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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释然

尚北陌回到凌云峰,已是入夜。

当他刚刚走进自己住处所在庭院时,却停下了脚步。

月光下的庭院中,一个瘦小的身影,就站在那里。

此时的月光很明亮,不用仔细看也能看出,这个身影正是那个少年。

看得出少年也一直在这里等着尚北陌回来。

“这几天,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不管是不是你救了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为我好,但是大家的仇,我也必须报!”少年看到了尚北陌走了进来,不等尚北陌开口询问,便先说出自己为何在此等候。

尚北陌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对面的那个少年。

两道身影就这样不动的站着,此时很安静,只有不知名的夜虫发出各种窸窣的声音。

许久,只见尚北陌慢慢的取下了腰间的佩剑,他的动作很轻,却没有停顿。

尚北陌一步步的走到了少年跟前,将手中的佩剑递到了少年手中。

“如果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你报仇,那我宁愿为你解开这个心结。”说完,尚北陌后退一步,便不再动了。

少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老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几天少年不知道想了多少方法报这个仇,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到底该怎么办?自己曾经对眼前这人出过手,他却并没有因此伤害自己,还救了自己,在这里的这几天,眼前这人对自己的关心,都被少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己并没有亲眼看到这人杀害自己家人,仅仅只凭一道刺青就认定了这是仇人么?

但就这样算了么?自己的爷爷?自己的家人?把自己养育大的村子?就这样白白失去了?

少年现在已经是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当如何,自己认定的仇人就在自己面前,却不知道该不该报这个仇。

而尚北陌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脑海中,也浮现出当年自己一家被人杀害的种种场景。

“噗”的一声,少年手中的剑何其锋利,丝毫没有停滞,深深的刺进了尚北陌的腰间。

最终,爷爷最后舍命让自己得以逃走的画面,让少年做出了这个艰难的抉择。

几乎是剑刺进去的一瞬间,少年猛的一下放开了双手,重重的瘫倒在地上,空洞的双眼盯着身前这位老者。

对于一个孩子,杀人的恐惧感此时已经远远超过复仇的心,使得他浑身无力。

鲜血顺着伤口染红了尚北陌墨青色的长衫,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而尚北陌此时也是一只手撑在地上,单膝跪地,身体摇摇欲坠,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倒下。

“孩子,四十六年前的一个夜晚,我亲眼目睹父亲母亲为了救我死在我的面前,从那以后,这一幕一直在我脑海中无法忘记,我时常会梦到那个时候的这一切,我不想这也成为你的噩梦,困扰你一辈子,我只希望你能明白,这世间除了家人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你去保护,不要让...复仇...蒙蔽了...自己的心...”尚北陌说到这里已经是口吐鲜血,眼看就要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你虽然杀害我的家人,却对我很好,我不要欠你什么!”少年说着便顺手抓起一块砖石,朝着自己太阳穴砸去。

尚北陌此时虽然身受剑伤,意识却还没有模糊,看到少年的举动,瞬间大惊。

本来在月光下不算漆黑的院落一瞬间蓝光大发,只见尚北陌腰际四周一下子燃起深蓝色的十簇光点,如火焰一般,紧接着尚北陌手中一道青蓝色光际如利箭一般朝着少年所在疾驰而去。

少年手中的大块石砖瞬间化为砾石,散碎一地。

少年哪里还顾自己的手被这一道闪光震的生疼,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早已是看得目瞪口呆。

“为何要做这般傻事!”尚北陌也是第一次如此严厉的朝着少年吼去。

也就是在这说话间,庭院四周顿时各种脚步声纷纷传来。

无论各宗各派,但凡当下修炼之人,无一不是靠这灵气催动各个技法招式,而运起全身灵气之时,便会在腰际现出手指般蓝色火焰环绕,故名灵焰,灵焰的数量,也算是辨别修炼之人灵气多少的一个标准。

这黑夜中院落的大放蓝光甚是显眼,瞬间便引来无数守夜弟子。

不大的庭院中一下子被赶来的人堵满了门口,众人看到的第一反应皆是一头雾水,自己的师傅被自己的佩剑所伤?而身前又是那个几日前被师傅救下带回的孩子?不过之前少年拳打尚北陌的事早已在凌云峰传开,众人马上也反应过来,这次肯定又是这少年所为。

“师傅!”最先赶到的人已经上前扶住了尚北陌,并且都朝不远处的少年看去。

“此事与那孩子无关,我先调息片刻,在此期间你们不要为难于他,待我止住气血再说。”尚北陌说完便原地坐下,猛地一下抽出佩剑,开始调息。

此时人已经是越聚越多,在尚北陌与少年四周围成了一个圈,虽然尚北陌刚才已说不关少年之事,但众人岂能不明白,这里只有两人,不是那个少年,难道是师傅自己伤了自己不成。,要不是尚北陌留下话来,此时众人早已上前擒住这少年了。

少年此时依旧呆呆的望着对面的老者,从开始到现在的一幕幕不停地在他脑海中闪过,如果说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这位老者袭击了自己的村子,那现在他是彻底傻了,因为陆逊赶来的众人,很多都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直接穿着便衣就赶了过来的,手背之上皆有那三支飞羽刺青。

也对,少年从开始醒来发现被尚北陌救下看到其手背上的刺青便以为只有他一人才有,当时中途进来的几人也没有近身并没有注意到,而后面几日整天闭门紧锁,虽也见过几人,却都着长袖或有裹布护手,更是无法看到,少年便自然认定尚北陌就是那一夜的人。

终于,泪水顺着少年的脸颊止不住的流下,眼前这位老者,与他素不相识,却对自己关心之至,甚至不惜性命的让自己释然,而自己,却险些将他杀死。

就如尚北陌一开始所想的那样,孩子不会有大人的心境,一切都以看到的为真实,而现在少年看到了,一直以来的误解自然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愧疚之情。

少年眼前的尚北陌,早已不再是那个不共戴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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