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北荒境内,一队由八十余只赤炎兽拉车,两百余人押运货物的庞大商队在官道上缓缓行驶。
商队最前部,千里商会红底蓝边的大旗插在车上,姜维站在旗帜一旁,半靠着后面的箱子,盯着前方,时不时环视四周。他正值精壮之年,身体结实,作战勇武,有过多次长途护送商队的经验。是在年前晋升战兵被提拔成商队的旗手。
姜维的车子前方有四骑护卫看路,他一个旗手管好旗帜就好,并不需要去注意前方的状况,只不过以前当了多年的看路,在旗帜没什么问题的情况下,还是下意识地紧绷心弦,对四周保持警惕。
一声低沉的哨响从队前的护卫那儿传来,姜维猛地望向左边,下一刻,一只暗魔猿在官道外的林子里探出头来,看其身有丈高,皮毛色黑而内敛,口中两颗剑牙足可伸到颚部,显然已经成年了。
暗魔猿并非阶位魔兽,并不会对商队构成威胁,它虽是北荒常见的魔兽,但在官道附近并不多见,这只估摸也只是想横穿官道,却碰巧遇到了商会。姜维将其打量一番,瞟了另一辆车上的一个少年一眼,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那少年一脸兴奋溢于言表,手忙脚乱的拔出一根需要他双手才能拿稳的大棍,他扛着棍跳下车,一路小步疾跑,直奔暗魔猿而去。
在距暗魔猿还有丈远距离,那少年跳起,一棍当头劈下。
暗魔猿大吼一声,一掌迎着大棍拍了过来,少年没等棍子劈实,便熟练的弃棍,借巧力绕过暗魔猿巨掌,迎向那满着口水的剑牙。他身材瘦弱,却是灵活无比,从怀中掏出一把墨绿色匕首,原力疯狂运转,一路沿着肩膀,手臂,掌心而出,灌入匕首。那匕首沿着暗魔猿的一根剑牙牙根处,将整根剑牙卸了下来,喷涌而出的猩红猿血溅了他半身衣服,这时暗魔猿的巨口还没来得及闭上,它喉中嘶吼,两只手对着那少年脑袋的左右两边就要狠狠拍下去了。
少年已经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和暗魔猿喉中吐出的热气,却没有惊慌,后翻一脚勾住暗魔猿上肢,脚上用力,翻身,再次欺近暗魔猿,一反手,竟是朝着另一根剑牙削去后,却是不慎被暗魔猿一拳打飞。
少年倒地后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骂骂咧咧,揉了揉肋下,庆幸若非是一身北荒淘来的护甲材质极高,非得断两根骨头不可,虽是这样,少年却没有放弃,他眯着眼,紧紧地盯着暗魔猿怒吼着冲过来,一声冷笑。
姜维在车上看着这个不要命的混小子被打飞后又冲了上去,几次三番的折腾,硬生生把愤怒万分的暗魔猿的另一根剑牙给卸了下来,。说实在的,他挺看好这小子,虽然有时做事莽撞不靠谱,但,年轻人,犯了错也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去改正,那么理智干嘛?有点血性有点冲劲才像个年轻人嘛。只是下一刻,令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就发生了,那小子卸下两根剑牙后不管不顾,拖着长棍,抱着那两根剑牙就跑了回来。
激烈的打斗后的体能消耗加上长棍和剑牙的负重,那小子很快就给将要狂暴的暗魔猿追上。暗魔猿双眼中布满血丝,它的拳头裹挟着风声,已经伸到了那小子的后脑勺不及一尺处,只要再用点力,那卸了它一对剑牙的人类就要脑袋开花。
一道刀光随着一道身影闪过。
它正待发力,却发现已经没有办法调动体内原力了,它回头怒视,见到一个刀锋染血的青年,而后缓缓倒下。
那是一个急忙赶来的护卫,他一刀斩杀暗魔猿后,一手持刀一手撑腰,喘着粗气,看着这个差点挂掉却犹是不知的少年人的背影,翻了翻白眼。
前有护卫后有管事看着,姜维倒是没担心这沾了一身猿血的小王八蛋的生死,那小子能卸了两根剑牙就走也就是知道肯定有人会出手料理了那只已废了大半的暗魔猿,才走得这么肆无忌惮。他转头对那已跳上车抱着两根剑牙擦拭的小子道:“十力,去后面把衣服换了,再把身子擦擦。”
那被叫做十力的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歪着脑袋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抱起剑牙和大棍往商队后面跑去,也没忘了把身下沾染的血迹擦拭干净。
“让四叔帮你,把剑牙也处理下,别留下血腥味。”姜维往后喊了一声。
过了会儿,一声“记得了。”远远传来。
姜维站久了,坐在旗杆下休息。
暗魔猿这一小插曲没有对商队行程造成半分影响,商队继续往前走着,缓缓的,如常。
在商会队旗之后不远,两骑黑驼随着商队一步步往前。
那两骑黑驼之上的两人长相都不出众,衣着也是寻常,却具是一副富贵人家的气态。一个看着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勉强称得上是清秀,嘴唇一抹病态的苍白,多半是常年药不离身的药罐子,另一个壮年人早已达气机内敛之境,却仍是双目有神,扔进人堆也能被一眼认出。
壮年人问道:“车子里出来有没有好些?”
那青年人苦笑道:“我这病,吴叔你不是不清楚,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前些年都不在帝国,这三年也都是在山上度过的,而今出来看看罢了,帝国,似乎强大了许多。”
他指着官道道:“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春城那样的繁华城池,官道也就这么宽,现在,北荒的官道居然也修到如此了。”
吴叔解释道“是帝君特意拨款修建的,三年前越峡战役后,帝国和都铎皇朝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北荒临近都铎皇朝,自然也就成了战略要地,有运送粮草之需,官道就修起来了,去年北荒境内发现一座三级矿藏后,军需运输更是比往常更加频繁。”
“三级矿藏,主矿是什么?”青年人一挑眉头,好奇道。
“青金。谁能想到,北荒这么个最不可能有矿藏的地方,居然有青金出产。”吴叔感叹道。
青金并非是金,价值却超过黄金百倍,它是一种晶体,色青而内中泛金,用于符文锻造,剩余的边角料涂抹于刀锋,会临时产生锐锋效果,属于严禁贩卖的战略资源。
“北荒这么个地方,天高皇帝远,帝君的手谕管不到这里,青金被发现后,即是私藏丝毫都是死罪,盗挖现象依旧猖獗,节度使也抓不尽这些盗挖之徒。”吴叔摇摇头,“若非是宗门插手,青金流失简直不可估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吴叔敢肯定这几十车货里一定没夹带几块青金?”青年人半开玩笑道。
“不确定,当初被盗的青金而今基本上也全部追回了,至于剩下不多的那些,追回也是小王师兄他们紫部的事情,我们用不着操这份心。”吴叔跟着笑道,“不谈这些烦心事,喏,看那小子闹腾的,和蛮子一模一样。”他指着跑回的王十力道。
“这种性格,战场上待不了三天,渣子都不剩下了。”青年人淡淡道,显然对其并不看好。
战场入场的最低限制是战兵,但对于这个世界上多数人来说,战场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死亡率过半,一辈子也不会踏足的炼狱,因此,用这种标准来评价寻常人家的孩子并没有太大意义,他们并不需要与之接触。
吴叔刚想说话,突然见青年人弯腰,一手捂嘴,重重地咳了一声。他没有继续谈下去,看着他泛红的脸颊,皱了皱眉,关切道:“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