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刘承祖两人走在静悄悄的大街上,浑身不自在,有种被人偷窥的感觉,两人对望一眼,眼中都有一丝忧虑,对上庞府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两只小蝼蚁还不知道怎么死呢。
事已至此,双方的仇已是不死不休,怕解决不了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死亡。
两人知道现在已在庞府的监控范围,也不再躲避,大大方方的走近庞府大门。
初秋的风依然很闷热,两人心里发出的寒意让他们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已经不在了,换上了一种很浓烈的杀意,死亡的味道,在跟数百人的厮杀中也不曾有这种感觉。
门口扫地的仆人看了他们一眼,扫完最后一下,很自然的收工,提着为数不多垃圾,悠然的回了庞府大院,完全无视两人的存在。
刘承祖别无选择,进了庞府大门,一个四十来岁一团和气的人迎了上来。王展有些别扭的道“搜魂手段子勋。”刘承祖听名字一愣,这个庞府的管家他第一次见,没有原来那个庞管家的阴沉和高傲。只见段子勋一脸的笑容“两位贵客大清早光临庞府,有失远迎,抱歉抱歉!”刘承祖鄙夷的道“我们来此何意,大家心知肚明,何必假惺惺来这一套?”段子勋依然笑容满面“远来是客,就算是敌人,也要礼数周全。”王展道“进了庞府的大门我们都没有打算出去,我们的恩怨不是一个小小的礼数周全就能化解的,来吧,有什么招数使出来吧!”
刘承祖心中无数的念头翻滚,他的本意是杀几个人报报仇,临死找几个垫背的,可是庞家的人笑面迎客,这个段子勋也不是个善茬,曾一招打的王展半条命都没有了,武功深不可测。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不知道能不能接段子勋一招。刘承祖有些心灰意冷了,这一关终究要来了,只是连累了王展,他心里有些难受。
刘承祖有些歉意的看着王展,王展跟他对视一眼,挥剑而上,一阵快剑并不能把段子勋怎样,段子勋潇洒的走了几步,王展的招数落空。王展一脸的悲哀,他以为自己学艺精湛,在外边应该会大有做为,可是随便出来一个好手,他那苦练多年的武功完全成了花拳绣腿。
王展心有不甘,挥剑再上,刘承祖跟着挥刀就劈,两人合作多时,有少有些默契,但是在段子勋眼里,完全不堪一击,段子勋陪他们过了几招轻笑道“这位兄弟原来是山阴王家的人,看来王家的功夫是越来越落伍了,这些年一直守着那几招功夫也不创新,唉!可惜了昔日的风光。”王展怒道“你这狗贼,我们王家的功夫当属一流,是我学艺不精,丢了王家的面子,你这狗贼必然是觊觎我们王家的家传武学被我们王家所惩戒,还在这大言不惭。”段子勋悠然道“狗屁的王家武学,狗屎一样。当年我到山阴城,以为王家的功夫多厉害,谁知道那么不堪一击,王群英那个老东西死的好啊!我没去找你们王家麻烦,你们王家算是烧高香了。”
刘承祖那毫无章法的打法,有时候也会有几招让段子勋费些手脚,段子勋好像没有玩开心的样子,也不急于杀两个人。
段子勋和王展对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东西,短暂的失神被刘承祖瞧出破绽,一刀砍到空隙,段子勋急忙招架,刘承祖感觉这么好的机会又要错过,那边王展被言语逼出了怒火,用了他最拿手的功夫含怒急攻。段子勋拨开刘承祖的刀,用心应付王展的狂攻。
刘承祖的刀离段子勋并不远,而且他自己也不知道下招怎么打,顺其自然。他被拨开的刀很自然的拍了回去,段子勋避开王展的剑准备把碍事的刘承祖解决了。段子勋刚回头迎上的是刘承祖的刀面,只听一声清脆的“啪”声,段子勋离开战场,不可思议的看着刘承祖。刘承祖也看了看自己的刀,心里害怕,王展看着段子勋开始显出刀印的脸。
段子勋那一直笑容满面的脸开始变色,凌厉而充满杀气,刘承祖手开始冒汗,腿开始打颤,仿佛听到了死神的召唤。王展也好不到哪去,段子勋下手不容情的话,三两招就要了他俩的小命。
剑拔弩张,眼看两人要驾鹤西去,一声叹息“段总管,手下留情。”这声音很熟悉,刘承祖知道庞老爷出来了,心里不岔,这是嫌我们死的太舒服了。
从路边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人年纪在五十开外,慈眉善目,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刘承祖并没有见过庞庄主,只听过一次声音,但是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庞府的掌权人庞四海。刘承祖实在想不到庞四海居然不是那种阴狠毒辣的面相,看起来竟然有些亲切。庞四海后边跟着一个轮椅,椅子上坐的人赫然是庞家的四公子庞智,刘承祖有些吃惊了。推轮椅的是刘承祖最熟悉的一个,庞家的小姐,庞如玉。再后边是一群武林人士,刘承祖是一个也不认识。
庞四海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两位就是杀害我庞家老大和老二的人吧?这些年我很少管事,没想到庞家现在如此孱弱,居然被这两个会三脚猫功夫的小辈斗的家破人亡。真是天意呀!”
刘承祖看着庞四海气度不凡的架势和眼下的局势,心里居然有了做错事的想法,虽然他知道自己没错。庞四海看着刘承祖道“刘公子,当年你在我府上工作,听了些我们聊天的只言片语,我也是争强好胜,派人想把你请你回来,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我的初衷,我那几个孩子在错误的路上渐行渐远,唉!我真是追回莫及,孩子小时候我这个做父亲的总是借口事情多,没时间教育孩子,导致孩子大了,我也管不住了。我早都该想到我们庞家会有报应的,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五个儿子剩下一个还患病残疾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唉!段管家,送两位走吧,不要为难他们,纵使他们有错,我们庞家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们走吧!”
刘承祖懵了,庞礼居然也死了,庞智没了双腿,他们这算报仇了吗?事情怎么会这样发展?刘承祖看着有些佝偻的庞四海,当年的风光好似还在眼前,一个家族建起来可能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毁起来居然这般容易。
刘承祖呆呆的看着庞如玉,这个年近三十还未婚,如花似玉一样的女人不知道以后会过上什么日子。庞如玉有感应一般,回首看了看刘承祖,双眼雾气弥漫。只那么一眼,说出了千语万言,刘承祖告诉自己,她只是救了我两次的救命恩人,对她有好感是理所应当。
人已走远,刘承祖思绪万千。突然听到段子勋强笑的声音“我们老爷说了,我们互有损伤,要以和为贵,我这就送两位出去。”
段子勋送两人出大门口,亲切的要拉刘承祖的手,段子勋笑脸相迎,刘承祖还打了他脸上一下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伸手不打笑面人,看段子勋如此亲热,刘承祖不好意思拒绝。
段子勋的手搭上刘承祖的手,刘承祖感觉段子勋手上有东西,体内真气自动运转,一股内力反射出去。段子勋大惊,仇人英叮嘱的话如雷贯耳“那个叫刘承祖的,内力很深,只是他还不会运用,你们可要当心。我是一时大意,才着了他的道。”
段子勋明显感觉催魂针的毒慢慢被逼到心脏,心里一阵悲哀,我tm的这是鬼催的,那么多的下毒手段,偏偏用这个。大意,总是会付出代价的,段子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知道催魂针的毒性,赶紧吃了解药,段子勋知道自己以后别说武功了,能好好站起来都是苍天有眼了。
刘承祖怒视段子勋,眼见段子勋吐口血然后倒地不起,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口溜达了一圈。他走向段子勋,突然房顶站起来一排人目无表情,手持连弩,看刘承祖两人如同看两个死人。两人魂都吓飞了,死亡的感觉如此之近。刘承祖后退两步,那些人又撤了回去。
刘承祖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终于明白孙元宝说话的意思了。他们两个人真的是运气好,庞府也没有对付他们,他们在庞四海的眼里简直不值一提。庞四海若要对付他们,他们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想想庞仁庞义的死,放弃,刘承祖居然也有这种感觉,庞家在躲避什么东西,以至于必须要牺牲一部分人,而他们刚好赶上这场屠杀。
刘承祖被这个想法吓的冷汗直流,庞府大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看着开始阴森起来,幽深的狮子眼令人害怕。
两人出了渭水城,同样心事重重,不知道走了多久,谁都没说一句话。不远处传来人声,声音还很大,“那个西域淫贼这几天跑哪了?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出现?我说你们几个到底干什么吃的?赶快把他找出来,我…”话没说完看见刘承祖两人,刘承祖心里暗叹,真是冤家路窄,这都能遇到金刀无敌。
只见金刀无敌两眼放光“你们两个淫贼,说说你们同党的在哪里?我还能饶你们两个一命,我一眼都看出来你俩不是什么好东西…”话说归说,一刀已经砍了过来。这招刘承祖太熟了,也不招架,随手挥刀把那把金刀拨在一边。
金刀无敌急眼了“你…你…你你你,你居然敢还手,真是不想活了。”刘承祖心里也窝着火呢,两个武功不着路数的人打了起来,“乒乒乓乓”的响的挺热闹。两边站着看热闹的笑坏了。
金刀无敌眼见不胜,怒火中烧,“看我的绝招刀劈华山,一般人我都不让他见识,要不是跟你惺惺相惜,我早用这招结果了你。”刘承祖眼见金刀无敌满含内力的一刀,身上内力自由流转,眼见两把刀要碰上,突然一根木棍磕开了金刀无敌的金刀。
金刀无敌回头一看“三哥,你干什么,眼看我都要胜利了。”那人道“公子,你歇歇,我打累了你再上。”金刀无敌高兴的说,“好,三哥,你跟他打,我先歇歇,这厮武功奇高,你若不敌马上喊兄弟,兄弟我打死他。”刘承祖气苦,有钱人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车轮战还讲的理直气壮。
那个叫三哥的站在刘承祖面前,看了看他,点了点头,“来吧,年轻人,有什么本事使出来。”说着轻轻一掌,如山一般压了过来,刘承祖内力自动流转刚要使出,那压力撤了回去,一棍打来。刘承祖提刀不知道怎么招架,身体的力量和内力搅在一起不知道如何是好。眼见那棍子打过来,明明没有危险,不过打中了也挺丢人。
刘承祖凭感觉用内力迎了上去,感觉很舒服。那人同样的招式又用了一遍,刘承祖同样回了两招,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在点化他。那人两招之后,退了回去。只听杨夫人轻笑“三哥,看中这孩子哪了?这么费心教他。”那人道“没经夫人同意,私自露丑,还望夫人莫怪。”杨夫人道“你若不出手,拙夫性命难保,何必如此介意。我们一直拿你当哥哥的。以后不要再说这些客气话了。”
刘承祖上前一步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没齿难忘。”杨夫人走了出来“小兄弟,能认识你我很高兴,有空来洛阳,找我们杨家,我们杨家在洛阳过的还算说得过去。”
刘承祖道“你们不是跟庞府谈事情吗?怎么走了?谈好了?”杨夫人笑道“拙夫应庞家之约来庞家商议纳庞家小姐为妾之事,没想到西域那小子阴魂不散的缠着我们,拙夫忙着对付他没有空谈那件事。后来我们追西域小子追到一个镇子上,那个镇子叫驿马镇,正赶上一队人马屠杀驿马镇,西域小子为了救镇民浴血拼杀,可惜他势单力薄,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他正护着一个小女孩,镇上的其他人都被杀光了。我们去晚了,虽然也把屠杀镇民的人杀光了,不过那些镇民再也活不过来。那群刽子手的头领居然是庞家的三公子庞礼,他也被我们在混乱中杀了,你说,我们还能去庞家商议事情吗?”刘承祖寻思,八成是你杨夫人拦住拓跋无敌不让走,让金刀无敌没空纳妾,也不知道拓跋无敌怎么样了。
杨夫人看出了刘承祖的想法,道“那拓跋无敌看我们杀光那批土匪,过来跟我告辞,说要好好养大他用命护着的小女孩,还说有空来中原找你,拓跋无敌也是个性情中人。”说完嫣然一笑。“两位小兄弟以后有何打算?”刘承祖道“家里有几亩薄田,我在家里种庄稼了此残生吧!”杨夫人道“但愿你能平平安安的种庄稼,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那位兄弟有何打算?”王展道“学好武功,除暴安良。”杨夫人道“好志气好想法。两位兄弟保重,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刘承祖两人目送杨家人走远,互道珍重,依依不舍的分道扬镳。刘承祖回到刘家沟,破烂的村子好似在向外边诉说自己的不幸。刘承祖默默的说我已经给你们报仇了,你们安息吧!
刘承祖在父母坟前守着,冬去春来,花开花落,种地之余,努力演习《水脉诀》,《水脉诀》的驳杂庞大让他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