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春心萌动的黑豹子护着他心仪的鸑鷟姑娘往北进发。他当日所受的如被烈焰灼烤一般的伤势却并非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一点皮外之伤很快就会痊愈的一样,而是有日益加重之虞。
黑豹子发现自己的皮肤正在一层层地脱落,伤口渗出散发异味的血水。他生怕鸑鷟担心,所以从不声张。只有自己偷偷地在背地里处理。
为了掩饰自己的体力不支和疲惫不堪。黑豹子总是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小玩笑,以分散自己和鸑鷟的注意力。
然而,细心的鸑鷟其实早已察觉到他无法掩饰的容颜日渐的憔悴和精神的颓废。只是出于姑娘的矜持,自觉不便当面询问罢了。
这晚,星月无光,冷风飒飒,四周一片宁静。鸑鷟与黑豹子来到一处芦苇丛生、浅水汪汪、杂草茂盛的沼泽地。二人在旁边的小树林里捡拾了一些枯枝残叶燃起了一小堆的篝火。
黑豹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还想强打精神与鸑鷟调侃说笑。善解人意的鸑鷟于心不忍,说道:“黑豹大哥,我今天觉得十分的疲倦,现在想要休息了,你自便吧。”
黑豹子笑笑,见鸑鷟已在篝火旁的一块青石上侧身卧下了便来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背靠着坐下。他头枕着树干,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鸑鷟,而心中就幻想着他心仪的姑娘此时正温柔地依偎在他的怀中。而他也给予了小鸟依人般的她无限的温情和呵护。
望着已燃烧成炭的火堆,黑豹再也支持不住了。他的眼皮子耷拉下来,渐渐地睡去。一阵寒风袭来,他头顶的树梢枝叶相抚发出“沙沙”的声音。
黑豹子惊醒过来,他毫不犹豫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啊!”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定然是有一层皮肤被他自己生生地扯落下来了。如刀割般的疼痛令他禁不住咬紧了自己的下唇。黑豹子命令自己强迫自己不许睡着,他要确保自己心爱的姑娘不受到那怕是一丁点的伤害。
四周寂静,天色昏暗,一个令人倍感压抑的夜晚。而此时有一团黑色的浓烟在夜幕的掩护下正在逼近他们。出于职业的敏感,黑豹子已强烈地感觉到了。
他悄无声息地站起身,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剑柄。果然,一团黑烟阴戾地疾速俯冲下来,意图将熟睡中的鸑鷟罩住然后掳走。黑豹子岂能容它放肆,他大吼一声:“看剑!”便持剑迎了上去。不料有些头重脚轻力不从心。
此时的鸑鷟也已醒来,她一跃而起,跳出散发着异香的黑烟所罩之围。出于本能自卫的反应,她的护身之宝青冰剑已然在手了。
而此时的黑豹子已冲进那阴森的黑烟之围与来犯者厮杀起来。鸑鷟只听得“铛!铛!”之声和四处飞溅的火星。来犯者正是那暴戾残酷且性情暴燥执拗的铁塔般的赤炼子。
赤炼子那日悻悻而回,心中郁郁不忿。更是因为觊觎鸑鷟纯真秀丽的样貌。愈想愈发的不肯善罢甘休,便偷偷地远远的尾随他们伺机偷袭,他是势在必得。然而此时见黑豹子奋力拚杀,剑术精湛。知其非等闲之辈,自己只有抵挡的份儿,便朝着黑豹子的面门弹射出一股极毒的黑雾。
只可惜当年仙界里赫赫有名的佩剑侍卫黑豹子因身负重伤,无法抵御赤炼子所喷施的极毒的黑雾气。他只觉胸口剧痛,“哇!”地吐出黑色的血液败下阵来。黑豹子咬紧牙关,持剑抵地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倒的身体。赤炼子乘机呼啸着卷起黑烟朝鸑鷟扑去。
此时的鸑鷟已完全清醒了,她愤怒之极,高声问道:“黑豹大哥,你怎么样了?”手持青冰剑腾身而起迎上前直逼赤炼子。
赤炼子呆了一呆,没有想到这美妞竟敢逼向自己。因为完全没有防备,慌乱间正待弹射出那极毒的黑雾气,不料…只见一道青光闪过,“啊!”的一声惨叫,赤炼子的一截前臂已被鸑鷟的青冰剑斩落在地。
顿时,那团阴森的黑烟消退,赤炼子“啪!”的一下重重地摔在那堆炭火的边上,只见他紧紧捏住自己鲜血淋淋的伤口,却与黑豹子一样皆诧异地望着鸑鷟和她手中那柄神秘莫测的青冰剑。
鸑鷟持剑上前,指着赤炼子说道:“你这个可恶的妖怪,在那草棚之中暗算我不说,又伙同那老妖怪欲加害于我们,现在还敢尾随至此偷袭我们。可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日定要取你的性命!”说着挥剑便刺。
“姑娘饶命!小子本无意伤害。只因倾慕姑娘的秀丽之色,情不自禁便跟随在后了,别无他意!”赤炼子辨称道,一双阴毒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鸑鷟手上的青冰剑。
“我呸!妖怪!无论你用怎样的花言巧语都休想骗得到本姑娘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意。”赤炼子本以为一个小姑娘定然十分的好骗又心慈手软。却不料鸑鷟根本就不为所动,它此刻又确实畏惧她手中之宝剑。转念一想,倏地化为一团黑色的浓烟,旋转着疾速仓皇而逃。
鸑鷟本想追去,却见一直在坚持支撑着身子的黑豹子已瘫坐在地,便过去扶住了他:“黑豹大哥,你这是何苦!…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如同找死一般!”
黑豹子苦笑着摇摇头,嘟哝了一句什么。他此刻亦觉得有些尴尬,便想着转移话题:“鸑鷟姑娘,你手中之宝剑,简直就是削铁如泥嘛。阅剑无数的我都从未见识过,不知是何名剑?”“此剑唤做青冰剑!”鸑鷟应道。“鸑鷟姑娘,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呵!此剑怎的看着却像是一条青蛇的尸身呢?你瞧那漂亮的纹路…”
黑豹子此语触动了鸑鷟内心深处的某条神经,她立即警觉起来。然后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是的,它确实是一条青蛇的尸身。青竹彪!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青竹彪?噢,当然!那是我们在仙界时曾经押解过的一个死囚犯的名字。印象十分的深刻,因为那个犯人实乃一名真汉子也。”
“原来如此!”鸑鷟的眼中飙出一道寒光直射眼前这个男人。黑豹子沉浸在回忆当中,并没有察觉那道冰寒侵入骨髓的目光。待黑豹子抬起头来再次凝望着鸑鷟的时候,在朦朦胧胧昏暗的月光下,只见她的眼中有粼粼的泪光在闪动。
黑豹子的心中一阵狂喜,只当鸑鷟因为自己受伤而伤心难过呢。却不知…黑豹子虽然是伤痕累累疼痛难耐却是满心欢喜。他累极了,此时的他正美滋滋地倒卧在地,望着鸑鷟的背影甜甜地睡去。
鸑鷟背对着黑豹子,她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淌。她想起自己的师父,想起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报仇!为师父报仇!她确信当年那个出卖师父的告密者就在自己的眼前。叛徒,背信弃义!背叛,舍弃承诺!…凤凰的身影出现在她脑海之中,久久挥之不去。
鸑鷟望着熟睡着的黑豹子英俊的脸庞,她想起了近日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