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元年,元月
初一 大雪
年后,宫中依旧弥漫着喜庆,而我,终于等到了这日,站在窗前,将寝宫仔细地看了个遍,生怕哪些遗漏,从未仔细瞧过,每一样摆设竟如此地讲究
呵……素株,是舍不得么?
“娘娘,该启程了”门外传来娪婞的声音
是了,是时辰了。
出了宫门,远远望去,长长的走廊,高挂彩福,真真喜庆,地上宫人齐齐跪着,恭送着我,浅浅一笑,真是受宠若惊……
我收回目光,钻进了马车,娪婞为我落下车帘,眼神里隐约透漏着不安,却始终不曾说什么,随之马车便缓缓移动,去哪,我不知,耳畔响起他的话:好自为之
靠在软垫上,轻拂开衣袖,手臂上伤痕累累道道疤痕,早已不疼了。可心却很痛,赤红的守宫砂早已不在,仅留下疤印,这才明白娘亲的话,可心已交付,却覆水难收……
不知走了多久,车停了下来,车窗外听娪婞道“娘娘,是婉修仪”
看着马车窗外模糊的身影,我轻声开口“走吧” 如今已没有再见的必要了,如她所愿,从此不再相见
“是,娘娘”娪婞应着,马车便又稳稳的行驶,透过窗纱,与她错身而过,直到消失在雪里,缓缓闭上眼,心绪难以平复。
不知何时,马车已停,车外的对话将我吵醒,心头不免一颤,是南宫夏奚的声音,袖中的手不觉收紧,只听他道“朕已割爱,望贵国信守承诺”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感觉他话里隐隐地透露着不安
此刻,又听一人道“皇上放心,臣不会忘的,请皇上留步”语毕,朝我这瞧了眼,唇角带着笑,慌忙中我收回目光,撕扯着手帕,心跳加速,为何看到他会有种莫名地害怕?
再抬头时,已没了他的身影,唯独南宫夏奚一人,穿的很是单薄,站在雪中,一侧的良公公挑着伞,一脸担忧,突然,他朝我看来,看不清表情。我抬起手,触及那车帘,迟疑着,终是没有掀开,走都走了,看与不看,又有什么不同呢?
垂下手,我收回了目光,南宫夏奚,你说你没心,所以将我推入他人的怀抱,万劫不复……
原来,和亲之事,不是他不愿,而是,他仅有的骄傲而已
我与他,终归只是一颗棋子,因为我赢不了他的心。
我输了,一败涂地……
泪涌出,却是笑着,即便这样,那便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西凉和亲……!
一路上,不知走了多久,停停歇歇,直到外面点起了灯,才知天竟黑了。
夜间,队伍停在一客栈前,娪婞掀开车帘,探进脑袋,“娘娘,王爷说今夜先在此歇着,明日一早启程”
我点头,搭着娪婞的手下了车,寒风凛冽,冻得我直发抖,娪婞取来裘衣为我披上,一面道“娘娘快进去吧,莫着了凉”
我冻得说不出话来,只匆匆进了客栈。
许是深夜的缘故,客栈里除了掌柜与小二,并无他人,整个静悄悄的。
随着小二来到房间,他不大,一脸的稚嫩,恭敬朝我道“这是夫人的客房,碳火早已烧好,若有事让姐姐叫在下便可”
我轻轻点头,示意娪婞,她便从袖中拿出些银两塞于小二手里,“这是小姐的意思,还望收下”
“不可,万万不可”小二忙摆手摇头,将银子又塞回娪婞手里,“小的谢夫人好意,这是应该做的”语毕,朝我行了礼,便退下
进了屋,果真是暖和了不少,褪去裘衣坐在床边,娪婞递了杯热水给我,轻声道“娘娘放心睡便是,奴婢会在门外伺候着”
我浅笑,这丫头一路虽不曾多说什么,可却处处为我着想,真是难为她了
放下杯子,我拉住她的手,“以后不必再唤我娘娘,早已不是了,今日就一起睡吧,会暖和些”,闻言她忙摇头,“谢谢小姐好意,奴婢还是守在门外的好”
“这是命令!”
“小姐……”
…………
“若今日夫人与丫鬟同榻而眠,那本王可得睡厨房了”突然门外传来戏谑声,待我瞧去时,一人影已推门入内,大步走进来,回神时娪婞已跪下行礼 “奴婢参见王爷”
进来的男子就是西凉国的小王爷雍镰王——縕启天,也就是这次我要和亲的人选,那日,只有他相信我,如今还历历在目!
只见男子抬手一挥,“出程在外,不用这么多礼,莫让有心之人瞧了去”
闻言我一惊,有心之人?话里有话
倒也是,西晋与西凉国本就势力壮大,如今又和了亲,怕争权之人必是虎视眈眈,谨慎些也是好的!
突然脑海里闪过他刚才说过的话,才感觉不对来,忙问“客栈没房间了么?”
雍镰王莫名一笑,上前一步夺过我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胡乱地一擦嘴角“今日与夫人同寝如何?”
闻言,我一窘,他真是口无遮拦毫不避讳,娪婞低下头,退了出去,轻轻地带上门
“如何,夫人?”他不依不饶,邪魅地笑看我,难怪小二会唤我“夫人”,原来……
我起身,朝他略施了礼,“自然”我没有选择,如今和了亲,我便是他的人,这,又算什么……?
只见他微微一怔,随即一笑,转身坐在床沿,自顾地褪去衣裳,钻进了锦被,见我不动,笑着问“如何,要本王伺候夫人吗?”
攥着手帕的手微微一紧,脸上却是很平静,摇头道“妾身不敢,自己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