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带动着身体向前跑动着,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出现。黑暗的天空,眼前渐暗的光线,身后远去的车站。似乎已经跑向了终途,再往前,若非大胆猜测否则或许真的不会出现什么了。
到底是怎么了?我所生在的世界本就并非完整,而如今,更多鱼龙混杂的未知事物残忍地入侵进来,将一切搅弄得令人不堪入目。
只想着逃避,只想着躲得更远。
尽管前方尽是黑暗,但只要能接纳我,凡是种种我都能接受。
所以只要往前跑,一直下去。所谓逃避不也是一种毫无理由的承受吗?
至少心里是这么给予自己提示的,并且一味地制造着不知明的痛苦。
但当我开始这么想的时候,我的脚步却逐渐迟缓了下来。
在回过神来时,我发觉自己早已站在原地。
原来在我为了自己的逃避而试图忽略身后所发生的一切的同时,那个女孩的身影依旧令我心神不安。
那个随时都有可能为了自己而送命的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孩。
此时,她如惊雷般乍现在我的脑海中。
与此同时携带而来的是另一份使我心头顿时一阵发汗的冲击性想法。准确来说在这样下去,可能过不了多久就应该被称之为【决定】。
“额啊,做不到了。我······我又不懂得什么魔法,不要开玩笑了,一定是一开始跑得太猛了,脑袋充血而突然要逞强做英雄了。”
我抱着头朝着地面哀嚎着,同时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无药可救的抖M。明明都说了要逃出麻烦和危险交杂的环境没过多久又不估量自己能力妄想着回去救人。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啊。
光是产生了救人这个想法,就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是偶然吗,还是本性的驱使······
跑步跑到脑袋充血以至于想回去救人这种观点我自然清楚那是为了安慰自己,试图就这样糊弄过去而编的谎话。因为这么短距离以我的超慢速度并不会引发充血,除此之外,我也是具备常识的正常人,知道头脑充血也和妄想没有多大关系。
那么究竟是何物催使我停了下来。
不对,绝对是有什么不对劲。
可恶,我到底在妄想些什么?对方明明说过保护自己是她首要的任务,宁可牺牲自己也要确保我的安全。
况且我也不具备帮助她的能力,做不到的,太异想天开了。
现在去无非是对她的不尊重,对之前她所立下的誓约的讽喻。
这时候跑回战场去不正是拖她的后腿么?
况且我不应该对保护自己的人如此的悲观,对方身为魔法师的强大自己也早已见识过了。结果此时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我真是替无知软弱的自己感到羞愧。
是啊,自己凭什么不选择信任她。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原本紧塞的胸膛轻松了不少。
不过光是顺着这个方向思考,我的心中还是无法释然。
仍然存在着无法抹去的东西,阻塞着我的思路,让我的想法再一次偏离了正轨。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我像狂徒又似疯子一样狂喊不止。
怎么会蠢到选择去送死!
我在惊痛中扼住了自己的灵魂,威胁着它作出正确的回应。
不然的话,如果无法听到内心令我满意的回答,我终究还是会崩溃的。
“哈??????哈?????”我扶着栏杆喘息不已。
也许等冷静下来,一切就会正常了。我也许会拼命地逃跑,最终安全地活下去。恩,非常完美的设想,不存在任何的错误。
只要冷静下来就好??????
我只需要等待,只需要一会??????
很快就没事的,只要??????
“啊啊!!要是那个戴面罩的变态很强怎么办,她会死,她会死的啦。一定没有那么简单------那场战斗,她可能同样是在逞强也说不定!”
那是用生命在掩护自己逃跑。
冷汗从每一个毛孔中喷涌而出。
“不存在侥幸的,在那种敌人面前??????”
真奇怪,我明明都已经经历过那种残酷的杀意了竟然还会产生天真的侥幸心理,认为一切都能顺着我的意思发展。
思绪瞬间凝固了。
那个想法,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决定,紧逼着我的心脏。
那股冲动几乎令我失控喊出来了。
我隐隐地想起了那句话------【肉体终究会背叛精神的麻痹,精神终究难逃灵魂的震颤】
我控制住了肉体却最终输给了灵魂。
我当即行动了起来------
闭上双眼,两条腿再次运动,朝着面前的黑暗(前方也是黑暗后方也是黑暗的敌人,此处双关手法作出渲染),鲁莽地跑去。
抱歉??????抱歉抱歉抱歉!(埋下伏笔hhhh)
我感到眼睑发热,大脑除了这句道歉之外一片空白。
(2)
“还有意识么?”
巨大而空阔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看来已经被制伏了呢。”库娜耸了耸肩。
“与你的冷静相对的,是先前就在一直消磨我的耐心的枯燥游戏终于迎来的终结。将这里作为墓地如何,凤凰小姐?”
诺古扎因走到了被魔法锁链禁锢四肢的库娜身前,居高临下地盯着陷入地坑中被紧紧束缚住的少女,发出了一声冷哼。
“在短到几乎无法预判和测算的时间内临时修改原本的术式,在耗费更多法力的前提下,【增式】所带来的奇袭般的效果毫无疑问相当令人满意呢。”
“即便是这样,这在你们这类怪物面前还是略显寒酸了吧?”诺古扎因摊开了手。
“此刻的怪物动弹不得,这便是最清楚的讯号------我承认我的确败在了这一招上。”
诺股扎因突然背过身。
“可惜,比起单纯地杀死你,处理掉那个小子才让我感到有些棘手。而现在我的猎物跑了,这让我不高兴地想先吃掉你,再捏碎他的骨头。”
流动着魔力的黑色烟雾在库娜身旁旋转,很快形成了一个手持短剑的魂侍,诺古扎因随后打了个响指。
“额啊!”
鲜血溅射在地板上,在月光的映射下呈现出玫瑰般的片片猩红。
库娜的脸上顿时少了几分血色。
短剑依旧插在她的左肩上,整个剑身已经完全没入肩膀中了,鲜红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
“我本该在第一时间瞄准他的心脏,但你实在是太过耀眼了以至于我甚至无法忽略你,很棒的诱饵。从某种意义上说,今夜本该是那个男孩的葬礼,但因为我犯了错误,这场仪式被迫延期了,但相信我,它终会完成。”
恶魔的声音愈发高亢了起来,他大步向前走去,其间连续打了十一次响指,每一声都犹如死神的镰刀划开死者脖颈的余音,又仿佛黑鸦嚎鸣,久久盘旋回彻在偌大的站台中。
随后是令他无比享受的极致惨叫和呻吟。
“美妙绝伦。”
诺古扎因面罩后的嘴巴好似舔舐过了绝美的酒液,勾起了一个沉醉的弧度。
很快又恢复了沉寂。
死一般的无声。
诺古扎因再次望向了遍体鳞伤的库娜。
“你身体的一切都有着极高的价值,安心吧,我会善待你的尸体的。当然,我比较在意的还是凤凰的灵魂。”
他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杀气顿时暴露了出来。
“这个魔法是【魂理术式】变式中最复杂的三个魔法之一,是几乎可以被称之为【死咒】的【禁锢术】,除了施术者之外若想要解开就得付出相应灵魂的代价。它的无解源于它本身等同于将人的灵魂在脱离肉体之前固定在法术的范围内。绝妙的是,我给先前的【穿魂箭】附加了一个律的增式,以此达到改变释放路径,从你未曾防备的角度攻击。”诺古扎因说道。
“非得取那个孩子性命不可??????么?
库娜断断续续的语音逐渐变得颤抖起来,说完后就开始剧烈地咳嗽,斑斑血迹映在苍冷的地板上。
黑魔法师闻言挑起了眉毛,他用充满戏剧性的语调回应虚弱的少女。
“你是如此令我不解。在自身完全没有能力做任何事的时候仍然在意着他人的安危,难道即便处在离死亡一步之遥的位置也无法让你感到畏惧么?还是说,我给予你的威胁还不足以让你担心自己么?如果是那样,便是我的无能。”
“欧菲切尔,我不清楚你要杀掉那孩子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显而易见的是,以那个孩子为中心的争夺战已经在魔法界打响。不少人要他的命,同样许多人不准他死。”
绝对冰冷凶残的光流动在少女的眼瞳中,如同秋水般绝决的青光淌泻在待斩樱华的刀锋上。
她的身体不在颤抖,即便每一句话都令她的嘴角渗出鲜血,即使血花沾污了她白皙的脸颊,她的坚定都未改变,语气都未动摇。
那双张开的的赤金色凤凰瞳,在血光中是那么的凶暴,那么的孤独。
奥术能量升腾而起,魔力高速疾驰充斥着身体中每一条回路。
地狱中的凤凰,浴火重生。
魔法极致演绎而出的死亡与美,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纯粹的美中充斥了纯粹的暴力。
这就是魔法的万千根源之一。
单单是理解此等秘法的片面字句,就足以逼疯普通的魔法师。
于是当其渗透入精神,无法再用常识理解了,便达到了人们因惧怕而称之为【禁域】的程度。
凤凰的少女在魔法师眼中,就是类似【禁域】的存在。
不会有人试图触犯【禁域】。
除非【禁域】主动在你面前敞开。
你唯一可做的,就是在迎接死亡的时刻一睹究极之美的降临。
诺古扎因看到了,他确实经历了那一刻。
烈火缭绕的赤红凤凰,以少女的面孔,正向他展露出狰狞的表情。凤凰的嚎鸣在心脏中颤震,仿佛心跳的节律都被篡改了。
空间在抖动,站台棚顶的砖瓦在坠落。
可少女依旧被束缚于原地。
黑魔法师显然很快意识到了现实,重振态势地对着少女高喊道。
“那就试试吧,你能做什么?”
讽喻的话语被急速穿过的光束给切断。
“轰轰轰!”
站台另一端的墙面被整齐地“凿”开了一个大约六米长的裂口,没有任何散碎的砖瓦和金属,因为在不超过一毫秒的轰击中高温早已将它们融化了。
空气中残存的魔力电流使得两道光束的轨道状貌清楚地暴露了出来。
那是魔力高速移动而产生的电子。
来自怪物的超越自然法则的产物。
更超出常理的是,是从少女般的怪物的眼睛中射出的攻击魔法射线‘
“什么?”
诺古扎因一瞬间因为惊愕而僵住了,时隔多年他重新体验到了头皮发麻的感觉。
“咳??????没有杀掉么?看来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魔力再怎么充盈也难以集中注意力呢。真是糟糕,没有必杀的话我会很头疼的,毫无疑问我接下来的攻击模式已经差不多被你看穿了。”
诺古扎因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眯起了双眼,面对现在的少女,他将不再放松警惕。
就算对方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你会懂得死亡的寂静是美好的。很快,一切将迎来终止。”
黑魔法师举起了右手,黑色的魔力环绕在其指尖,还未释放就已经制造出了庞大的魔力威压。
“见识下,我所拥有的元素与你们的不同所在。”
“风属性么?不过很明显你并非精于【自然术式】或自然系的【灾戮术式】。自创的【魂理术式】也未必能在这个属性上给予你多大的助力吧。”
“光说不做可是浪费生命哦。”
说完,诺古扎因将魔力充盈的右手向前伸平,当元素驱动着魔力聚集到极点时,一副通体布满管状孔洞的怪异铁手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上。
库娜露出了极为震撼的表情。
“那是,【式装】么?一直隐藏到这一刻才亮出自己的王牌,不愧是身为阿玛斯托乌级别的魔法师的自觉。”
“这个玩意准确来说并非是【魔法式装】,因此我实际无法靠这个发挥出等同于魔装使的力量。不过我利用魔力提炼和吸收人类灵魂基本上都是在这个铁手中完成的。如果我需要的话,它也可以是一件称手的武器。”
稍作尝试性的抓握,诺古扎因边活动了关节边说道:“反正差不多到了临终了,告诉你些也无妨。我这次是受人之托来这个国家除掉他,具体的原委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其实这个委托中的大部分细节我都不曾了解,我倒觉得不光是我,应该还有很多以那个男孩为中心的事依旧不为人所知。因此,你先前那句话尾句的意思虽然依旧不太明了但我多少能从中嗅到一点有趣的迹象了.”
“知道吗,致命的灾厄往往兴起于令人好奇不已的所谓新的发现中。通常当麻烦找上门来时人们才会恍然大悟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但那都太晚了。避免轻易地陷进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祸途中,就能在这个处处充满着风险的世界里活得更久。当然,你应该也清楚,对于魔法师来说,活得越久就意味着更好,仅此而已,但已经足够了。”
诺古扎因如同审视正在辩解的囚犯一样沉默地盯着库娜,几乎看不到有任何波动的眼神说明了对于这番话后者的立场显然没有受到影响而动摇。
“看来类似这样的话你过去应该经常听到。”库娜将头稍微侧歪着,以充满谐谑的眼光打量着黑魔法师。
“或许吧,在人类积累的常识中,魔法师自古以来就被称为‘研究者’和‘秘藏者’,一切行动都是在合理且有把握的前提下展开的。他们大多深藏于古老的家族之中,潜心钻研着通往【根源】的道路。而藏品则是他们的至宝,每一件魔法道具和考古遗物都整齐地陈列在老宅地窖鲜为人知的博物馆中。相反,像海盗一样随意地冒着豁出性命的危险去追求利益的家伙在魔法师中就是异类的存在,理所当然的,没人会去在意异类的生存??????”
库娜一时间感觉自己被一条通体冰凉的毒蛇盯住了。
“很不巧,即便身为那样的异类,我也依旧没有异类该有的自觉,或者说,我是其中较为聪明的一个。任何利益在我的脑海中都有着自己的价位,没错,与风险对等的估量值。我经常会搭上很多的风险,哦,这对于我来说太平常不过了。依靠天生灵敏的嗅觉,我一直活到今天。知道么,最可怕的狂徒并非是能为了利益牺牲一切的家伙,而是能在充满吸引力的利益前就此罢手的、在海盗眼中都是异类的怪物。”
诺古扎因轻笑了一声,接着往下说。
“同时在魔法师和海盗的世界中都是异类,永远都格格不入的家伙是何等的存在啊。若非是他自己渴望感到恐惧,不然或许直到生命尽头,他都体会不到那种美妙滋味漫上后颈的冰凉感觉。不得不感叹的遗憾人生啊。”
库娜迟疑了,不过现在她终于认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和怎样的一个疯子在对话。
癫狂、毫无意义的,犹如舞台剧中的反派丑角的台词,每一句都是恶意满满的戏言。
只要拥有正确价值观和清醒头脑的人都不可能会去相信这样的疯子的言论。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他所介绍的身为黑魔法师的自己的生存模式而已,姑且也算是对之前库娜的“规劝”的一种赤裸裸的否决态度的呈现。
既然谈论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结果。
那么魔法师就会用战斗来制造结果
所谓魔法师大概就是这样的生物,当他们作为兵器的时候,没有人会再认得清他们原本的样貌。
此时的少女便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她最后的魔力已经全部集中而起,环绕其身的是充斥着火元素熊熊的烈焰,四肢虽然受到限制但也仅此而已。在名为【凤凰真铭】的状态下会不消耗魔力而自动开启【凤凰瞳】,用作杀伤武器的同时亦能扩大视野的捕捉范围和洞察程度。唯一的弱点是在先前的战斗中消耗的魔力尚未补充又要做好使用高密度魔法射线这种损耗极高的法术的准备,所以接下来每一发都要全神贯注。
诺古扎因发动攻袭的管用套路,即先手释放大量魔力烟雾在【凤凰瞳】开启后显然已经失效,至少重复这么做的话在库娜眼中是极为幼稚的。
于是脑海中的推演立即开始了,黑魔法师攻击模式的可能性被各种条件覆盖,在每个可能遭到法术或是物理伤害的角度库娜都做好了预判性的防御。
最后的攻势即将开始,已经不必在意之后的事情了。
看样子黑雾尽头的对方也作出了相应的姿态,很好,那么在所有的铺垫都完成之时,战斗也理所当然要打响了。
“不会让你逃出攻击射程的,给我咬紧牙关接住每一击吧黑魔法师。你在吾之【凤凰羽族】的魔瞳秘法中能苟活多久。其名为------【天火之王】”
黑雾飘散开来,与之对峙的赤金火焰熊熊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