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也觉恶臭难闻,只好从怀里取出一块沉香仙木,交给二郎含住,借仙木香气暂时辟除臭味。
二郎真君最要面子,其对玉帝,本来就听令不听宣,区区一个邪天,不但使他在玉帝前抬不起头,更让众仙饱览丑态。当下越想越觉得恼火。若邪天此刻出现在他面前,二郎定会扑上去将他撕成碎片。
“太白!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放心,你且随我来。“
二人一路越过在虚空上悬浮的座座仙家府邸,往天庭最下方飞去。
一股浓烈的黑雾席卷而来,那是自三十六重天降下的沉积污秽,越往下,浓雾便越烈,直至伸手不见五指。
飞了数刻钟,二郎眯眼一看,前方依稀可见一点蓝色光芒,光芒轮廓奇异,像一倒挂圆锥。
再飞近些,方才瞧得清楚,竟是一座倒悬的巨塔,塔分七层,层层相扣,塔身被无数蓝色晶石凝结封印,峥嵘险峻,在这黑雾中发出着幽幽的蓝光,塔尖倒插在一石板平台,嵌入石中三分。
乌云在那平台上降落,太白下地,揭去面前晶石上符咒。
地面陡地传来一股震动,封印塔尖碧蓝晶石移动,层层展开,亮出塔顶入口。
一股刺骨寒风自石洞中卷来,二郎伸手挡住寒风,疑惑道:“这是什么地方?”
“嘿嘿,此地便是那邪猴出生之所,随我来罢。”太白神秘一笑,领着二郎朝入口走去。
……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二郎在天上走这一遭,阳间已过了十数日。
在皎洁月光下,邪天躺在一片假山碎石之中,半个身子皆被瓦砾所埋。他妖气被妖玲珑所夺,从云端上坠落至此,也不知是死是活。
放眼望去,此地是一个安静院落,高低小树俯仰生姿,郁郁葱葱。一曲清流小溪穿院而过,湍湍溪水流入中央的池塘内。白石拱桥架于溪上,几条藤萝在桥底盘曲嶙峋,点入水中,若不是池旁假山被邪天撞塌一半,孤零零地剩下半个山头,那这水,桥,树,山实在是一幅天然的好画。
“逆子!看招!“
一声怒喝撕碎小院安宁,接着便是一阵狂风,吹得小院老松枝叶乱摆。
只见一股罡风盘绕着两个人影从空中急降而下,其中一人不断出招进攻,双臂气劲凝聚成刀状,攻势急如迅雷。而另一人则被压制着,不停用双臂格挡刀招,看似狼狈,却游刃有余,以双掌不断画圆卸劲,将前者攻势化于无形。
两人从半空一直斗到小院,罡风散尽,方看清两人相貌,不断进攻的乃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双鹰眼目光如电,气度不凡,此刻他满面溅朱,下巴白须屡屡炸开,看来十分震怒。
“为什么不还手!你屠尽三叔一家!不是狠辣得很么!喝!“
老者双目一瞪,大喝一声,双手合十,两掌刀气合二为一,气劲凝聚成一把巨刃,森森刀气向四方八面爆射,刀剑朝前方之人狠狠刺去。
另一人看来年纪较轻,一身玄色华服,他看这招来势汹汹,格挡不得,在空中一个鱼跃翻身避开刀尖,双脚在刀身上一踢,反而借助澎湃刀气推力,往池塘中央遁去。
眼看就要跌入水中,这少年却在空中一个翻身稳住身形,脚尖似蜻蜓般在池塘水面上轻轻一点,稳住身影,再轻轻一跃,停在一片浮萍上。
那年轻人向那老者拱手拜了拜,语气恭敬:“为保家业,孩儿此举实属无奈。”
此时在月光下方看清少年面貌,他面容白皙,一副温文儒雅书生气度,剑眉星目,眸光却又冷锐如剑,隐含暴戾。
“放屁!看掌!”老者在池塘边落脚,依旧十分激动,狠狠朝少年隔空挥出一掌,掌风如刀般锐利,地面黄土,池塘水面被一分为二,刀气直劈少年。
少年往天空一跃,避开这一刀,脚下浮萍被刀气一分为二。他身法灵巧,却不逃窜,反而朝老人的方向冲去。
未等落地,少年‘扑通’一声跪倒在老者面前,顺势向他磕了几个响头,俯身小声说道:“爹,你可知三叔私通外人?“
老者正欲一掌朝少年头顶劈下,听见少年一讲,掌势为之一窒。
老者怒道:“三叔为人最为忠厚!绝不可能!“
老者双掌凝聚起一股凛凛刀气,杀气重燃。
少年从怀里取出一枚二寸长短,通体碧绿的小石。
老者一见,登时大震,掌中缠绕刀气也渐渐散去。
“这……是那神鼎的碎片?“
“爹不会想到它竟会在三叔手上吧?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他早已将碎片偷出山庄,交到北剑门那群臭道士手中。若让北剑门拿了碎片,得了女娲舍利,炼出神武,恐怕霸岳山庄自此再无崛起机会。”
那块小石在少年掌中隐隐泛出灵光,表面玲珑浮凸,刻满图腾纹路,一看就是非凡之物,但不知和那女娲舍利有何关联。
神鼎灵光照着南霸岳的一张脸,只见他脸色稍缓,叹了一口气:“唉,即便是为了家业,可你怎能将三叔一家十七口……全部都杀了啊!三叔对我有恩,若这事传了出去,我南镇岳岂非成了忘恩负义之徒?叫霸岳山庄又如何立足于江湖?”
少年面泛一丝阴冷笑容:“爹尽可放心,我以北剑门兵器切断三叔手指,在地上写下血书,一切矛头直指北剑门。从此再也无人得知这仙鼎碎片下落。还能让北剑门那帮臭道士背上这杀人越货的污名,岂不是一石二鸟?”
南镇岳听了,眉头紧锁,背过手去低头不语。也不知他是为那三叔一家惋惜,还是感叹自己儿子心狠手辣。
少年将那神鼎碎片收入胸中:“爹,你想想罢,三叔一家,与我霸岳山庄数百年家业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为了报恩,爹已经让三叔过了十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算是仁至义尽。女娲舍利,人人欲得,若不使出非常手段,又如何能得到这上古神物?“
南镇岳摇头,长叹一口气。过了半响才道:“你要多加小心,好好收藏这神鼎碎片,另外,三叔一家,定要风光大葬。”
“孩儿明白。”
少年拜过父亲。从地上站起,此时,一股冷风刮过小院,吹得园林中小树枝叶簌簌,池水起浪。
那崩了一半的假山早已摇摇欲坠,在阵风吹拂之下,仅余的山头轰地从上面折下,山石重重倒下,发出一声沉沉巨响。
少年闻声惊觉,身影如电,以绝快的轻功越过池塘,循声来到假山上方,一眼便督见了那躺在山石中的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