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祖进入庞府几个月了,也就是偶尔看到庞府的几位公子,那几位公子好像都挺忙,遇见下人打招呼都很有礼貌的回了礼,然后匆匆而去,很有修养。庞老爷他一直也没有见过,有人说庞老爷因为觉得自己年轻时候在外拼斗期间得罪了不少人,也做了不少错事,年纪大了,在家修身养性潜心悔过,很少出门。不知道那天来了什么人,能惊动庞老爷和庞总管。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到刘承祖的床上,他睁开双眼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大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留下一桌子的狼藉。庞总管一大早很难得的来到下人住的地方,说两句话:庞府来了尊贵的客人和庞老爷议事,无关人员不得到议事厅,否则后果自负。然后慢慢的走回总管房间,刘承祖看庞总管走的并不快,可是眨眼功夫已经到他的房门口了。心道有钱人就是保养的好,偌大的年纪眼神比他还犀利动作比他还快。
议事厅不让去了,能干的活更少了,刘承祖结束了自己的工作,待在房间里发呆。“会来什么人呢?大官?大富豪?”他忍不住好奇。“他们在议事一定会口渴,我假装送茶过去看看,总可以吧!还没有见过庞老爷呢?听说很是和善,顺道去看看。”刘承祖认为自己实在受不了自己的聪明了,去厨房办妥一切往议事厅而去。
议事厅门口,刘承祖端着茶水正要往台阶上走,听见里边一个豪爽的声音“两位贵使放心,我庞某虽然大风大浪没见过,小灾小难也趟过不少,断不至于做那背信弃义之人。”一人接着说“庞庄主客气了,谁不知道庞庄主豪气干云义薄云天,若无诚信岂能做成偌大的产业。我家主人不是怕庄主背信弃义,而是兹事体大,望庄主小心从事,在我们没有行动之前,断不能有漏了风声,引起朝廷方面的注意。”又一人附和说“是啊是啊!”庞庄主声音又起“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道家有云盛极必衰。庞某以己之力创下这份产业,感觉已做到自己人生的顶峰了,我老了,岁月不饶人了,我只想给后代谋一个前程。武器粮草我尽力而为…”……
刘承祖在外边听的云山雾罩,什么东西能引起朝廷的注意?什么化王爷?他往台阶上走了一步,轻轻的脚步声刚好落在庞老爷话音落下的时候。只听得屋里一阵响声,一人断喝“什么人?”接着从房间里飞出一样东西。刘承祖被一声断喝吓了一跳,身子侧了侧,那东西顺着他端茶的胳膊飞了过去,顺便带走了他胳膊上的一块肉。刘承祖手里端的茶具落在地上,伤口的疼痛让他瞬间感觉呼吸困难,看着带走胳膊上肉的小匕首,他一身冷汗,这明明是冲着心口去的,这力道的匕首扎在胸口,那是断无活理。刘承祖一愣神间,看见几个人转瞬即逝,一个声音传来“庞庄主,是你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相信庞庄主的能力,我们哥俩先走了,该谈的都谈了,我们去办别的事了,告辞!”庞老爷的话中满含怒气“既然有人觉得活着艰难,我就勉为其难送他一程,两位老哥放心。”两个人齐声应道“好说好说!”刘承祖感觉眼前一花,议事厅好像没人了。
刘承祖一路小跑回到住处,正要找东西包扎伤口,只听得啪的一声,一个东西从窗户外边扔了进来。他忍着痛拔下来,原来是一绽银子上边裹了个小布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快走,有生命危险,看完速烧毁。”刘承祖不精明但也不是蠢笨之人,结合看到的点点滴滴,他知道自己可能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了。他想起了在村子里听说书的老头说的评书,吓了一跳,他感觉自己很委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惹来杀身之祸。他终于相信好奇害死人,但是他是不是相信的有些晚。
天色渐暗,刘承祖小心翼翼的往外走,远远的看见大嘴往他房间走去。他不敢跟大嘴说话,暗道自己做错的事,应该不会给大嘴带来麻烦吧。
刘承祖知道庞府以前有一个排水沟,因为新建了一个排水沟,那个排水沟好久没有人用了,也没有多少人留意,他还是闲来无聊,到处瞎逛才发现的。他顺着排水沟爬出庞府,他不相信如此安静的庞府,居然也会变的杀机四伏。他想拐回去解释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只见远远的庞府大门口急匆匆出来一群人“快去报官,府上的下人刘承祖图谋不轨,杀死发现他阴谋的雷宽,现已外逃。让府衙的捕快尽快把此人抓获归案。我去别的地方调人。这刘承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欺负到庞府头上了…”
雷宽,宽哥,死了。
刘承祖终于相信了一个现实,自己又成了杀人犯,虽然他知道自己是冤枉的,可是没人相信。
因为自己认为自己是杀人犯而误入庞府,出庞府的时候真的成了杀人犯。刘承祖想笑了。
可是他笑不出来,再小的狗命也是生命,他要逃,他是冤枉的,只有活着才有可能证明自己是冤枉的。他知道城里已布下天罗地网等他来钻。一切又回到了从刘家沟逃出来的场景,一切那么的熟悉。
刘承祖运气不错,他看着前面高大的城墙,他知道过去那道门就安全了。他看到城门口明显加多了盘查人员,大门口来回走动卫兵也多了不少,还有不少庞府守卫在附近查看。刘承祖感觉这回是插翅难逃了,他拼命的把自己塞到阴影里,马蹄声响起,一行二十来人的马队出城而去,带头的是庞府的大公子庞仁。庞家五公子刘承祖也只是见过,并无深交,不过他深信大公子出城是为他而来。他努力想想自己听到了什么居然惹来杀身之祸。不让朝廷知道,不让知道什么?武器,粮草。他吓的一身冷汗。难道像说书的那样,造反?刘承祖深信自己这下活不成了,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他揉着肚子发起愁来,想起平时这个时候他应该吃过饭和雷宽靠在一起吹箫回忆了,想起雷宽,他心里隐隐作痛。
深夜,守城的几个侍卫已磕头如捣蒜,国家太平了两百多年,中原早已忘记了战争,守城只是为了挣份工资,谁还那么认真,若不是城里最近出了命案,几个守城的早找地方睡觉去了。
刘承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这是最好的机会了,再等下去不被抓也要饿死了。他认为饿死太过丢人,准备拼一下。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城门口,偷偷打开城门,厚重的开门声还是引起了守卫的注意。城门开了一条线,他挤出城门一路狂奔。城门口一阵混乱,大呼小叫的合着马鸣声,只听一阵弓箭射过,刘承祖已过射程之外。他看着前面的树林,感觉小命快保住了。
身后数十人骑着马赶了过来,弓箭的“咻咻”声越来越近。刘承祖在树林里摸索前行,无星无月的天气帮了他的大忙。身后火把通亮,树林让马的行动速度减缓了许多。马上的人弃马追来,吆喝声越来越响。要命的和挣钱的开始了一场舍命狂奔。
再长的树林也有尽头,刘承祖看看尽头的火把,为首的正是庞仁,庞仁身后的二十来人正冷笑的看着狂奔中的刘承祖。刘承祖看了看林子左边的渭水河,咬了咬牙,与其这样死了,还不如赌上一把。庞仁看着刘承祖的动作,冰冷的脸上显出一阵戾气。搭弓射箭,流畅无比,一箭射中刘承祖的左腿,人群中一阵哄笑,追的人和等的人会在一起有小百十人。像耍猴一样看着渐行渐慢的刘承祖。
刘承祖心里一阵悲哀,悔不当初,不对刘常下手,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世上没有后悔药,过去的事没有如果。刘承祖感觉身后的嘲笑是侮辱自己,他一发狠,不顾胳膊上崩裂的伤口和插着箭血流如注的左腿钻心的疼,一路狂奔,目标渭水河。身后一阵慌乱。流箭声四起,刘承祖看着湍急的渭水,求上天给个活着的机会,然后一跃而下。一声既疾又快的箭鸣,他感觉有个东西从背后进去从前胸出来,凉凉的很舒服。落水的瞬间听到庞仁冷冰冰的话语:
“给我沿河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