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头陀回头看时,只见东莱子倒地而亡,七窍流血,显然是中毒之兆;突然想起了什么,暗道不好,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心中一凉,自己已然着了道了。
再看一旁众弟子,果然七七八八地歪倒在地。廊下诸位舵主,亦显晕厥之状,只是这毒似乎并不剧烈,也都勉强压制着。只有总舵主及那位黑衣人似乎并无太大问题。
绝头陀只觉奇怪,难道是这幽冥鬼使二人放的毒?只是相斗多时,不曾见这二人有用毒之兆啊,况且既然会用毒,这毒未免也太弱了些。正自奇怪,忽见院中似乎还稳稳妥妥站着一人,正是适才教训部下的济州舵主“镇山斧”黄跃。
见此情况,绝头陀不由大怒,当即骂道:“他奶奶的,黄跃你个混账东西,且不说当年众兄弟立下血誓,咱们山海盟何曾亏待过你?叛变也就罢了,还使得这等阴招?”
一旁黄跃竟似有些茫然,闻听大骂,也不回答。只见他低头朝院中扫了一遍,当即从身后掣出两柄板斧来,手上用劲,一道白光闪现,板斧疾射而出。
只见西侧角落里忽地一道身影一跃而起,连连叫骂:“他娘的,你个老臭狐狸还真敢下死手?这一斧子下去爷爷我还有命吗?他娘的,到了还是没骗过你个臭狐狸。”
这人正是青州舵主赵老歪了。只见他一跃而起,急忙跑在那幽冥二使身后。似是壮了些胆气,大声叫道:“不错,本舵主已弃暗投明,归顺我大梁皇帝陛下了。常言道‘忠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总舵主,众位我山海盟的弟兄,如今这富贵荣华,高官显禄就摆在眼前,众兄弟何不就此归顺朝廷呢?”
“哼!果然是你,平日里虽然吵闹,也不见你这等没脸没皮,不知羞耻的样子。赵老歪,果然是‘劣狗逢恶主,摆尾又摇头’啊!佩服!佩服!”原来黄跃见众人头晕目眩,似有中毒之状,唯自己无事,不由大惊。暗道自己恐要被诬陷了,正茫然之际,绝头陀那一声喝骂却提醒了自己,下毒之人多半是在自己人之中。
当下将院中众人扫视一遍,忽然发现西侧角落里竟躺着赵老歪,他本也是一舵之主,即便不慎中毒晕倒怎会躺在那角落之中?心中约略有个大概,手上拿斧,用劲疾射而出,果然赵老歪假意晕倒,感觉斧头向自己飞砍而来,“腾”的一下一跃而起,露出了本来面目。
一旁绝头陀见此,不由哈哈而笑,道:“好,好,好!黄舵主骂的好,好一个‘劣狗逢恶主,摆尾又摇头’!适才是和尚我失礼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出言不逊。”
话未说完,忽觉一阵恶劲扫来,正是那白面鬼使攻来,绝头陀急忙运动,手持铁锤猛力迎上哭丧棒,向旁一卸,将哭丧棒引在一旁;当即铁锤略略上扬,使了个“韦陀护法”,正对着那白面使者天灵盖,疾猛向下砸落,不料招出一半,绝头陀猛的一顿,口中“噗”的一声吐出一口乌血来。
原来赵老歪那毒并不剧烈,绝头陀也只稍微镇压了下,只是方才与黑面鬼使打斗已消耗了不少内力,如今杀招猛出,原本不见危害的毒药却趁机扩散了开来。
绝头陀这一顿,那白面鬼使倒是机敏异常,当即哭丧棒横扫千军,正打在绝头陀腰上。绝头陀本就没了多少力气,受这一击,当下连连后退,这一后退却又碰到了后面晕倒的弟子,当即摔倒在众人身上。
两人对招只在几息之间,待山海盟众人反应过来,绝头陀已摔倒在地了。一旁黄跃见此,急忙上前搀起。
“梁总舵主,如今你这众舵主弟子已然如此,在下不忍这好好的山海盟一夕之间毁于一旦,我再问你一句,可愿归顺我大梁?”黑面鬼使站在一旁再次幽幽言道。说罢手上一扬,一道内力疾射而出,门外忽地火把亮起,院门大开,呼啦啦进来一队精兵,手持劲弩,蓄势待发。
“罢了,当年山海盟建立之时,众兄弟就是为了自保,今日如此,我梁某人也不愿将众兄弟往死路上逼,你们自己决定吧,愿意归顺者,我也不怪你们。”那梁子平见此,叹了口气,无奈道。
话音初落,只见廊下一众舵主一时不知所从,又看看身旁众人,随即走出一大半来,彼此又看了看,眼神坚定了起来。
“罢了,大梁皇帝起于微末,如今成此霸业,想来也是一代霸主;咱们归顺朝廷亦非不可。”一名老者道。
此时院中弟子亦有不少醒来,见此局面,低头沉思片刻,亦是向院外缓步走去。
留下廊下几位舵主,及总舵主,黑衣者,院中黄跃,绝头陀,及部分弟子,一个个面露戚色,目光中透着些绝望。
“我梁某人半生漂泊,承蒙众兄弟看得起,建立了山海盟。无奈今日式微,落得这步田地,是我这总舵主对不住大家。今日尔等强逼归顺,众兄弟各有选择,我梁某人不便说什么。但我,宁求一死,绝不向尔等宵小屈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日咱们不死不休!”那梁子平道,话说至此,余下众人一个个群情激奋,正要决一死战。
那黑面鬼使见此,不怒反笑,冷哼道:“梁总舵主果然豪杰人物,好一个不死不休!”
话音未落,忽听众人喊到:“总舵主快走!勿要山海盟大好基业落在这等畜生手里!”正是适才那十几位舵主,他们假意归顺,实则意欲拼死一战,好让那总舵主趁机逃去。
这十几人说罢各持兵刃,怒喝不止,朝那幽冥鬼使两人攻去。前面原来那些归顺弟子亦有不少趁机动手,众弟子见赵老歪在近处,一个个群情激奋,摩拳擦掌,扑向赵老歪来。那赵老歪见此,虽有毒功,一时却愣住了,来不及施展,便被众弟子围上三拳两脚,毫不留情。
那边众人见此,不由大为感动。绝头陀亦是果断之人,见总舵主感动无言,朗声叫道:“莫要辜负众舵主好意,大伙快走!”说罢只见两名弟子上前,一个背起绝头陀,一个在一旁开路。正是李大信王一两人。
原来王一自进院来看这许多变故,一时不敢显露身份。及至那赵老歪暗放毒药,王一虽察觉不妙,却也找不出何人所施为,仅仅假装中毒晕厥。后来众人慢慢醒来,王一亦暗暗替李大信点了几个穴位暂封毒素;那梁总舵主要大家自做抉择,这李大信竟不为所动,坚持留在山海盟。及至此时绝头陀喝令众人速撤,那李大信倒也机灵,当即上前背起绝头陀,王一见此亦急忙跟随在侧。
见绝头陀如此,那边幽冥鬼使两人暗道不妙,无奈这十几个舵主虽已中毒,却都各个拼了命,两人来回招架亦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实在难以脱身。于是只听那黑面鬼使喝道:“放箭!”那一队官兵手中劲弩连发,一阵箭雨向山海盟众人飞来。
黄跃见此,他也是颇有智谋之人,当即喊道:“不错!总舵主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话音未落,只见那黑衣人搀着那梁总舵主,道一声:“走!”说罢运起轻功,两人翻墙越院,率先而出。后面众人见此,也是边战边退。
那黑白两位鬼使见此,当即大怒,无常诀运转,手上哭丧棒更是变化诡异。众舵主拼命相斗,无奈此时毒气攻心,渐渐都不支了。这一番此下彼上,不足片刻,只见众舵主个个倒地,气息彻底断绝了。
待再看时,只见院中只零散地站了几个山海盟投降的弟子,赵老歪鼻青脸肿地领头站在前方。哪还有绝头陀及那总舵主众人的影子?二鬼使当下不由大怒,喝道:“烧了!”一众兵丁当即上前纵起火来,不多时,浓烟滚滚。二鬼使也不多看当即率人出门追击。
“罢了,你们不用去了,我自有安排。”忽然一道声音传来,二鬼使闻言,硬生生停下脚步,示意众人停下,再不敢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