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一顿丰盛的早餐之后，这对忘年交悠闲地走出餐厅，在东水村中心热闹的街道上信步闲逛，不知不觉逛到村头人烟稀少的地方，这里明显没有刚才繁华，只有几个零星的小商铺。突然，几个外地客吸引了他俩的目光：只见这几个男人，身穿青绿色长衫，头戴豹纹头巾，无精打采地蹲坐在路旁，一副霜打的茄子似的颓废模样。
“看这几个人的穿戴打扮，不像东水村的人，也不像附近村庄的人，像从西面过来的。”怪婆婆小声对阿齐达说。
“他们好像有什么烦心事，一脸不愉快。”阿齐达细心地观察着说。
“恩，咱们走慢点，假装买东西，看看他们说什么。”正巧这些外乡人旁边，有个水果摊，尽管二人刚才吃得饱饱的，现在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在水果摊旁挑挑拣拣。
“咱们回去怎么向主人交差啊，这次带来的‘乌腱'又被‘金牛'打败了。”
一听到‘金牛'二字，阿齐达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
“前两次的‘红腱'，‘紫腱'失败就算了，这回主人花大价钱训练的‘乌腱'再失败，让主人脸往哪搁呢？”
“我就想不通，歇脚亭老板娘的‘金牛'平时到底吃的啥，怎么有那么大力气？或者请了哪里的高人驯牛师训练的？”
“咱们‘乌腱'的驯牛师，可有几十年丰富经验了，奖杯奖牌不知得了多少，我跟着主人亲眼见过的。怎么就敌不过区区一个小旅店老板娘的斗牛呢？”
看样子这几个人是来参加东水村地下斗牛赛的，从对话里听得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前几次带来的斗牛，估计平日里是花了大价钱培训养护的，却不幸败北而归。要知道，地下斗牛赛要是输了，不光只赔上在牛身上花的钱，还要赔上一笔不小的押金。
从这几个青衣仆人的穿戴打扮来看，他们的主人应该很有钱。怪婆婆更是注意到，他们身后有一辆装饰华丽的四轮马车：四匹高大挺拔的骏马，毛色油润发亮，金黄色的马辔头闪闪发光。马车后面载有一个密闭车厢，车厢是雕花乌木做的，窗户和车门上都有精致的雕刻图案，车厢上更有两个醒目的字母“G.F”，应该是主人名字的缩写。
忽然，他们身后的车厢里，响起一声嘶哑低沉的呻吟声，过了不久，又响一声，那几个仆人似乎很怕别人听到，立刻轻轻打开车门，但只露出一条缝，仔细观察里面的情况。
这下阿齐达和怪婆婆都看清楚了，里面躺着一只受伤的公牛：硕大的头部，无力低垂着，又短又粗的颈部似乎承受不起头部的重量，铜铃般圆圆的大眼，直勾勾瞪着前方，眼神里流露出无助和恐惧；全身棕黑的毛色，显得比普通公牛更加深沉。不用说，这一定是他们口中的‘乌腱'，只是没想到，外表看起来如此壮硕的一头雄性斗牛，竟然像个无助的小绵羊一样倒地不起。阿齐达更是眼尖地发现，乌腱身下的地毯上，有片血迹般黑红色的污渍。
“没想到，歇脚亭女老板的金牛这么厉害，这么健壮的乌腱都被斗得惨败。”阿齐达小声对怪婆婆说。
“何止是惨败，我看这牛快被斗死了，应该活不长了，还不如拿来给我炖牛肉汤喝。”怪婆婆一时兴奋，忘记他们在佯装挑水果，一下子提高嗓门说。
不料，怪婆婆刚才的话，清清楚楚进了那几个身穿绿色长衫，头戴豹纹头巾的仆人的耳朵。他们立即露出警惕的神色，假装漫不经心地朝水果摊围拢过来，看这架势，是想来个三面大包抄。
阿齐达想拉着怪婆婆撒腿就跑，转念一想，这回恐怕跑不掉：这几个青衣仆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论跑步速度，肯定甩这一老一少几条街。况且这里已经不是闹市中心，如果逃跑被抓，被他们塞进马车，就任凭处置了，说不定被拉到西域去也未可知。
“还不如镇静点，跟他们有话好说，毕竟没做什么结仇结怨的事。”阿齐达下了决心。
这几个人越靠越近，气氛霎时变得剑拔弩张。这时，自知闯了祸的怪婆婆突然高声叫道：“各位兄弟朋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也被歇脚亭女老板害过。大家别动怒，我们不是故意偷听的。”
“敌人”，“歇脚亭女老板”，“害过”这几个字眼似乎有种神奇力量，青衣仆人们脸上杀气腾腾的神色缓和很多，包抄的步伐也渐渐慢下来。
“你们是谁？怎么认识歇脚亭女老板的？”青衣仆人中领头的那个人问。他年纪颇长，身上长衫的颜色比其他人的要深，眉宇间透着庄重。
“我们是外乡客，无意中路过歇脚亭，本打算去住宿。可身上的钱没带够，被女老板奚落一顿，我身旁这位老婆婆气不过，跟她手下发生了争执，没想到他们竟然要把我们关进牛棚，幸好第二天一早逃出来了。金牛的事也是听店里女仆说的。”阿齐达一五一十地交代，但隐瞒了怪婆婆变黄金的事，他不想节外生枝，给怪婆婆添麻烦。
领头人脸上多了几分柔和的神情，见这个十几岁少年如此原原本本地交代，戒心顿时消失大半。江湖走多了，见的人多了，有时凭本能就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善恶敌友。
“关于金牛的事，你们知道多少？”
“歇脚亭女仆也没告诉我们太多，只是是偷偷说的。我们只知道东水村有个地下斗牛场，金牛是个很厉害的斗牛，战无不胜，从没失败过。”
这时，怪婆婆和阿齐达都明显感到，青衣仆人们身上腾腾的杀气不见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话一点不假，因为有共同的敌人，两方反而容易站在同一阵营。
“我们来自西域边城，主人是当地有名望的富商，喜好养牛驯牛，听说东水村斗牛场名气很大，主人差派我们带着他上等的斗牛来参加比赛。”青衣仆人的领头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突然很客气的讲起事情来龙去脉。
“这是我们第三次来，前两次带来的斗牛都被歇脚亭女老板的金牛打败了，不光如此，我家的牛回去没多久就死了。主人觉得很蹊跷，这次特意派我们带来他最宝贵的斗牛“乌腱”。赛场上乌腱开始一直占上风，下注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以为它肯定会赢，当时金牛明显已经力不从心。谁想到最后几分钟，金牛突然发威，不光打败乌腱，还让它受了重伤。如果回去后乌腱再死了，我们真不知道该向主人如何交代，不原意看到我家主人再难过了。”青衣领头人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怪婆婆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说：“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胜败乃兵家常事，哪里有永远不败之理。你告诉我怎样参赛，我要去试一试，亲手揭开黑心女老板的真面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