚镣的主人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女子傲然的立于大殿之上,身后的狱卒早已退下,终究女子开口道:“杀了我吧!从此你必当高枕无忧。”本该是轻软的声音也是字字沙哑,女子却不以为然,为了今天她付出的太多,声音,又算得了什么?殿上负手而立的男人闻言,轻笑一声,缓步走向女子,终于在她面前立定,伸手勾起女子的下巴,使她的面容露在他的面前。
“呵?凤墨白,或者,该叫你顾二小姐?世人皆叹,前太子身边谋臣乃当世第一人。又怎知是本该故去的顾府二小姐?”指尖发力,顾凉卿觉得自己的下巴就要碎了,可过人的忍耐力又使她将到嘴边的痛呼咽了下去,勉强道:“顾府?呵,早在十二年前,天司顾氏便早已消失,而我如今是叛臣——凤墨白。”泪,从她的脸颊滑下,滴在了男人的手上,男人的眉头皱了皱,顾凉卿继续说道,“轩辕君钰,呵,皇上何故与我谈这些,但不如杀了我罢!如此,于你于我亦于世皆乃幸事。”
轩辕君钰闻言勾唇一笑,“怎么?二小姐这么想死?那,朕,岂有不成全之理。”轩辕君钰甩开顾凉卿,端来了一杯酒,顾凉卿悲凉的笑了笑,终于,父亲,卿儿终究为你报了仇,如今卿儿便去见你……她突然想起了师父,那个教她习武,教她活下去的老头儿。
“师父,徒儿要下山。”顾凉卿在下完又一盘棋的时候,终于说出了口。正要落子的手顿了顿,“怎么?急着送死?你父亲教我好好育你,我必当……”“必当什么?必当将我留在这雪日山上吗?不可能,我一定是要下山去的,我……一定要为父亲报仇。相对于此,我的命根本不重要。”顾凉卿说完剧烈的咳了起来,撑着桌子离开了竹林。她有咳疾,不知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或许是上山后不久,或许是听闻顾家满门抄斩的消息后……
顾凉卿摇了摇头,心笑到,都要死了想这么多干什么!那个死老头,不知又在什么地方喝酒吧!明明看着那么年轻,非说是她爷爷辈的,也只有傻子才会信吧!可她,就是那么杀。顾凉卿看的最后一眼,便是对上了轩辕君钰这个天司国最大的统治者意味不明的眸子……
“呼-呼——”床上的女孩猛然坐起,看着自己的手,这是……“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顾凉卿转过头狠狠的盯着推门的丫鬟,小丫鬟看到床上的人坐了起来,高兴的正要上前,却看见女孩戒备的目光,吓了一跳,手中的盆掉了下去,发出“咣当”一声,颤巍巍的说:“姑,姑娘,我,我是银漾啊!你……”女孩打断她的话,:“你是银漾?那我,又是谁?”话说出口,不仅丫鬟吓了一跳,就连女孩自己也吓了一跳,说话的声音怎的是自己幼时的声音,刚刚打量房间的装扮,似乎也似曾相识。莫非,自己重生了,或者是回到了十二岁那年?
这个想法刚涌现出来,顾凉卿抖了抖,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丫鬟,轻声问道,“银漾,如今可是正武元年八月?”小丫鬟一听,长呼了口气,回答道:“姑娘,现在已是十一月了,您,昏迷了三个月。啊,对,我要去告诉老爷姑娘已经醒了,不行不行,老爷还未下朝……”丫鬟高兴的房里直打圈,而床上的顾凉卿却沉了脸,一个月,再过一个月,便是当年有名的“灭门之灾”。还有,自己这三个月和昏睡,莫不是……
“卿儿?卿儿。银漾不是说卿儿醒了吗?怎的我叫她都不回我。”“老,老爷,是醒了的,我今早听见房里有声响,本以为是窃贼,推门进去,才知是姑娘醒了的。”银漾正解释的面红耳赤的时候,房里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唤:“可是爹爹来了?”顾城一听,赶快应道“是爹爹,卿儿感觉怎么样了。爹爹这就去请胡太医来瞧瞧。”“爹爹,不必。女儿只是睡得有些久了,精神不是很好罢!爹爹和银漾快些进来吧,我瞧着今早下了雪,外面应当还是很冷的!”“哎,哎!”
顾城爱怜的摸着女儿的头,险些哭了出来,“若是卿儿一睡不醒,要爹爹怎么办啊!”顾凉卿听了这话,湿了眼眶,梦里爹爹去世已有十二年之久,这十二年,即便是夜晚咳出了血,第二日,她依旧是那个太子身边杀伐果断的谋臣。众人皆惧她,却无一人关心她。此世间,为父一人而已。
顾凉卿乖巧的笑了笑,搂住顾城的衣袖,不禁抖了抖,顾城将将上完早朝,出了朝堂,便听见伺候在女儿身边的银漾说卿儿醒了,急匆匆的赶了来,连朝服都未换,身上的寒气自是不少。也难怪顾凉卿会发抖了。顾凉卿甜甜地笑着,依偎在父亲的怀里。顾城只当是顾凉卿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受了惊。却未曾想,怀中女孩确实真的怕了生死别离。
顾城自小便疼顾凉卿,事事顺着她,而顾凉卿又是个聪慧懂事的,自是京城数千金中的佼佼者。
夜晚如水,顾凉卿倚在梨木床头,若前三月所梦之事乃实事,那,一个月后顾家是否真的从此含冤么?不,不会,既然老天爷给了她机会,那她一定会把握好。倘若当真躲过此劫,她便要父亲告老还乡,从此不问世事。这一个月定要避开皇室众人,尤其是那太子,朝阳公主,以及轩辕君钰。
次日,太阳罕见的探了探头,银漾扶着裹成了团子似的顾凉卿在花园里走来走去,对此,顾凉卿美名其曰,是人都要出来晒晒,否则是会发霉的。
“小姐,老爷让您快些去前厅,说是道渊真人来了。”一小厮拦住了顾凉卿他们的去路,顾凉卿闻言皱皱鼻子,“唔,走吧走吧!看看小老头又给我带什么好玩意了。”“姑娘,怎么能叫道长小……小,啊呀,姑娘道长那么年轻,您都把他叫老了。”银漾脸颊微红的叫到。“怎么,心疼了?心疼就别听了!”顾凉卿微微一笑,调戏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