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发现老鼠,王德江很失望。他脱下裤子,撒了泡尿,抖了抖,提上裤子。转身回到房间里,扛起粪头,迎着朝阳,朝地里走去。已过了端午节,马上就要收割了。田地里,一片金黄。微风拂来,吹起一个接一个的麦浪。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麦香。咕咕鸟开始啼叫,似乎在催促着人们赶快收割。
王德江的地在村东头,第一块,有一亩三分。前年刚分的地。老了老了,竟然有属于自己的土地。看着自家地里金黄的麦穗,他对明天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尽管希望对于他来说是很吝啬的。但他依然很高兴今日的生活。如果她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他不敢在想下去,怕勾处浑浊的泪水。像他这么大岁数的人,要是让村里的看到流泪,可真就成了笑话。
“二爷,我刚想去你家找你,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了。”
他回过头,看清给他说话的人是王天奎。虽然他很反感王天奎,双水村的人都反感他,他似乎没有理由不反感他。可在他内心里,他却为王天奎大无畏的精神而喝彩。无意中,他把王天奎当做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他比自己年轻时还要勇敢,至少在追求所谓的真爱中,如果他当初有他一半的霸道和不讲理,他的人生将会是另一番光景。
“找我?有啥事?”王德江没好气地问。
“这是您家的麦子?长得真好,今年一定是个好收成。”王天奎说。
“你想说啥?”王德江问。
“您都八十多了,这么多麦子您忙的过来?要不这样,您今年的麦子包给我好了。我帮你收割。”
“王天奎,你是不是有事求俺?”
“二爷就是聪明。”王天奎说,“也没有多大的事,就是想让你替俺说句话。俺喜欢廉瑛,咱村里人都知道。俺这次回家,盖了三间大瓦房就是要娶廉瑛。可是何德才那个老狗死活不同意。俺想让您替俺说几句好话。”
“王天奎,勾引寡妇那可是遭天打雷劈的事。”
“俺不是勾引。俺们是双方都情愿的。”
“廉瑛愿意?”
“五年前都愿意了。”
“那俺也不能帮你这个忙。”王德江掐了几个麦穗,在手里搓弄,除去麦壳,把手里的麦仁塞进嘴里。王天奎也顺手掐了几个。王德江反手打了王天奎一下,骂道:“狗×勒,这是俺的地,要吃掐你自家的去。”
“您家的好吃。我就喜欢吃。您要是不答应,我天天坐在这里掐您家的麦穗。”
“你个狗×勒威胁我?”
“俺要不看着你年纪大,俺就揍你了。”两人正吵着架,忽听到一人唱戏:
“诶,东家歹,西家好。
咱说说双水村的王天宝。
王天奎真能干,
二十岁离家把钱赚。
赚大钱,发勒快,
回家就把瓦房盖。
盖瓦房,真喜庆,
你出力来我出工。
要力气,俺没有,
要本事,俺不行,
俺只能说一段莲花落表表俺的好心情。”
听唱间,村里的傻三打着呱嗒板,说着莲花落走过来。莲花落起源于宋,形成于明,是一种通俗的下里巴人艺术。傻三的莲花落是从他爷爷那里遗传下来。傻三本姓杨,当年,双水村发大洪水那年,他爷爷坐着一个大树身子,打着莲花落漂流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