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又开始寻找屋里还能淘洗后再用的珠子链子,甚至被水泡过的皮鞋:什么都重新买,可是相当贵的!
中午撑着伞就去找房子,根据她现在的经验,打电话给房东前,一定先问问周围的大妈大姐,这套房子过去的租金,还有就是……房东会不会住着住着就拼命加价,好似她现在这家房东:
反正,她不租啦,也不用纠结了!
而这一天最快乐的事,就是——
她终于在傍晚的时候问到了一间,大概属于上世纪也不知是五年前,还是十年前造的拼搭卡车板房,不便之处在于房间小,用水用厕都在车外,而且白天会收拢,开到郊区停靠,晚上才会在广场上铺展开,但……
租金特别特别便宜,楼还不算高,只有二楼这样,就是租住的人特别多。
卡车板楼唯一的不足呢,就是房东,也不知道何时市政便会不允许她们再开进来,所以,房东人很好,连压金都没要,就爽快的同意租给她了——
这么幸运到爆的事儿,秦慕诗几乎下一刻就约定明日先交付三个月的租金,但……
“你以为,你可以不把这里清理干净就想搬走?”老房东尖利地声音几乎戳破了秦慕诗的耳膜,“我告诉你——
你要是明天一天内不能把这里清理干净,你三千新币的押金,就一分都别想要!而且,你要敢故意拖一天,影响我客人看房,我就再加算你一个月的租金!”
摆明了,就是欺负秦慕诗孤苦无依,一开始就打算不退一分押金的房东老女人,故意带着她那个生得像是得了肥胖症似的儿子,特意来到门口叫嚣:
“屁大的丫头,看你一副生得漂漂亮亮的样子,居然小小年纪心眼就这么坏了,欺负老娘不知道你夜里是干什么工作的啊?
年纪轻轻不学好,没钱还穿名牌,成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别以为人不知道你是站街的……”
难听的、毫无根据的话,就这么自一个女人不负责的嘴里滔滔而出,从不知人可以这样坏的秦慕诗恨得浑身打颤,但自幼的教养却怎么也不能从嘴里骂出一个脏字,来替自己辩白一句——
数年的男朋友,说分就分,她没有恨谁;工作说没了就没了,她也没怨谁,但此刻,她被人冤枉得噙着泪,却忽然发现她除了心口一阵阵地疼外,怯弱得连给自己辩白的勇气都没有——
很久很久,许是那房东一连骂了一两个小时,才觉得口渴了,才听得秦慕诗怔怔地看着她,问了句:
“那……你信不信,我今晚就吊死在这里?”反正,退不出押金,她连最后的落脚点都付不起了。
“喲——你拿死吓唬谁啊?你以为老娘怕你死啊?你死啊你死啊——现在就死啊——你这种人……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快快快——放下!”
咋听秦慕诗这话,只当是故意吓唬的老板娘,开始还气愤不已地冲进来拿手来推秦慕诗,谁想她力气虽不算大,但秦慕诗这一年来为省钱,几乎就是三餐变两餐,餐餐五分饱,早瘦得纸片似的薄了,哪经得住她这一推,当即就“砰——”一声跌坐了地上。
若刚才,那话只是一时想不开,那么这么往污水里一坐,秦慕诗是彻底对人生绝望了,信手往地上一摸,也不知道运气咋就这么好,一块摔碎了的碎碗片,就拿到了手中,许是这一刻真不想活了,猛地就往自己手腕用力割了去——
“哗哗”的血流如注。
就这么着,秦慕诗拿到了她的三千块。
但靠这种方式得到的押金,又有什么意义呢?
孤零零的她,再次徘徊在了,她去年失业失恋还失家时,呆立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桥头。
那时的她淋着雨看着滚滚而去的江水,身边是满满当当的大大小小行李,而今天,她只背了一个小小的挎包,连手提都丢在了那间恶臭的屋里。
一样没撑着伞,只是她一身轻得只剩下了包里的三千多块钱,其余……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人关心、更没有未来以及希望,甚至连最后的倔强也被这生活磨蚀殆尽——
父亲是个花花公子,在她出生前就抛弃了她和未婚的母亲。
母亲在拿不到育儿费后,将两岁不到的她丢在父亲家的门口,走了。
然后,在她十二岁时,宁愿在实验室里日以继夜二十四小时,也不会来看她一眼的父亲被绑架了,同时带走了她唯一的朋友大布头娃娃。
接着,母亲来了,来那天是祖母的葬礼——
祖母葬礼上回来,母亲忽然就和她的遗产执行人结了婚,拿走了本该属于她的房产管理权,说祖母的遗嘱说这些财产,需要等她成年结婚时才可以亲手交给她,结果呢?
她结婚第二年又生了一个女儿,就听从继父的建议,将她从学费高昂的女子寄宿学校,送到了这里的外婆家,从此只有问候的电话,过年寄来的礼物与钱,说她的新弟妹们多么多么地调皮,隐隐约约间,似乎继父并不想看见她——
明明……合家都用着,本该属于她的钱……
钱没了——
亲人翻了脸,未婚夫没了、朋友躲起来了、书也没得读了……
现在……连本就该属于她的住房押金也得靠她寻死觅活来夺回,这样的生命,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她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
等待转运吗?
何来运?
她连护照,也在大水里,被泡得不见了本来的样子……拿什么找工作?补?又去哪里补?在这个到处都充斥这人情往来的社会里,她举目无亲,又要怎么求人帮忙,她甚至连送礼的钱都没有。
秦慕诗静静地站在桥头,看着滚滚的江水因连日的暴雨暴涨得漫过了那边堤岸,浑浊得咆哮着,甚至一低头就能看见这桥墩下几股浊流汇聚时,因流速过于湍急,而一次次骤然间形成的强大涡流在一次次的席卷着周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