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闹钟响起。
我从黑白格子色的凉被里钻出头来。昨晚一夜暴雨,我打开窗户,看着这个被雨洗净的城市,呼吸着难得的这份草木清香,伸了一个懒腰。走进洗手间,我看着镜中的自己。
我叫许凌,今年24岁。镜中素颜的自己总是感觉哪里还透着一些稚气,鹅蛋的脸型配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像是十七八岁的纯情柔弱的少女。我讨厌镜中的这个自己。拿出各式各样的化妆品,浓重的妆面,把原本柔弱的面目掩盖在厚厚的妆粉之下,眼神也变得凌厉。不错,这才是我。换上黑色的一字肩露脐上衣,膝盖前破旧一片的宽松蓝色牛仔裤,梳起一头紫色的长发,随意绑起一个高高的马尾。从桌面的小盒子里拿出那副银白的手镯,小心翼翼地戴在手上。带上黑色的耳钉。所有的装扮完成,我朝镜中的自己吹了一个口哨,“开工了,许凌!”。
走出小巷,照例先骑到南街口。远远便看到奶奶的煎饼果子摊子。“嘿,奶奶,你怎么又出来摆摊了,昨天下雨腿疼的厉害吧”,我把自行车停在奶奶摊前,奶奶笑着抬起头来,“多少年了,早就习惯了,不要紧。”。说着奶奶把手上的煎饼装好挂在了我的车把上。“给你打了两个蛋,你瞧瞧你瘦的,多吃点,这么长时间不来家里看看我,怪想吃你做的饭了。”,我啃了一口煎饼,“奶奶,我就胖成猪在你眼里都是瘦,”说着把钱往她的围裙口袋里一塞,骑着自行车走了。
在我那黑色的幼年时期,奶奶和他的外孙海烈是我精神上的重要支撑。或许,那时脆弱的我没有奶奶的帮助,我也不会支撑到现在。恐吓、威胁、暴力早会将我吞没的无影无踪。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骑车走过大街小巷,在一栋被豪华建筑掩盖的破楼后面停下。这栋破楼被两家地产公司看上,却因为两旁的豪华住宅的客户,一直放置着谁都不敢先推倒重建,也是因为周边高楼的视线遮挡,旁人都难以发现这破落处,就算有人知道,也鲜少有人来这个晦暗的地方。
因为昨晚的暴雨,地面也变得坑坑洼洼,我把自行车停在外面。走进破楼里面,光线晦暗,曲曲折折的上了二楼,二楼便是我们的“办公地点”,二楼有一扇较大的窗户,光线也相较一楼明亮了很多,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多,原本破乱的空间倒是被我们布置的像是一个家了,充满时代感的二手沙发座椅一应俱全。
”凌姐,来了。”,坐在沙发上的大树,奇岩,枫月原本打闹的样子立马正经起来。站在窗户边的海烈身形高大,不知是不是那束光线的原因,还是他身上的白衬衫,海烈的背影竟显得更温暖文艺了点,让我响起了早已离开的那个人。一时间,我有点恍惚,怔怔的看着他,他回过头一脸笑意的看着我,“大树奇岩,你们看看你们凌姐这眼神是爱上我了吗”,我回过神来,胡乱拿起桌上的杯子朝他扔去。他一把接住,水和着茶叶却撒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淋到了枫月的衣服上,枫月惊叫着起来,“啊,这什么呀,臭死了,大树,你这里面的茶叶放了多少年了!凌姐,海烈你们每次扔杯子能不能趁我不在的时候呀,怎么每次都是我倒霉。”枫月面红耳赤,跺起脚来,边说边从包里拿出卫生纸来擦。大家看着枫月可怜滑稽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我好不容易的收了笑,拍了拍手,“行了,都别笑了,大家都过来赶紧说正事了。”我把交通线路图拿了出来,上面已经画满了各种黑色红色的标示。“今天,我们主要活动在这几个区域。奇岩A街1、2、4站点,,海烈、枫月C街2、3、4站点,大树咱俩D街1、2、3站点。这几个地方暂时不要去了,龙飞他们最近在那活动,大家别惹他们。”“凌姐,不是,为什么呀,他们在那我们就得避着呀,凭什么呀,大家凭各自本事赚钱。怕他不成?”奇岩瞪着眼大声说道。我把地图卷起来朝奇岩脑袋子一敲,:“你这个急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得了。。咱们既然有路赚钱,干嘛非得堵着他们的财路。他们干他们的,咱们做咱们的,顾不相干。暂时先不要惹他们。别等警察这个天敌来这前,咱们先窝里斗了。”,“不是,凌姐,咱们越让着他们,他们越以为咱们怕他。”我把手搭在奇岩肩膀上,“你看你,两三句话就急。咱们怕过啥,等过了这一阵,这个事咱们再好好给解决掉。你奶奶刚接过来,你不想着给她筹钱交手术费,倒想着拼了你这条命了。”“姐。”在奇岩肩膀上拍了几下,“行,大家开工吧!”
上青市的繁华,使我们这帮人显得格格不入。雨水冲刷过后的城市,表面上显得熠熠生辉,形形色色的路人为了自己的生活各自奔波着。我带上不会播放音乐的耳机,假装离这个喧嚣的世界更远些。
清晨,拥挤的公交站、地铁站是我们最常出现的地方。每到一站,大家拥挤着上车,也这样混了一年多的时间,从生硬的手法到灵敏自如的过程,经历了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教训,这个时候的我手法已经老练的不能再老了。我有时候想,开一个“偷窃培训班”倒是可以更赚钱。大树总是看起来憨憨的。我交代大树,继续完成这几个点。。通常我让他多在这些比较容易的地方下手,相对保险。我得换个别的地方,奇岩奶奶的事情也拖不得了。
走着突然感觉左脚被什么东西咯到了,估计是进了小石子吧,我靠在一颗树上,脱下鞋子,把石头控了出来,靠在树边,突然觉得这样静止的世界真好,呼吸着草木散发出来的清香,感受着这闷热天气难的吹来这种微风的清凉。我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如果我不是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没有赌债缠身又暴力的父亲,没有袖手旁观的邻居,没有冷嘲热讽的同学,满身伤痕的我,苦逼的生活没有把我逼迫到这样的生活境地。我可以跟街上的其他少女一样,在这样的好天气与三两好友结伴逛街,或者挽着男朋友的手就这样静静地散步。又或许,我可以也完成那奢侈的梦想。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这种自怜的念头怎么又冒出来了。
我不需要谁会同情我这样的境遇,我又何必可怜自己。
突然,身边跑过一个人,我看着他狂奔过去的背影,20多岁的爆炸头小伙子拿着一个布包慌忙逃窜。看这不断后头张望的姿势,这慌乱又心虚的神情,这如雷电般的速度,碰见悲催的同行了呗。。
可是,下一秒,突然,我感到我手里什么东西空了一下。Exome?自古只有姐姐我从别人手里抢东西,哪个不要活的敢抢到本家了!!我抬眼一看,我的那双第一天穿出来的鞋,那双ilok的最新款,正以完美的抛物线弧度飞向那个爆炸头小伙的后背。
很好!?!,正中红心,我的鞋跟也完美降落在我眼前。
0.00001秒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抓起了跌倒在地上的爆炸头小伙,爆炸头小伙倒是反应灵敏,主动一个拳头朝向那个黑色的背影。可惜,伸出去的拳头立马被压制住了,黑色身影迅速上前一步,顺势爆炸头的胳膊便180度贴到了自己的后背上。爆炸头疼的叫了一声,另一只手却从衣服里拿出了一把自动折叠刀。果真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黑色背影是练过的。
功夫真好,我暗自赞叹道。
可是,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人,这种擅自损毁他人物品的行为,虽然是用于除暴安良的善事,这样讲好像那里有点不对劲哈,可是!!!还是让我气的不行,回想起来,为了这双鞋,我少吃了多少顿大餐,委屈了自己多长时间才攒够钱买到这双鞋的。
我拿它当宝,你拿它当沙包!简直是开玩笑,不能忍,嘿,我这暴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