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萨娜的到来让原本平静的伊塞斯变得喧哗起来,馆员们大都表现的十分忍让,他们不想得罪科帕德这样的残暴种族为自己惹祸,同时对于这样一位刚刚从人生的萌芽状态绽放出绚丽光彩的美丽少女,科帕德人的性格并没有让她的魅力稍减,于是忍让也变得不那么痛苦了。
“馆长先生,您不知道我已经来了七天了吗?”丽萨娜对偶然出现的馆长极为不满。
馆长穿着一身用蓝杉树的纤维织就的深蓝色衣服,他的鞋子黑漆漆的,像金属一样的光泽,他乱糟糟的胡须几乎遮住了他的表情,他看着丽萨娜的时候瞳孔空旷,里面的光芒仿佛能看透她的前世今生一样。
“当然,美丽的姑娘,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能告知您的名字么?”
“哼,”丽萨娜噘了噘嘴,十分的不高兴,“你会为你低劣的记忆力付出代价的,馆长先生。”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学习你们的知识,可是你们的仆人却指给我一大堆没用的书籍,馆长先生,你必须对此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丽萨娜小姐,难道您不觉得书籍也是获取知识的重要途径么?”
“我可不打算跟你们像白痴一样一天到晚的闷头在纸张里,我只需要能让自己变得强大的东西,馆长先生,这点儿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的,丽萨娜小姐!”馆长的态度依然不温不火。
“那么,您打算亲自教我了吗?”
一旁的实习馆员惊讶的张开了嘴巴,竟然有人提出要做这位馆长的亲授学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馆长第一次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着她,“丽萨娜小姐,不,我说的是丽萨娜公主,我可没打算这么做,我相信你也不会喜欢我所做的事情。伊塞斯可是有不少伟大的学者,你会找到领路人的,前提是你能够获得他们的青睐。”
丽萨娜噘了噘嘴,露出嘲讽的表情。
馆长先生在离开前并没有告知丽萨娜,那位小姐太任性和自以为是了,她也许会因此认为馆长对她待遇有别而更加骄横。
但是令馆长没有想到的是骄傲的丽萨娜竟然对他使用了心机,她偷偷地听到了拜德先生与他的对话,并因此得知拜德即将去馆长先生的居处受训,于是她悄悄做好了打算,她会跟踪对她颇有微词的拜德先生,对神秘兮兮的馆长先生一探究竟。丽萨娜是无所畏惧的,因为她天生好战,藐视危险。
当图书馆内人影稀少的时候,拜德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搜罗了一堆破旧的书籍,然后出发了。丽萨娜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在身后,虽然这逃不过图书馆某些人的眼睛,不过几天的相处他们已经习惯了丽萨娜的行为方式,甚至开始相信她此时的行为只是少女的好奇心在作怪,事实也确实如此。伊塞斯人宽容了丽萨娜的骄横,放纵了她的好奇心,但这只是学者的心态使然,况且有塞克利特无以伦比的军事力量做后盾,他们不需要对一位科帕德少女有过多的担忧。
然而正是这种宽容将丽萨娜置入了险境,让她差点儿成为死神的晚宴。
丽萨娜乘坐着机械飞禽偷偷地跟随拜德先生,直到他降落在一片看起来白茫茫的丛林前,那片丛林的枝干如白骨般聚拢在一起,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特异之处。
拜德先生走进树林,丽萨娜偷偷地观察,直到发现他在树木之间找到了一种浑身透明的生物,拜德将它抓起来,裹在自己身上,那个生物像一件衣服一样严丝无缝的包裹了他。
然后他走到树木上开始攀爬,透明生物的身体在树上蠕动着,轻松的爬到了树顶。
丽萨娜学他的样子找到了另一只这样的生物,她披上了它,这个古怪生物的紧缚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直到这个家伙完全的把她密封起来,她才感觉到轻松起来,没有呼吸的困难,身体虽然看起来有点儿臃肿,却丝毫不影响行动。
她跟随拜德先生的路线爬到了树上,她看到拜德像一只爬虫那样在丛林的树顶上攀爬着,他的身体跟随者这个透明生物体型的变化而变化着,不管是变成扁平的,或者球形的,他似乎都习以为常。
丽萨娜惊讶的呆在那里,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的情形。她跟随了上去,只是她的行动有些笨拙,很快的就在森林深处失去了拜德先生的踪迹。丽萨娜有些生气,她在树林顶端停顿了一会儿,回头看着自己奇形怪状的身体,直到她身下的树枝咔嚓断了,她坠落了下去,掉在了一个半树高的树杈上,下面是一片树木稀疏的空地,丽萨娜挂在树枝上,她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小女孩儿的声音。
“都德尔,我来了,早上好!”
一个枯枝泥土聚集成的东西从树后走了出来,它看似小女孩儿的身体,头上堆积着杂草,后面跟着长长的两串藤蔓,像辫子一样在身后摇摆着。
“快跑呀都德尔,你妈妈来了!”
“都德尔,我们去跳舞吧!”
“我的小猫呢?”
“都德尔,我的发卡找不到了,快帮我找一下!”
她在那来回走着,就像在表演一场故事一样,她的动作如此的乖巧可爱,可是她的身体就像噩梦一样缠绕着丽萨娜的心神。
丽萨娜听着丛林中这风铃般好听的声音,莫名的悲切席卷到心里,丽萨娜不想去仔细看,可是那个身体像魔咒一样来到她的眼睛里。
那树枝烂草与泥土混搭起的身体,身后披着长长的腾蔓编织的辫子,头部是一块腐朽的木头,在看似眼眶的位置胡乱的填着泥土。
丽萨娜心里寒意阵阵,尽管她亲眼看到过战场上的死亡,但是眼前这个移动着的生物,像一个真正的女孩一样生活在这里,它的举止,声音,甚至粗制不堪的形貌都诡异的令人不寒而栗。
丽萨娜第一次想要逃脱,科帕德人的血液并没有让她能抵抗这种可怕的场景。可是她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不知道是因为过于恐惧,还是有什么奇怪的力量控制了她,丽萨娜使劲的挣扎,艰难的移动着身体,那个声音像魔咒一样在她的耳边回荡。
“嘿,你好,我是玛莎,你是来找我玩的吗,不要呆在那么高的地方,会摔下来的!”
这个自称玛莎的形体突然对着丽萨娜的方向说话,然后它停下来了,看着丽萨娜的位置,丽萨娜第一次与它对视,她就像能看到它的心里一样。
面对着玛莎满是泥土的眼眶,丽萨娜心里涌现出了复杂的情感,抗拒,同情,愤怒,恐惧,这种恐惧与同情的感觉像深藏在体内的毒素一样突然袭遍全身,让丽萨娜无法挪动。当面对眼前的景象时,那不是一种对死亡和地狱本身的恐惧,另一种更微妙的感觉在丽萨娜的心里诞生了,丽萨娜体会到这种感觉的时候,似乎整个身心都在颤栗,这对一向桀骜不驯,无所畏惧的丽萨娜来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玛莎!”丽萨娜不由自主的说到。
玛莎点了点头,泥土从它的眼眶里掉出来,“我帮你下来吧”。
它边说边走近,乱糟糟的枝叶随着它的移动而晃动着。
“不!”丽萨娜小声说着,她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连稍微移动一下都无法做到了,“玛莎,不要过来!”
迷惘森林里的夜晚开始变得寒冷了,充满了腐朽的气息,可是在这个地方丽萨娜却能够看清一切,似乎有什么神秘的光线让这里的视野即使在黑暗中也如此透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