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彪闭上了眼睛,王文成知道自己该走了。次日一早,天还没有亮,王文成就听到街上有人吵吵,从声音的尖锐度来分辨,他听出说话的是王文瑞的老婆艳茹。对于这个声音,王文成太有印象了。去年夏天,天降大雨,连着下了三天三夜,地里的水一尺多深,家家户户都忙着到地里挖沟放水。可一队里人放水时遇到一个难题。因为放水沟被王文瑞家给种上庄稼了。其实,那个放水沟是分地时预留出来的,这几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也就没有了用途。王文瑞家的地和那个预留着的放水沟挨着,就私自把放水沟的地种上了庄稼。现在,雨的这么大,地里的水要往外放啊,用到放水沟了,可村民们不敢擅自挖王文瑞家的庄稼,就让王文成给他们做主。
在王文成看来,这件事情很好办啊。本来那就是预留的地,现在用到了,直接挖开就是了。在王文成的受益下,村民们就挖了起来。刚挖了一半,王文瑞的老婆艳茹就来了。她可不干了,逮着王文成,一顿臭骂。王文成知道村里的女人的习性,给她们这种人只能来软的,不能来硬的。骂了一天,王文成以为这件事情就算完了。没想到,秋收的时候,艳茹不哼不哈的跑到王文成家里扛起一袋子大豆就跑,说是这袋大豆是对她家的补偿。香秀让王文成追去,王文成怕艳茹的弟弟,那可是个地道的流氓,和邻村的郭银,郭平混在一起。若是和艳茹吵起来,把他那个弟弟得罪,王文成可不冒这种危险。香秀恨得牙根痒痒,骂王文成是个软蛋,当晚她就找李成福,用出轨这种方式报复王文成。
王文成猜测的很对,街上吵架嚷嚷的就是艳茹。至于为啥嚷嚷,要从她家的那头驴说起了。今天早晨,她家的黑狗从外面叼来一块骨头。叼来一块骨头就叼来一块骨头吧,艳茹并不在意,因为她家的狗喜欢从外面往家里叼东西,有一次还从外面叼来了半斤猪肉,让他们一家吃了一顿饺子。
吃饭的时候,她家的那头驴不老实了。王文瑞觉得很惊讶。因为自从他家的那头驴断了驴鞭,就成日的死皮耷拉眼,不干活不说,连站起来撒尿的动力都没有了。按照艳茹的意思,把他买了算了。反正不会干活了,喂着也是浪费粮食。王文瑞有自己的打算,现在不过年不过节的,驴肉便宜,驴也就不值钱。等过年的时候,家家割肉,驴肉贵了再买。艳茹想了想王文瑞的话有些意思,就同意了王文瑞的观点。
现在,那头撒尿都不会站起来的驴竟然咿呀咿呀的叫了起来。王文瑞忙放下碗筷,从屋里跑出了,他看到家里的那头驴冲着大黑狗咆哮。王文瑞开以为是大黑狗咬了驴,就用一根棍子把大黑狗给打跑了。狗跑了后,驴依然叫,并且边叫边用蹄子扒土。要是没有绳子拴着它,它就要跑了。王文瑞很纳闷,他走到驴的跟前,见驴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地上,顺着驴的眼光,王文瑞注意到地上的那根黑不溜秋的骨头。他捡起骨头,仔细地看了看,没啥异样,像是狗的骨头,又或是羊的骨头。
像这样的骨头,他见过太多了,所以,他随手把骨头丢在一边,那头驴忽然又叫起来,歇斯底里。王文瑞是丈二的和尚。艳茹端着碗出来了,王文瑞告诉他驴的异常反应,女人嘛,在某些细节方面考虑的或许就比男人更多些。她想了想说:“会不会是咱家的驴对那个骨头有啥反应啊?”
王文瑞觉得艳茹的话好笑,想想也确实好笑,一头驴,又不吃骨头,怎么会对骨头感兴趣。就在王文瑞讥笑艳茹异想天开时,艳茹伸脚把骨头踢到另一个方向,驴的目光立即转向骨头所在的方位,冲着骨头“咿呀咿呀”的戚哀地叫。这次轮到王文瑞惊讶了。他怔怔地望着艳茹,不知该怎么办。艳茹捡起骨头,翻过来翻过去的看了会,艳茹问:“你看这根骨头像啥?”
王文瑞又看了看,随口说:“能想啥,就一根骨头,你把它想成啥了?”
“你再看看,像不像你的那个东西。”艳茹说。
“滚,熊娘们,瞎说啥。”王文瑞以为艳茹又是在嘲笑他。因为在平时,没有外人的时候,艳茹老是拿王文瑞的那东西开玩笑,说些让王文瑞难堪的话。归根结底,艳茹是怪王文瑞没本事,上去三五分钟就完事了。并且,王文瑞的那东西比正常男人的要小些。这可不是艳茹说的,是王文瑞夏天在河里洗澡时,自己和别人的对比的。作为一个人男人,家里的老娘们老是拿那东西说事,搁在谁,面子上都挂不住。
“俺说的是实话,你在仔细看看。”
艳茹这么一说,王文瑞还真觉得黑乎乎的骨头很像自己的那东西,越看越像,王文瑞脱口而说:“会不会是咱家驴丢的那根鞭啊?”
“俺也是这么想的。”艳茹说,“当时俺就怀疑,一定是咱村里人和咱家有仇,拿咱家的驴下手,报复咱们。”
“就算是咱村的人为了报复咱们才那么做的。可到底是谁啊?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咋查?”
“俺倒是有一个办法。”艳茹说,“看看咱家的狗是从哪里把骨头挖出来的,这样咱们就知道是谁家陷害咱们了。”
王文瑞点点头,认为艳茹的话很有道理,可目前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狗又不会说话,咋让它指出骨头是从哪里叼出来的?艳茹并不认为这个问题算是个问题。狗是个认路的东西,既然它从哪里挖出东西来了,他一定还回去哪里挖东西,只要找到他家的大黑狗现在在哪里,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当艳茹找到她家的大黑狗时,大黑狗正把头伸在何有财家的下水道里。艳茹心里有底了。她先把大黑狗撵回家,然后拿着那个黑乎乎的骨头去何有财家了。何有财没在家,翠红正在厨房里洗头。
“翠红在家呢?”艳茹说。
翠红擦了把脸,眯着眼睛,认出是艳茹,忙说:“艳茹嫂子,你咋来了?有啥事没?”
“没啥事。”艳茹见院子里有个凳子,大大方方的坐下,左手拿着骨头,不断的敲打着右手手心。边敲打边说,“有财干啥去了?这么冷的天。”
“有财啊,他,他去俺娘家了。俺娘家的堂屋漏水,有财帮忙修补去了。”
“这大冬天的,又不下雨,咋会漏水?”
“这个,嗨。其实也不是漏水。就是俺爹家里老鼠多,老是在屋顶上窜来窜去,掉土。俺娘说,快过年了,老是掉土也不是个事,就趁着冬天得空,翻新一下。”翠红边思索边说。其实,有财是去县城了。还是因为那病,不仅没有看好,反而加重了。以前稍微的还能硬一两分钟,现在是硬都不硬了。翠红是心急如焚啊,整天的这家问秘方,哪家找偏房。可这种病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翠红只能委托她娘家的爹娘以为七大姑八大姨的打听。
一个月前,翠红他爹骑着洋车子来了,给翠红带了一个偏方,说是用一百只黄蜂的尾针入酒,泡上七七四十九天,然后早晚的喝一杯,一个月就见效。翠红心想,没准这个秘方真的有效果。想想啊,黄蜂的尾针得多硬啊,用这么硬的东西泡酒喝不硬的东西也能硬起来。翠红就让有财抓黄蜂,大冬天的,哪里找黄蜂去。寻摸了十多天,有财发现在王土改的大门底下有个黄蜂窝,白天不敢抓,大晚上的,有财拿着一个化肥袋子,冒着被黄蜂蛰的危险,硬是把黄蜂窝给摘下来。回到家里,两口子忙着掐黄蜂的尾针,一个一个,数到一百个,翠红怕药力不够,又多加了十个。泡了有二十多天,翠红等不及了。打开酒坛子,让有财喝一盅试试效果。
在老婆的怂恿下,有财喝了一盅,半个时辰后,有财觉得嘴巴火热火热的,等他明白咋回事的时候,自己的半天脸已经肿起来了。翠红也傻眼了。该硬的地方没硬,不该硬的地方倒是硬了。又过了一个晚上,硬的地方越来越大,翠红怕出人命,就让有财去县里医院找大夫去了。
想想看,这种事情她怎能告诉艳茹啊。可艳茹像是故意为难她,坐在自家院子里,东一句西一句的,说些闲话。翠红不高兴了,她找了条毛巾,使劲擦了擦头发,挽成一个疙瘩,盘在头顶上。说:“嫂子,你有啥事没?要有事你不用等有财,告诉俺就是了。要没啥事,俺等会还要出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