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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鲁尔哈加

德克休斯把视线移过去,发现以为角斗士被砍伤了手臂,鲜血喷了出来,撒在那位下手的角斗士的头盔上。

这本来是一件很瘆人的事情,结果在看这场比赛的人们却情绪高涨了起来,“继续!继续!”“怎么不杀了他?”“这一剑可真是漂亮!”德克休斯不禁感到心寒。

那位被砍伤手臂的角斗士露出惊慌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因为那张沾满鲜血的头盔。“我投降!”

那位受伤的角斗士被抬下去了,其他的角斗士看到了这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丢了剑,连连喊投降。

这时候追踪精灵传来了一阵快乐的成就感,德克休斯连忙看那位满头盔鲜血的角斗士,正把剑高举,摘下头盔,呐喊着。似乎顷刻成王。

德克休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荣耀的,这个人的脖子上并没有那天他所看到的符印,于是他连忙收回这个人的追踪精灵。

“看来胜者已经出现了,”偌格的声音又响起了,“那么第一场的胜者就是我们的斯兰德卡!”

德克休斯冷冷笑了笑,看来他还要等很多场的样子。

之后第二个胜者第三个胜者出现了。

德克休斯锁定了目标,那个人正是:鲁尔哈加。

鲁尔哈加在胜利的时候并没有传出任何喜悦,而是担忧。这挺有趣,作为胜者本应该享受胜利的喜悦和荣耀感,但是他没有,他在深思。

鲁尔哈加下手并没有太重,他手下留情了,别人都在用剑砍砍杀杀,他在兵刃中行动自如,然后扭伤那些角斗士的手。这些角斗士的手没有盔甲保护。

还挺上手的嘛。德克休斯心想,不过这太影响观赏性了,观众们喜欢刺激的。比如血肉横飞,血流成河,那种事不关己的血腥感。

血腥,残忍,兽性。

德克休斯不把血腥当成玩乐一般,他知道那种战斗的痛苦。斯瓦尔的死永远让他难以解脱,他憎恨暴力,但是又不得不用暴力的手段去击杀那些以暴力伤害他人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已经脱离了道德准则。以暴制暴也是正义的一种准则,前提是建立在无法用道德准则衡量的时候。

可以感化说服的,是有道德认知的东西,是在道德准则下的,也许他们只是迫不得已;无法感化和说服的,那和魔物无异,是失去了道德准则的东西。这些角斗士并不是失去了人性,而是在道德准则之下做出了超出这个准则的事情。

鲁尔哈加胜利之后,偌格的声音响起了:“现在中场休息十分钟,让我们期待这三位的决赛中精彩的表现。”

这十分钟异常漫长,因为德克休斯感觉到了鲁尔哈加在这十分钟发生的一切。

偌格是一个非常懂生意行情的人,他知道怎么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地精就是如此贪得无厌。偌格把鲁尔哈加请到他的办公室,然后请他喝了一杯刚酌上的红酒,夸赞他的公正和强大。鲁尔哈加对这些片面之词更多是不屑,还有对于红酒他有些许迟疑。

待到鲁尔哈加被劝服喝了这杯血红的酒之后,他传来了全身无力的疲乏感。德克休斯这下知道这酒不对劲了。这酒有什么成分,作用是什么?这些还不得而知。

之后追踪精灵传来给他的是一阵阵深邃的黑暗……这样的黑暗持续了八分钟,德克休斯一直感知着这种黑暗,就好像身临其境。

四周一片黑暗,很熟悉的感觉。

突然德克休斯感觉在黑暗之中移动起来,鲁尔哈加的意识在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逐渐逐渐能看到一个细小的光点,那光点一点一点的扩大开来,散发着光,那光点逐渐占据了黑暗。

德克休斯不清楚,他明明喝了那样不对劲的酒,意识却还是如此坚定。

但是德克休斯之后又清楚了,那片意识面前有一位中年女性,正在给一个年轻小孩擦拭头发。这时候一股伤感之情油然而生。

德克休斯没有父母,和这样的感情没有一点共鸣,完全像一个旁观者冷眼相待,他知道这样不好,暂时关闭了追踪精灵的传递信息。

德克休斯明白了,鲁尔哈加参加这个角斗赛的目的。不过他很担忧鲁尔哈加能否及时醒来。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到了,这之后另外两位角斗士上场了,斯兰德卡和苏尔特。德克休斯庆幸自己现在还能记住他们的名字。

偌格直接宣布比赛开始,并没有一点迟疑,观众们也没有疑惑为什么会少了一位角斗士。

就算丢掉一个寻乐子的玩具,也没什么必要的。

或许人们是这么想的。

德克休斯不一样,他连忙打开追踪精灵。也许鲁尔哈加只是睡下了。德克休斯慌张地提醒自己……万一是毒酒呢?德克休斯摇了摇头。专注精神,德克休斯……他提醒自己,不然他的思绪又要乱了。

追踪精灵能够传来意识,德克休斯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他想到了死亡。他感觉鲁尔哈加曾经在他面前死过一般。

既视感?

不过追踪精灵传来的意识并不让人觉得乐观。鲁尔哈加如今的意识里面对的是一片鲜血染成的空间。如果真的要看到这一片血红色一定会对视觉造成巨大的冲击吧?德克休斯想。然后他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愤怒,这种愤怒他记得,感同身受。

这种奇特的愤怒和他看到斯瓦尔尸体之后的那种复杂情感大同小异。

德克休斯大概能猜到意识深处发生了什么,现在已经无法阻止了。

那两位角斗士依旧搏斗着,这之后传来一阵怒吼,震得那些站起来喝彩的观众们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一群人摊在地上不成样子。

德克休斯并没有觉得有多可笑。

这下场面可就不乐观了。

当然是对于这两个可怜的角斗士来说。

鲁尔哈加从入口处冲了进来,然后抱住了斯兰德卡,斯兰德卡如同一块巨石一般被鲁尔哈加用力甩飞,砸在了地上,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鲁尔哈加耸着身子,如同一只野兽,他脖上的符印亮了起来,发出鲜红色的光,不过在这样晴朗的天气和较远的距离下不太显眼。

德克休斯能感觉到这个符印正在给他提供力量。这个符印他还没能仔细看到,或许看到了他能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符印。

斯兰德卡在地上呻吟着,苏尔特则是愣愣地看着双眼无神,愤怒不止的鲁尔哈加。

德克休斯提高了警惕,如果鲁尔哈加真的要做出了出格的事情,他这个时候就会进场,然后“以暴制暴”。

鲁尔哈加对着苏尔特狂吼着,苏尔特居然被鲁尔哈加的吼叫声震退了数尺,苏尔特被鲁尔哈加震慑住,然后瑟瑟发抖。这是战士的特技“狂吼”。德克休斯看出来了。不过这需要灵魂石的熏陶,鲁尔哈加或者是触碰过灵魂石的人?

鲁尔哈加没有在管瑟瑟发抖的苏尔特,他突然一纵,整个身子跨坐在正在呻吟的斯兰德卡身上,斯兰德卡哀嚎一声,又吐出几口血,喷得满头盔都是。这是“重坠”。德克休斯专注地看着鲁尔哈加,看来他来历不小。

鲁尔哈加抡起拳头,对着斯兰德卡的头盔一阵乱打,伴着丧心的吼叫,追踪精灵不断传来曾经他感受过的情感:愤恨。以及一个声音:母亲。

这个母亲的声音和他的哀嚎如出一辙,同样愤恨的叫吼。

鲁尔哈加不止息的用拳打着斯兰德卡,他发疯般一边重击斯兰德卡,一边发狂般地吼叫着。那些观众早已经四散逃去。

如今的鲁尔哈加,早已经不是鲁尔哈加了吧。

他的心里的底线被突破了,所以他跨出了道德准线。开始不受那些常理的事情拘束了。

现在可真是一团混乱,台上的观众们随着鲁尔哈加发狂的吼叫而尖叫着,然后踩踏着那些失足摔倒在地的人,哄然散开。台下的苏尔特被吓得晕厥过去,斯兰德卡刚开始还能做出身体反应,如今也像个死人一般任由鲁尔哈加虐待。

德克休斯虽然能够理解鲁尔哈加的处境,不过这可不能放任不管。他站起身来,看着人们慌乱的从他身边跑过,偶尔留下空隙让他看清鲁尔哈加的行径。

德克休斯把手一挥,地上显现一个法阵,他正准备传送到场地上。结果有一样东西比他更快,让他连忙收回自己的法术。

是一道雷击,打在了鲁尔哈加的身上,同时也打在了斯兰德卡身上。

这下可不妙,也许鲁尔哈加是一名战士,能承受住这样的魔法攻击,但是斯兰德卡可能只是个普通人……德克休斯在那一道雷光闪耀的一瞬间想。

鲁尔哈加身上冒着烟,但是他并没有受多大伤的样子。而他胯下的斯兰德卡,烧得漆黑,冒着黑烟。德克休斯不禁啧了一声。

现在观众基本上都散去了,一些被踩踏的观众呻吟着,德克休斯打算用传送术先安顿他们。顺便继续留在这个地方看看事态发展。

而沙场地上显现出一个精灵,正是之前施放扩音术的那个精灵。他手上多了一支绿宝石珠法杖,他用法杖指着鲁尔哈加:“野蛮的生物,在玛尔娜的谴责中死去吧!”

精灵在替玛尔娜谴责野蛮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野蛮之下却是无辜之人?德克休斯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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