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五连棋，还是下围棋？”在缓慢提速的马车中，姬南阳指着面前的棋盘，询问道。
墨天泽皱了皱眉头，俯看着面前的棋盘，昨天输棋的画面记忆深刻。稍后，他试探性的问道：“或者象棋？”
“好！”姬南阳微微颔首道。
“……”欸，这个世界也有象棋吗？
墨天泽看着姬南阳拿出象棋，他在诧异的同时，也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还会一直输棋？
从棋盘的布局来看，符合墨天泽对于象棋的认知。
当然，这棋盘上没有楚河与汉界，取而代之的是洛河与秦界。
“小友，你为什么选择黑棋？”在棋盘展开以后，双方选择黑棋和红棋之时，墨天泽自然而然的拿过黑棋，而这让姬南阳有些好奇。
“我家那边的规矩是，在与长辈下象棋的时候，让长辈执红棋先行！”墨天泽在摆棋子的过程中，头也不抬的解释道。
说罢，他抬起头来，疑惑的反问道：“难道这里不是这样的规矩吗？”
姬南阳见状后，安静地笑了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咸不淡的说道：“其实，我更喜欢黑色！”
“黑色啊，我也喜欢！”墨天泽看着姬南阳，随声附和道。
“……”话说，这里的黑色是指黑丝吗？
“昨天，我听到你们聊起姬承宗……”姬南阳摆好棋子以后，忽然发问道。
“嗯？”墨天泽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姬南阳，眼前这位中年人，昨天特意送给林伍枫一壶好酒。
“那你是如何看待姬承宗的？”姬南阳在走动棋子的同时，注视着墨天泽，询问道。
当头炮！
实际上，除了剑走偏锋或者刻意求新以外，象棋的最开始几步，棋路倒也比较固定，一般不是出炮，就是跳马，或者拱卒子。
墨天泽看着姬南阳的第一手棋，微微皱起眉头，通常情况下，在棋局的初始阶段，对弈双方往往看不出彼此的实力，然而此时此刻，他却隐约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简单来说，他是一个英雄人物。”墨天泽在跳马防守以后，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实际上，像墨天泽这种年龄段的年轻人，话题谈及秦王姬承宗时，他们往往不是兴奋，就是激动。
基本上，很少有人像他这样淡定或者说冷漠的。
“姬承宗在你这里不受待见啊？”姬南阳在走棋的同时，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可能跟我的个人经历有关！”墨天泽看着棋盘上的棋子，笑着说道。
“哦？”姬南阳略带有好奇的口吻，追问道：“那在你的心目中何为英雄，英雄又为何？”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啊！”墨天泽在沉吟片刻后，继续说道：“不过，在我看来，所谓的英雄大致可以分为两类！”
“嗯？”姬南阳的兴趣更加浓厚。
“第一类，是在正确的时间内，作出正确的事情；第二类，是基于政治的需要，塑造出来的形象。”墨天泽在走动棋子的同时，补充道：“当然，也不能排除这些人可能作出某种贡献！”
“你对于英雄的定义，有些与众不同，没有丝毫崇拜之情啊！”姬南阳在走棋的同时，客观评价道。
“实际上，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墨天泽看了姬南阳一眼，微微笑道。
毕竟，专业吐槽三十年啊！
“在正确的时间内，作出正确的事情……”姬南阳在深思片刻后，笑着说道：“虽然这种定义既含糊又笼统，但是却很有道理！”
马车在行驶的过程中，车厢的车帘并没有阖上，呈现打开状态。
“似乎所有人都能做到这点吧？”赶车的张如松接过话题，反问道。
“每个人都是英雄，这样不是更好吗？”墨天泽看着张如松的背影，反问道。
“如果每个人都是英雄，那足以证明每个人都不是英雄！”张如松回头看了墨天泽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果考虑到所有人都拥有相同的特征，那也可以这样说……”墨天泽耸了耸肩，回应道。
其实，墨天泽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一行人不简单，而现在他这种想法愈发的强烈。
“但是，每个人的贡献终究不一样！”张如松在沉吟片刻后，追问道：“难道不应该树立一些榜样，借此引导或者教化百姓？”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墨天泽摊开双手，弱弱的说道：“虽然这种想法的初衷不错，但是有可能造成个人崇拜的现象或者成为愚民的手段！对于所谓的引导或者教化百姓，我实在无力吐槽！”
“无力吐槽？”姬南阳疑惑不解的问道。
“吐槽这个名词，你可以理解为讽刺！”墨天泽解释道。
“无力讽刺？”姬南阳皱了皱眉，重复道。
“引导，从字面意思来理解，你认为你的观念是对的，而我的观念是错的，所以你要改变我的观念，引导我走上你认为的正途。”墨天泽不理会姬南阳的疑惑，强势反问道：“但实际上，怎么样判断谁对谁错呢？”
“阅历和智慧！”张如松回应道。
“我们先不讨论谁更聪明的问题。
现在，你认为你的观点是对的，那十年后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你的经验增加以后，当你的视野开阔以后，你往往会觉得自己以前是多么的幼稚，而以前的观念也存在着某种偏差……”
墨天泽在叙述过后，几乎没有做太长的停顿，再次补充道：“两位没有这种感觉吗？”
稍后，车厢内只有车轮滚动的声响，姬南阳和张如松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既然你都无法判断自己是否正确，那么你凭什么去引导别人啊？”墨天泽在走动棋子后，再次反问道。
“那教化百姓呢？”张如松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既然你都已经无法引导百姓了，那教化百姓岂不是很可笑？”墨天泽耸了耸肩，语重心长的说道：“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被称为百姓或者庶民，要知道，建立王朝的主力是他们，推翻王朝的主力还是他们！”
墨天泽此言一出，虽然姬南阳一直看着棋盘，但他的脸色却是格外的凝重，而张如松的情况也差不多。
至于墨天泽，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正在思考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如此同时，墨天泽刚才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得到了验证，眼前中年人在象棋方面的造诣也非常高深。
“事实上，树立榜样，还可以表达出对这些人的尊敬！”鉴于话题越说越沉重，张如松最终绕回最开始的话题。
“成为英雄往往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大部分人没有机会在生前享受这种荣誉！假如他们还健在的话，若是真英雄，岂会在乎这些虚名？”
墨天泽说到这里时，略带调侃的口吻，继续说道：“如果我有机会见到秦王的话，我倒想要请教他这方面的问题！”
“哈哈，好一句‘若是真英雄，岂会在乎这些虚名’！”姬南阳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即使姬承宗有贪图虚名的想法，也会因为你这句话，否认这种想法的！”
张如松听着这两个人的对白，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其实，我们都可能会迷恋这些虚荣的！”墨天泽摇了摇头，感叹道：“然而，像秦王这种连皇位都可以放弃的人，估计他对这些虚名没有太大的追求。”
“那你是怎么看待姬承宗放弃皇位的？”姬南阳看着墨天泽，饶有兴趣的问道。
实际上，谈及到姬承宗的事迹，有关于他放弃皇位的原因，这几乎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皇宫是帝国权力的中心，它的规模宏大、气派豪华、富丽堂皇，是亿万人向往的圣地，但绝大数人只能止步在高高的宫墙外。
当墙外人赞美皇宫之时，而在高高的宫墙内，权力斗争时刻发生着，即使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也可能却暗藏着杀机，而且这种斗争永不停歇……”墨天泽闻言后，惆怅的缓缓道来。
“小友竟然有这种感慨，莫非你是流落民间的皇子？”姬南阳重新打量着墨天泽，打趣的问道。
“抱歉！我入戏太深，搞得就好像我经历过似的！”墨天泽尴尬的笑了笑后，继续解释道：“其实，我是想说皇宫中发生的事情，像我这等墙外人是无法接触到的，所以也就没有发言权。
实际上，我对于秦王不是很了解，感觉昨天那位林老爷子总结的很到位。”
“是吗？”姬南阳看着棋盘上的局势，低声反问道。
“话说到这里，我有一个疑问！”墨天泽捏了捏下巴，疑惑的问道。
“哦？”姬南阳抬起头来，看着墨天泽的眼眸，等待着下文。
“那个林老爷子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士兵？”墨天泽在对视的过程中，开口问道。
“将军！”姬南阳在对视片刻后，安静地笑了笑，走动着棋子的同时，郑重的说道。
“哈？”墨天泽指着棋盘上的棋子，惊讶的问道：“为什么你的炮会出现在这里？”
“很早就摆在那里了！”姬南阳平静地说道。
“前辈，你真的不厚道，趁着我说话的空隙，偷偷地把炮摆在这里！”墨天泽撇了撇嘴，强烈的质疑道。
话音刚落，张如松深皱着眉头，回头看着墨天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