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奎是闻着羊肉为来的。还在睡梦里,他就闻到羊肉的香味了。这两天,他都是在王文格家。两个人喝酒说话。除了王天奎,谁都无法想象王文格说的外面的楼房比村东关帝庙的杨树梢都要高,城市里晚上比白天都要亮,还有城市汽车,跑的那个快。从双水村到北京也就一中午的时间。
没有人相信王文格的话,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老王头,他也不相信做汽车一中午就能赶到北京。尽管他并不知道北京离双水村到底有多远。在双水村人的印象里,北京是个遥望而又不可及的地方。能去北京的大都是有能耐,有本事的人。而能耐本事的唯一标准就是上大学。很小的时候,虎子就听他爷爷何德才教导他。
“好好上学,长大了去大地方。”
何德才所说的大地方是北京上海,哈尔滨烟台。王文格说他去的地方比北京还要远,坐火车要三天三夜。翻山越岭的,哪里的气候完全与这里不同。大冬天哪里的人都还穿短袖,裙子。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王文格把家里的美女画都拿出来,挨家挨户,告诉他们,南方的女人都是穿露胳膊露腿的衣服。
村里的老人怒了。在王文成的父亲王德彪带领下,村民们把裸露女人的画像全都收集起来,在关帝庙前的空地上,一把火烧了。王文格就坐在最高的那棵树杈上,看着村里人愤怒地烧画,他摇摇头,不削地说:“就你们这思想,马上就要被社会淘汰了。”
第二天,王文格弄了一大包新奇玩意,在集市最繁华的地方摆摊。大大小小,吸引了好多人围观。王文格细心地为每一个解释手里的东西。红色小管子叫口红,圆盒里面的是雪花膏,透明玻璃瓶子的是香水。王文格打开玻璃瓶子,半个集市的人都闻到了。就在人们纷纷议论这东西的神奇时,集东卖香油的肥油王拿着棍子气冲冲地挤进人群,扬言要王文格赶快滚,因为王文格香水的味道已经盖过了肥油王的香油味。
肥油王的气势让周围的人都为王文格捏了一把汗。而熟悉王文格的人都想着一场战争在所难免。当年,王文格外出,其原因就是和人打架把他母亲气死。就在周围的人纷纷议论时,王文格说话了。他摸了摸鼻子,用一种很成熟的口气说:“我卖香水,你卖香油。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少废话。俺说不行就不行。”肥油王已经举起了棍子,周围的人都散开。他们都清楚,围观打架伤着是没人赔偿的。
“好说好商量,何必动气。”王文格笑着说。
熟悉王文格的人都傻眼了。这哪里还是那个打架不要命的王文格了,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他怎能做头上,他景做起了乌龟。王文格不但做了乌龟,还做了大乌龟。他默默地把地摊上的东西收拾起来。这时,王天奎过来了,他问王文格怎么收摊了,天还早着啦。
“这里生意不好,换个地方。”王文格说。
“不是,是那个人不让文格叔在这里摆摊了。”留根跟着满仓赶集。王天奎白了肥油王一眼,转向王文格说:“你咋啦?熊成这个样子?”
“我现在是生意人,和气生财。”王文格说。
“草。丢咱双水村的人。你起来,俺替你卖,看看有谁敢说闲话?”王天奎拿了一条棍子,霸气十足的占了一中午。肥油王是没有干找事,可王文格的东西也没能卖出去。散集回家的路上,王天奎说给王文格出个注意,保证让他的生意红火。但是,王天奎现在不说,他要王文格请他吃饭。
当天晚上,王文格把王天奎拉到他家里,问王天奎想吃什么,王天奎往院子里看了看说:“你家的大黄狗挺肥的。”
王文格明白王天奎的意思。他找了一条绳子,从大黄狗的后面,趁大黄狗不注意,用绳子套住大黄狗的脖子,双手用力的拽,大黄狗“喔”的叫了声,四蹄乱蹬,约莫半个时辰,大黄狗不动了。这时,王太海从外面走来,见王文格把大黄狗勒死了。他顺手抄起一个木棍,冲王文格砸去。王文格见王太海气势汹汹,忙松开绳子,往屋子里窜。王天奎忙挡在王文格的身前,说:“叔,你这是干啥?会出人命的。”
“你给我闪开,我今天非打死这个逆子。”王太海举着棍子说。
“不就是一条狗嘛,有必要打死俺?”王文格说。
“俺就打死你了。在俺眼里,你连一条狗都不如。”王太海趁王天宝不注意,绕到他身后,一棍子砸在王文格的后背上,棍子应声断了两节。王天奎忙抱住老头子,说:“叔,你这是干啥,文格可是你亲儿子啊,你真的要打死他?”
“他不是我儿子。”王太海说,“他就是畜生,畜生啊。”王太海放下棍子,抱着头“呜呜”的痛苦起来。这一哭,弄得王天奎和王文格都没了注意。若是老爷子继续发火,虽然局势比较难控制,但也算正常情况。他这一哭,出乎两人的意料。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劝老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