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四日仍旧是赶路,再无异况。
这一日羽裳难得的起了大早,卯时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到素衣房前敲素衣的房门。素衣打开门,看到羽裳也吃了一惊,“你怎么起的如此早!”
“素衣姐姐,今天就会到京都了,就可以见到墨风哥哥了,我当然要早起了,素衣姐姐你快收拾,我再去找木老!”羽裳兴奋的说道,说完,就跑下了楼。
素衣走到窗前,看了看天,天已破晓,真快!
其实她也没什么要收拾的,简单梳洗了一下,就下楼去了。
木老和羽裳已经点了一桌子菜,吃得正欢,素衣也去坐下吃饭。用完早饭,车夫就来了,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提前起似的。素衣也未多管,去了京都要面临的人和事还有很多,她要一步步扫清障碍,京都,于她而言,是炼狱无异!
今天车夫的速度很快,本来就只有二三十里的路程,所以仅仅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入了京都。
京都一如既往的繁华,已是辰时,街道上人来人往,马车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素衣撩开帘子,看着偌大的京都,如今还有她的容身之所吗?物是人非矣。
她想起七年前,那是她还是那个大虞国最受宠的公主,还是无忧的孩童,太子皇兄最是宠她,若是出宫定会给她带好多好多新鲜的小玩意儿,有事拗不过她,也会偷偷带她出宫玩。她记得她以前最喜欢文芳斋的糕点,太子皇兄每次出宫总会带很多,还常常笑称她再吃就胖的嫁不出去了,她也总嘴中包满糕点笑嘻嘻的说:“我若是嫁不出去,就在宫里呆一辈子,太子皇兄可得养我一辈子,不能赶我走!”太子皇兄总会倒好一杯水递给她,再笑着答应“好!”可是去了无霜城后,就再也没有吃过文芳斋的糕点,早已忘记了当年的味道。
她还记得,太子皇兄最喜欢墨雨轩的笔砚,以前太子皇兄常常亲自教她写字,她不喜,气呼呼的砸了太子皇兄喜爱的笔。后来她一直很后悔,终于,她决定偷偷出宫去墨雨轩该太子皇兄买一枝新的笔,她还因此被母妃训了好一会儿呢。不过当她看到太子皇兄的笑容的时候,所有的不开心全都烟消云散。
那些时光真好,可是回不去了,太子皇兄是太子,为大虞国亡了,这世上再没有这样一个包容她爱护她的兄长了。她现在是舟罗的皇姐,她应该像太子皇兄一样好好地在舟罗身边悉心教导,可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一次,她要与天斗。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在一处大宅前停下,素衣想的出神,知道羽裳拍着她的肩,说“素衣姐姐,到了”时她才回过神来。到了。
他们一行人下了马车,看了看门上匾额“宁王府”,这里还是以前卫氏老宅,只不过是翻新了一下。门前有一位和木老年纪相仿的人一见到马车就走了过来,那人身后站着一干奴婢。
羽裳走上去就拍上那人的肩膀,“陈叔,这是怎么了?变化这么大?”
陈叔点了点羽裳的额头,笑道:“你呀!皇上和太子他们都搬到皇宫去了,封了公子做宁王,这里自然就是宁王府了,这里现在就以公子为主人。公子看得起老奴,让我做起了王府管家。”
说着,陈叔走向木老。素衣因是木老义女身份,自然得站在木老旁边,稍低着头。陈叔看了看素衣便朝这木老笑笑,“我说你这老头不错,不过随着公子出去了一趟,就收了个义女,看起还挺不错的,你真是走运啊!”
木老也不谦虚,大笑道:“那当然了,我木老收的义女,那能差?不说了,你怎么回事,这是堵在这里不让我们进去了?”
陈叔也大笑:“好好好,你们辛苦了,快快请进!”
羽裳蹦跶着进了宁王府,东转转西转转,以前因为有着皇上他们,可没少拘束着她的性子,现在好了,这里是墨风哥哥一个人的地盘了,她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由于连越国刚刚建立,政权不稳,越始帝便让卫墨风去管兵部,所以卫墨风每日都是早出晚归,这会儿他们回来,卫墨风并不在府中。
卫墨风也早已计算好日子,今日一早便让陈叔着手准备了。
陈叔先是直接带他们去了木老的院子,木老善医,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药草,倒有些像田园生活了。因为卫墨风并未告诉陈叔素衣的身份,陈叔也就只以为素衣是木老的义女。
“素衣,如今府里人少了,空院子多得很,所以啊,要不你就住木老院子旁边的那个院子,你们父女离得也不远,也不会太拥挤!”陈叔和蔼的对素衣说道,完全将素衣当成了一个晚辈。
“嗯,多谢!”素衣淡淡的道谢,再未多说。
陈叔只当素衣才来王府,不认识大家,不太适应,也没多说,就和木老捞起话来了。
很快到了午饭时分,因为他们并不是府上主人,所以素衣就简单在羽裳院子内吃了些东西。用完膳,羽裳拉着素衣去参观王府,这里现在是墨风哥哥的宁王府,羽裳怎么看怎么气派。
其实这里素衣以前来过,那时卫府举宴,她随着太子皇兄来的,可后来不知怎的竟在府中迷路了,走着走着竟落入冰窖,后来是卫墨风及时出来找她,才发现并救出了她。可她体本就畏寒,再加上这一出,就落下了病根,她每次葵水来时,总会痛上好一阵子。
漫不经心的随着羽裳走过亭台楼宇,舞榭歌台,当真豪华,也不止这些年他卫夜天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才能有这样一座华比皇宫的府邸。素衣轻嗤。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虞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一曲《胡笳十八拍》悠然从远方传来,素衣一惊,双目牟然猩红,紧闭起眼睛,扶住路旁栏杆,不停地喘息。羽裳也是一惊,此曲怎么会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唱出来,四下张望并无动静,可是歌声还是不断,一句句传到她们的耳中,又逐渐随风消散。
羽裳回头看见素衣极其难受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同情,连忙走过去扶住素衣,关心的问道:“素衣姐姐,你怎么了?”
素衣皱紧眉头,将脑中的情绪散去。须臾,才缓缓抬起头来朝着羽裳笑了笑:“我没事,可能走得太久了,有些累了!”多么笨拙的理由,呵!素衣又摇了摇脑袋,不行,不能再这么容易激动了。
“对了,刚才······是谁在弹琴唱歌啊?”素衣看着羽裳问道,想要从羽裳的脸上捕获出任何异样。
可羽裳也疑惑的挠了挠后颈,又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别多想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要赏改日也行的。”素衣宽慰道。
“嗯,那我们去前厅吧,墨风哥哥知道我们回来了,应该会尽快回来的!”羽裳也不再钻牛角尖,朝素衣笑笑,就提议去前厅。其实这么多天没见墨风哥哥,她也很想墨风哥哥!
一路上,曲子仍然不断,随着素衣和羽裳向前厅走去,那道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