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完了。虽然是个鬼故事,但不很恐怖,孩子们觉得不过瘾,尽让王太河在讲一个,王太河说晚上不能讲太多的鬼故事,因为容易引起鬼的注意,半夜会惹鬼上身的。不管王太河这句话是真是假,孩子们都沉默了。因为他们觉得听鬼故事一个中享受,可真的遇到鬼,谁都不愿发生的事情。
王太河见自己的话把孩子们都吓到了,他自己哈哈大笑,说:“都回家吧,赶明还的上早自习,起不来可是受罚的。”
次日上早自习时,虎子路过他四叔家时,看到后墙上黑乎乎的一个洞,他用手电照了照,果真是个洞。虎子大声嚷嚷,把他四婶翠红叫起来,翠红哎呀一声,因为她家里的羊全被人从洞里给牵走了。吵归吵,骂归骂,街坊邻居们至多是安慰安慰,谁都不认为这是一件多么大的灾难,因为他们家也都丢过东西。所以,每当男人们外出挖河的这段日子,是村子里最为黑暗的时间。
丢东西是村里的女人厌恶男人们出去挖河的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男人们都走了,如果时间长一些能有一个多月,时间短的也有半个多月。对于女人们来说,这段时间的独守空床是另一个不可忍受的折磨。所以,每当男人们外出挖河时,除了担心家里的东西被偷,还要担心家里的女人被偷。在本村的男人们去外村挖河时,外村的男人也会到他们这里挖河,譬如村南的向阳河,村北的悬河,还有他们村前的那条无名小河。那些外来的男人白天除了干活外,晚上就是到村头勾引女人。这并不是笑话,尤其是村子里还没有通电的年代,女人们如何熬过漫漫长夜啊?在那个如狼似虎的年纪,谁都有把持不住的时候。于是,这段时间在农村还有一种称呼,“风流岁月”。渐渐的,人们也都接受了这段时间的荒唐,即便是发现自己的女人在这段时间有出轨的行为,男人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好了,冬天里不用外出挖河了,这可是一件让全村人为之疯狂的好事情。人们在高兴之余,都把这份功劳算在了何有发的头上。在那个冬天里,何有发的威望在双水村达到了顶点,就连桀骜不驯的王天奎见了何有发都点头喊声何村长。
何有发的突然高光让王文成心里很不是滋味。背地里,他告诉村里人,冬天不挖河这件事情同何有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这都是上面领导做出的决定。他何有发只是把上级领导的话传给大伙的。其实,不用王文成说,村里人也都明白,挖河这么大的事情说停就停,何有发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即便村里人知道何有发只是个传话筒,他们依然对何有发心存感激。作为一个传话筒,他何有发在这件事情还是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功劳。
借着当前的势头,何有发还想在火一把,以便确立自己在双水村群众之中的领导地位。经他深思熟虑,香秀靠着计划生育让村里人知道了她是个女强人,他何有发就走另一条道路,拿村里的死人说事。当然,他拿死人说事也有其不由己一面。
前天,刘大胖子打电话让他去乡里。他聊下电话,二话没说,屁颠屁颠的赶到了乡里。他以为刘大胖子这次单独召见他或是是对他的看好。可当他看到刘大胖子那张耷拉着比驴脸还长的脸时,何有发觉察到不妙。
何有发现在学聪明了,没等刘大胖子说话,忙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烟,递给刘大胖子。刘大胖子瞟了何有发一眼,阴阳怪气的说:“最近你们村有死人吗?”
“没有啊。”
“那你可就麻烦了。”
“咋地了?”
“你看看这个。”刘大胖子递给何有发一张字条,何有发接过字条,上面写着:双水村欠四个火化名额。下面有王文成的签名。何有发看了看字条,把目光转向刘大胖子。
“不明白啥意思?”刘大胖子问。
“不很明白。”
“那我告诉你。按照国家规定,你们村一年应该死三个人。所以,乡里面每年给你们村三个火化指标。如果你们村达到了,有三个人火化,或者是没有火化,花钱买了火化证,你们村今年的火化任务就算完成了。可是,从前年开始,你们村就没有达到任务指标,到现在已经累计拖欠四个指标了。上面查得严,你赶快把这四个名额给我补上。”
“可是俺们村没有人死,怎么补啊?”何有发问。
“这个我管不着,总归是你的事情。”
何有发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乡长。既然王文成给你大了欠条,俺也给你打一个欠条,行不?”
“不行。你有王文成那两下子吗?”刘大胖子说,“你以为这个欠条是王文成给我写的?才不是,他这是写给上面的领导。你要是有这种本事,把上面的领导给说服了,只要是他们同意,不要说打欠条了,就什么都不写我也不管你。”
说到这里,何有发听出刘大胖子话里的意思了,他这是要为王文成打抱不平啊。不错,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刘大胖子发现何有发根本不上道。有些事情提醒了他好几次都不理会。譬如,半个月前,刘大胖子打电话告诉何有发,说是上面领导视察,乡里经费不够,让何有发给想办法解决一下。何有发说他们村里也没有钱。就因为这事,把刘大胖子气的,差点当场吐血。
再一次同香秀睡觉时,刘大胖子问王文成在家干啥咧。香秀说还能干啥,玩呗。然后,香秀要刘大胖子给王文成找个活干。刘大胖子说村支书是你们村里人选举产生的,我不好插手。香秀说不做村支书也行,要不给王文成在乡里找个工作。刘大胖子说现在没有空缺,等啥时候缺人了再说吧。香秀认为刘大胖子是在敷衍她,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还没等刘大胖子干完,香秀就从床上爬起来,刘大胖子还在她身上坐着,香秀猛一起来,险些把刘大胖子的**给崴断。香秀下床去穿衣服,刘大胖子坐在床上,怒骂香秀骚娘们。
“随便你骂,俺就是个骚娘们。有种以后你别跟骚娘们睡觉。”香秀说。
“有事好商量嘛,你这是干啥,还没整完咋就走呢?”
“俺现在没心情,等啥时候乡里有空缺的工作岗位了俺在来。”
香秀说到做到,有半个多月了,任凭刘大胖子怎么软磨硬泡,香秀就是不理会他。男人天生的犯贱,越是得不到越是想的慌。半个月没能和香秀睡觉,刘大胖子是浑身不是滋味。他想到事情的解决办法还的从双水村入手。所以,他打电话把何有发招来。他就是给何有发制造难题,如果何有发解决不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王文成做双水村的村支书了。只要是王文成做了村支书,香秀就没有理由不跟他睡觉了。
“乡长,要不俺回家想个办法?”何有发说。
“行啊。你回去想想这事该咋解决,不过不能拖太长时间了。我可以给你时间,上面的人不给我时间啊。要不这样,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还不能解决,我可不管你了。”
回到家里,喜云正在厨房里炖鸡,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鸡肉味。平时,何有发一定会跑到厨房里,捞一块鸡肉尝尝。可是,他现在的心情全部放在火化名额上面,根本没有心情吃肉了。喜云见他像丢了魂似得,把洋车子一放。就跑到屋里的床上躺着了。喜云从厨房里跟进屋里,说:“这是咋地啦?像霜打的茄子。”
“你懂啥,别烦俺,滚一边去。”何有发说。
“耶,你这是干啥?俺好心喊你吃肉,你咋还骂俺?就算你在外面受气,也不能拿俺出气啊?俺成了你的出气筒了?”说着,喜云走到床前,把何有发给拉起来,说,“今儿你的给俺说清楚,你凭啥骂俺,你要是说不清楚,俺给你没完。”
“咋地啦?反了你啦?俺今儿就不说,你爱咋咋地。”
“你们两口子这是干啥?大白天的也不关门就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也太疯狂了。”王天奎站在堂屋门口,手里拿着酒,倚靠着门框,笑嘻嘻的说。
“你问他,一进家就像吃了枪药似的,俺好心让他吃肉,他二话不说就骂俺。”喜云说。
“行啦,别没完没了的。”何有发说,“不就骂了你一句,多大点的事情。你要是不顺,就骂我几句。”
“骂有啥用。要俺看,嫂子,你就得拿着棍子打他,不打不长记性啊,是不是?”王天奎说。
“行啦,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喜云说,“俺去把锅里的肉盛出来,你两个说话。”
“俺今天拿了一只鸡,又买了一瓶酒,想找你好好喝几杯,咋地啦,不给面子啊。俺可走啦。”王天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