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缘东来回踱了几步,抬头看看明月,又望望远处隐隐约约的侯府后山,沉思了一会,说道:“月色山色草色树色云霞色,更兼四万八千六峰峦色,有色皆空。”
“好!”众人齐声大叫道。
上联出的是:风声水声虫声鸟声梵呗声,总合三百六十天击钟声,无声不寂。下联对出:月色山色草色树色云霞色,更兼四万八千六峰峦色,有色皆空。上联出的妙,下联对的更是巧。
廖谬元看到李缘东果然有些本事,知道这一路的对子是难不过他了,于是改了路数,一边看着慕容明一边拿起桌上倒满水的杯子,直接浇向脚下的石地板,说道:“浇石无若浇花木,花能娱人木知春。”
这对联就是纯粹的骂慕容明了,浇的音同教,联想到廖谬元曾是慕容明的老师,显而易见是说慕容明性如顽石般,怎么教都教不进。众人都有些气愤,没想到这老匹夫都转到骂人上来了。
慕容明面无表情,但是握着拳的双手都快陷到肉里去了。
慕容彩儿气得直接在胸前划了划小拳头。
李缘东想了一会,右手虚指了一下廖谬元,说道:“养狼不如养狗鸡,狗能吠盗鸡戒晓。”
“好!”众人再次欢呼道,这个李四竟然直接用对子骂廖谬元是只白眼狼,而且鸡狗不如,实在是大快人心。这次连慕容彩儿都一边欢呼一边拍着小手掌。
“你……”廖谬元面色铁青,气得快吐血,急忙压了一下胸中快吐出来的老血,深呼吸了几下,直接指着李缘东说道:“主家前献媚,下作低微真小人。”
李缘东气势不输,也直指他说道:“恩人后反骨,上等无耻老匹夫!”
“噗!”廖谬元直接吐了口老血,脸色苍白,虚退了几步才站住,缓了缓气,虚弱地对慕容明说道:“好一个慕容府,老朽算是领教了,青山不改,哼,老夫先走了。”说完摇摇晃晃地走了。
李缘东暗虚了口气,对慕容明说道:“侯爷,我是不是惹事了?”
慕容明高兴道:“李先生不但不算惹事还帮了大忙了,景王府跟我们早就不对路了,有没有今晚的事都一样的。”说完,笑着跟其他人说道:“这位是侯府的客卿李缘东李先生,他的文采刚才诸位应该都领教了。”
众人忙打招呼,苏南山更是走过来重重地拍了下李缘东的肩膀,直接竖了竖大拇指。
李缘东撇撇嘴,没想到一下子从大厨变成了客卿,骚包地想着,是珍珠果然迟早会发光,怎么挡都挡不住。
廖谬元走后,侯府的赏月宴恢复了原有的热闹气氛。李缘东本来想到厨房去准备其他东西,却被苏南山拉着坐在了旁边。
“好酒啊,慕容兄有如此好酒,上次我过来的时候为什么没喝到?看你也不像吝啬之人啊?”苏南山打趣道。
“这酒也是刚酿出来没几天,酒名都没起,这不,等着南山兄你这大才子给起个名字呢。”慕容明半笑半真的道。
“才子不敢当,不过给这么好的酒取酒名的话,苏某不会推辞的,苏某还希望借助这酒而名流后世的,哈哈!”
“那就有劳南山兄了。”
苏南山端起一杯酒站了起来,抬头看了看高空中的明月,喝了一杯,说道:“味烈而醇,喝多易醉,而今天又是中秋佳节,不如就叫嫦娥醉怎么样?”
“好名字!”众人应了声,李缘东也暗暗点头。
酒的名字就这样定下来了,众人基本皆是士子,喝了几杯酒就放得更开了,一时场中更是热闹非凡。有些士子玩行酒令,有些借月舒怀作起了诗词。
李缘东混在其间,插科打诨,也喝了不少酒,看着这样喝下去非醉不可,急忙借着上茅厕歇一下。
看看月色已经正中,西苑还在热闹着。
云山大陆这边中秋节晚上是守夜的,传说是中秋睡得越少的人越长寿。
李缘东往西苑走回去的时候,看到主院厨房这边有个小身影端坐在屋顶,表情不知道在思念着谁,走进一看原来是二小姐,连忙从墙边找了个梯子也爬了上来。
“嗨,二小姐一个人在赏月呢?怎么不去前面和大伙一起啊?”李缘东一边说着,也端坐在了旁边,看了看月色,“今晚的月色真好,月是故乡明,也不知道故乡的人怎么样了。”看了看二小姐还在发呆中,嬉皮笑脸地继续道:“二小姐是不是在想着哪家俊公子啊?告诉我,我保证不泄露出去。”
“呸,你才想着别人家的姑娘,不害臊。”二小姐呸了几声,终于不在陷于自己的思念中,“我是想着林伯呢,从小到大一直都有林伯陪我过中秋,今年他不在,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哈哈,小姐你真是瞎操心了,林伯那是什么人物你还不知道么,约莫着现在他还在抱着宜春院的姑娘呢,你还操心他?”李缘东笑道。
“呸,狗嘴吐不象牙来,你才去宜春院,你全家都去宜春院。”二小姐媚眼瞪着他。
李缘东撇撇嘴,心想着,林伯那么大的人老婆都不娶,不去才怪。
二小姐看着李缘东的表情有些气道:“你再说林伯的坏话我就,我就……”二小姐找不到威胁他的话,有些气急败坏,“我就叫宋福宋寿打你,哼。”
李缘东暗笑几声,虽然宋福宋寿是看着二小姐长大的,也把她当妹妹看待,但这些胡闹话肯定不会听的,但这小妞明显把林伯老爷子当成自己最亲的长辈了,不好过于得罪,连忙说道:“是是,林伯英明神武。”
二小姐见他服软也没较真,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从小到大,大哥都一直忙着练武习文,福伯他们也是天天忙碌着,就林伯整天陪着我玩,教我读书,还经常做好吃的给我吃,在我心里,林伯比我哥还亲的。”说着看了眼李缘东,继续说道:“你刚来的时候,我还怪罪你来,心里老想着是因为你过来,林伯才走的。我知道是林伯有事才回帝都的,但是自己就是忍不住觉得都是你的错。”
李缘东无奈摸摸鼻子,没想到自己躺着也中枪,怪不得这小妞刚开始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不过想想,也情有可原,二小姐从小到大就没什么玩伴,一直都是林伯陪着,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小姐,你这样还是幸运的,你有疼你的大哥、大嫂,还有福伯这样疼你的长辈在旁边,这个世上还有很多比你惨的人呢。”看了她有些忧伤的小眼神,然后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有的人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在外,跟家人团聚只有过年那几天,甚至过年都回不了家。”李缘东说着,不由想起了以前日子,眼神忧郁而深沉,想了会摆摆脑袋,苦笑一下。
“还有的人更惨,像坐在你眼前的这位,”李缘东指了指自己,嬉皮笑脸地继续说道,“孤苦伶仃地来到这个世界,连自己的家乡父母在何方都不知道,人家蚂蚁都知道有个家可以把食物搬回去,我就只能孤家寡人的飘来飘去,你说我惨不惨?”
“噗,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再说了你的家乡和亲人虽然没了,我们慕容侯府就是你的家啊。”慕容彩儿以为他的故乡应该是毁于地震之类的灾害,看他说得又悲观又有趣,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对嘛,二小姐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苦着脸呢,笑起来还不知道能迷倒多少俊公子呢。”
“呸,你刚正紧了一会又开始胡说了,”慕容彩儿白了他一眼,“林伯突然走了,我只是有些不习惯,一个人无聊,大嫂快要待产了,每天也只能跟我说一小会的话,我每天练功也太枯燥了。”
原来是小儿多动症啊,不过想想也正常,这么小的年纪,突然一下子让她每天都一直去练功,也够可怜的。
“哎呀,二小姐你早说啊,我在家乡可是号称解闷小郎君的,如果你实在无聊的紧,我可以给你讲故事啊。”李缘东一脸的大惊小怪的模样。不过,半会之后他再也不敢夸大了。
二小姐听他说会讲故事,一直追着他讲。从《小红帽》到《卖火柴的小女孩》再到《白雪公主》,讲得他快口干舌燥,但是二小姐却还是一脸的兴致勃勃。
李缘东看看天色,再这么讲下去西苑那边都要散了,那自己就真失礼了,连忙说道:“二小姐,你看天色这么晚了,是不是该去下西苑那边了,这故事讲也讲不完的了,我这还有很多呢。”说完还骚包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过一会后又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你以后天天给我讲故事吧。”二小姐一脸的雀跃。
“不行,最多一个月一次,我还有其他事要忙着呢。”
“那三天讲一次。”
“十天一次,不能再多了。”李缘东一脸坚决。
“哼,五天一次,我是小姐我说了算,不能再少了,再少我真让宋福宋寿打你。”慕容彩儿说完,鄙视地瞥了他一眼,直接就跃下了屋顶朝西苑走去。
回到西苑的时候,宴会果然已经到尾声了,客人正陆续离去。苏南山看到李缘东回来了,过来打了声招呼,醉醺醺的说着没见李缘东作诗实在是遗憾,希望下次能看到李缘东的风采之类的话,然后就告辞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