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如果被一个人知晓了,周围的人也会慢慢知道的。有一次,业务部的何敏对方梅说:“吴经理不走的话,我们就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了,他对你很重视啊!其实,业务部有什么好的,既累人又操心。”
“是啊,我们的确有机会成为同事,但计划没有变化快。”她无奈地回复。
虽然事情过去几天了,但她时常感到压抑和透不过气,尤其一进入到公司大楼。以前,她还有机会把一些烦恼讲给钱威威听,但现在她失去了这个机会。自打过那个道歉电话之后,她不太敢再联系他了,亏欠的心始终伴随着她。他也不再与她保持联络了。
今天她提前一站下车,她想多走走,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事。从这儿通到她家的方向是一条不太宽的马路,进出的车辆经常要避让一下才能通过。经过这条马路时,她基本是在公交车上,很少注意到马路两旁都有什么,日子过得匆匆忙忙地。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开始长出嫩叶,梨树花也悄然绽放了。赶上个好天,又是下班点,路边已经有小贩在做烤羊肉串的生意了,冒出的黑烟有些呛人,她快跑了两步。
“大姐,买樱桃吗?大个的,甜的。”
“是在叫我吗?我有这么老吗?”她的心咯噔一声。
她马上往道边卖樱桃的人的脸上看去,从外表和打扮上看,这个卖家的年龄怎么说都在30-35岁之间。
“自己什么时候到了被路人喊大姐的阶段了?”她忿忿不平了起来。
清洁工人推着装有几把扫帚的垃圾车走过来,看来是忙碌了之后要下班了,不过,从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到多少疲惫,更多的是工作完成后的充实与喜悦,这样的状态也同样适用于城市中相对底层的农民工。他们的工作强度肯定比那些城市白领高得多,承受的压力也要大得多,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却比有些白领们更懂得知足,更知晓坚持与努力是成功的基础的道理。
手机在包里振动起来,妈妈打来了手机,“小梅,走哪了?”
“还有10分钟到家吧。”
“那太好了,经过家门口的菜市场时,买几斤鱿鱼,晚上给你做鱿鱼炒韭菜。看着新鲜的再买!”
“好,知道了。”
接到任务后,她加快了行走的步伐,也无暇再看路边的风景了。到了菜市场,她选定了一个鱿鱼摊位停留下来,问询了价格之后,她蹲下身来开始从一大堆鱿鱼中挑选。
看鱿鱼装得差不多了,她说:“就这么些吧!称称看多少钱?”
小贩说:“差一点三斤,来,我拿掉一条小的,换个稍微大点的。”
话音刚落,小贩旁边的小男孩马上把一条大个鱿鱼往这边递过来,小男孩细嫩的小胳膊,稚气的小脸,年龄也不过七、八岁。小贩中途就把这条鱿鱼给退回了,哈下腰捡了条较小的放在称上,并念叨道:“这条就行了,哪用那么大的啊,哈哈,傻孩子。”
小男孩简单、质朴的行为突然让方梅很受感动,如今在大人的身上已经很难找到“简单和质朴”这样的词汇了,它们只能独属于孩子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后,她觉得全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可能是昨晚想事太多了,没有睡好。昨天晚上,她想到了辞职,她不想再呆在这个公司了,拥有一个全新的工作环境可能更利于自己的发展。“可如果我辞职了,父母肯定会持反对意见的。他们还是持有较保守思想的人,肯定不会支持我的想法,原因显而易见,刚续签了合同没几天,怎么可能产生换工作的想法?太不可思议了!”
方梅决定先从侧面试探试探,出门前,她对妈妈说:“妈,你说现在找工作难吗?”
“难不难,得看谁,对于能力强的人来说,当然不难了!”妈妈没把问话当回事。
“妈,你看我算能力强还是不强的人呢?”
“你呀,一般吧。好在啊,你现在有份工作。”
“如果我想换个工作,你说能行吗?”她小声说。
“你不是刚签完合同吗?怎么产生了换工作的想法?怎么了?碰到什么事了?小梅,我和你说,在没找到新工作前,可不能随便辞职,现在的工作多不好找啊!”妈妈一脸的严肃。
“妈,我就这么一个假设,也没说要真换工作呀!”见妈妈的态度,她赶快回复道。
“那行,快上班去吧,一天总爱胡思乱想。”
她无奈地看了看妈妈,拉开了门……
在公交车上,她被前堵后拥的乘客挤得够呛,比这更加拥堵的是心情,“我在这个公司工作近三年了,学会了不少的知识与本领,这是事实。但我现在做得不快乐了,怎么就不能换个工作呢?是,我刚续签了合同,可这又有什么呢?不就是交些违约金吗?今后找到工作再挣呗!我还年轻,不是还有机会吗?唉,父母不可能理解我的心情。没事儿,等有机会再和他们谈!”方梅辞职的想法此时更牢固了。
她扫了一眼车厢里的乘客,大多数为年轻一代的上班族,他们和自己一样都在辛苦的奔波。是啊,青年一代的我们被标注上了拼搏与奋斗的标签,我们是新世纪伊始处于黄金奋斗年龄的70后,所以我们没有理由不为更好的生活状态而去努力,不为更有意义和更有价值的人生而去探索。
终于走进了新建大厦,在走入办公室前,她见曹萍手里提了块抹布从里面走出来。两人打了照面,她硬挤了点笑容,对方呢,一反以往的怪腔怪调,笑呵呵地说:“早啊!我今天来得早,给大家的桌子都抹抹,看我还是很勤快吧!”
可不管曹萍说什么和做什么,她都感觉不舒服,“擦擦桌子有什么?从来都不干活,做这一次、半次的就了不起吗?”她对曹萍以及这个公司已经越来越反感了。
反感的情绪让方梅似乎一天都干不下去了,“我要辞职,我要辞职!”,同事们的说笑,王姐与他们的对话,在她耳朵里统统都是噪音。就连周经理与王姐商量两个部门要联合搞一次活动,她都觉得是多余的,“这些人成天就想怎么搞花样玩了!怎么就不想想提高一下员工素质呢?没劲。”
终于熬到下班时刻了,她拎着包准备离开办公室,同事江依兰叫住了她:“方梅,你回家吗?我今天也往你那个方向走,咱俩一块走吧!”
没想到,还有同事主动邀自己一起走,她以为,这里已经没人会搭理她了,所有人都在和她作对。她欣然应允了,闷了一天的心也透了点光。
在路上。
“看你一天闷闷不乐地,也不和大家交流,心里有事呀?”
依兰的问话触动了方梅的心,这里竟然有人在关注自己,透了亮的心又增添了温暖。“我没什么事,就是不愿意多说话,其实有话我也说不上,所以就不想说了。”
“噢,是这样。大家在一起共事是一种缘分,还是应多沟通,一个人总独来独往的不太好。”话说到了梅的痛处。
“这,这我也知道,但总也做不好,就没信心了。”
“我实际上做得也不好,就努力融合呗!毕竟在一个办公室里,大家难免会发生磕碰的。”
“你说的真对,我也这么想并且尝试去融合,但就是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
“看出来你在努力做了,做得也还不错,就是这两天情绪有点低落。”依兰笑着说。
“是吗?我——”她不知该怎样回复。
饭桌上。
方梅没怎么与父母讲话,只顾自己闷头吃。
妈妈挑起了话题:“小梅,今天早上你说换工作的事,是真的假的?”
她没停住吃,含糊地说:“只是有这么个念头。”
爸爸接着问:“为什么会产生换工作的想法?目前的工作不愿做了?”
“我在这个单位做了两年多了,感觉没有动力了,有点想换换环境的想法。”
“做事情要有个规划,怎么能想什么就是什么呢?你已经不是小孩了。”爸爸语重心长地说。
“是啊!我同意你爸的观点。现在的时代可不能轻易换工作,你以为那么容易啊?上了新单位要重新适应环境,度过三个月的试用期,太多问题了。”
“你们都别说了,我就提了个想法,不换工作呀!”
“你都25周岁了,该想想自己的事了。”
“唉呀,妈,什么和什么呀,我知道了。”
方梅夹了一口油乎乎的烧茄子,勉强咽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七点。妈妈见女儿还没从房间里出来,怕又像上次似的,为了让她多睡会儿结果上班迟到了,赶忙去看看她吧!
女儿的后背朝外,被子蒙住了头,她摸了下额头,真烫,女儿发高烧了!
梅醒了,迷糊糊地说:“妈,现在几点了?我终于生病了。”
“七点了。生病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呢!”
“生病了就可以不上班了。”梅咕哝着。
“你先别动,我去找体温计给你量量体温。”
(找体温计中)“你呀,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冻着了吧!都多大了,还让妈妈半夜帮你盖被子吗?”
体温测量结果为三十九度。“小梅,今天你是不能上班了,一会起来吃点东西,赶紧吃药。不行的话,得上医院看看了。”
“妈,你快上班去吧!我没事的。”
“算了,我向单位请假吧!”
妈妈为方梅请了一天假,今天是周五,正好赶上周末,这样她一共能休息三天,方梅的头一次病假。
三天休养后,方梅的病痊愈了。经历了这场病痛后,她不愿去想辞职的事了:“什么样的环境都能生存,别人怎么看自己是他们的事,自己没有必要为此背上心理负担。听从父母的意见,好好工作,珍惜在这里的机会。”
同事们陆续地来了,见到方梅后都一一表达了问候。李美莉的话语里透着亲切:“方梅,病好了吗?看你好像还有些虚弱,在家再休息两天多好!”
郑燕蓉表达得更为热烈:“方梅,你来了!我们都想你了!你可得要注意身体呀!”
几天没见,她觉得美莉、燕蓉的话也开始暖人心了。
上午快十一点了,还没看到曹萍的身影,还想着和她友好相处呢!“可能她有事请假了吧!她请个假是常有的事,工作能力虽一般,假可没少请,但即使这样,公司还一直与她签合同,真不知道领导看她哪儿好?听晴爽说,她有个什么亲戚和王姐熟。”梅琢磨了一会。
中午时分,方梅和同事在办公室里一起用餐。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讲着单位里发生的
大事小情。
“听说公司要与加拿大的合作伙伴谈一笔大项目,这次的生意要是谈成了,咱单位的效益就会好上加好了!员工的工资也该涨了吧!”
“业务部的周经理太厉害了,没法与以前的吴经理相比,业务部的员工都不喜欢她。”
“何敏去北京出差时,特意看了趟吴经理,吴经理还请她吃了顿饭呢!回来后,何敏有滋有味地讲述了与吴经理见面的情景。”[梅很高兴能得到吴经理的消息,现在对他的感情已经转化为:能得到他的消息就很好。]
“王姐的女儿去新加坡读书了,上周五坐飞机走的。”怪不得今天看王姐不苟言笑的,还时不时地擦眼睛。
“想不到,曹萍现在深圳了,在那里安家立业了!”美莉忽然提到了曹萍。
“什么?曹萍到深圳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梅大吃一惊。
“对了,方梅你不知道,在你请病假那天,曹萍就飞往深圳了。”燕蓉说道。
“怎么会去深圳?”梅一脸的诧异。
“曹萍的男朋友一直想去深圳发展,可曹萍不同意,两人对这个问题争论不休,曹萍为此事还哭了好几场呢。最后,男朋友说,她要不一起跟去的话,他们就分手,总之是去意已决吧!没办法,曹萍不顾父母的反对,终于同意和男友一起去深圳了。别看她这人平时对什么事都针锋相对的,但对男朋友,那可是百依百顺的。”美莉一字一句地说道。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梅想起了萍的那次泪水。
“走那天,曹萍来了趟办公室,还提到了你,说真遗憾,没看到方梅!”江依兰说道。
曹萍不在这个公司工作了,方梅有好几个想不到:想不到,今后再不用担心和萍的相处问题了,也许与她很难再见面了;想不到,萍为了爱会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么有个性的小姑娘竟然也会为了爱而“屈服”;想不到,萍本是自己决心辞职的最大原因,谁知这么快,这个理由已然不存在了。
午饭后,方梅在座位上发呆。
美莉走过来,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旁边,拽了拽她的胳膊,柔声说道:“方梅,打扰一下,有件事想和你说。”
“嗯?什么事?”
“我以前可能对你的态度不太好,你可一定别跟我计较,我们今后还是好同事。”
没想到李美莉开始“反省”了,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只好笑着说:“我怎么可能计较呢?大家有机会在一起工作就是缘分,我不会在意什么的。”
“那就好,我回去了。”她站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