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到了最后一轮了,这次的题目就以七夕佳节做一首藏头诗。”
主持人在台上说了题目,宋欣妍向前走了两步,一连释然的说道“昔闻有耆叟,诗人情有由,西洲人不归,岂无终日会。桑梓成丘墟,江城眷阙深,相逢属晚岁,”
一旁的男子惊奇的看着宋欣妍笑道“姑娘真是好才学,再下也做了一首。七夕望仙妃,夕宴柏梁杯,佳期大堤下,节变云初夏,人稀陇戍头,相送陇山头,会见立功勋。”
旁边那对男女瞧着形式不大好,华贵的女子拉着男子宽大的衣袖,撒娇道“我就是想要那个灯笼!”
男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苦思冥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七日早春还,夕鸟入寒山......”说到这里,眉头紧蹙,似卡住了一般,再也吐不出来任何话语。
台下的观众唏嘘声一片“快下去吧!走吧!”
男子颜面无存,拉着女子准备回去。女子却是不依不饶的喊叫道“不行!我看中的东西就是我的!谁都不能把他抢走!多少钱?我买了还不成?”
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让人看的甚是讨厌,万众瞩目下,男子羞愧的想将女子拉走,女子依旧直直的站在台上,动都不动一下。
台上的主持人仿佛是没有瞧见那两人的闹剧,直直的走到宋欣妍和那位公子的前面说道“这位小姐,咱们的要求是藏头诗,您着诗开头也连不起来的。”
宋欣妍倒是无所谓,面上依旧带着那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
旁边的男子手提着一把水墨纸扇,敲了敲自己的手掌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姑娘好才华,再下甘拜下风,这第一名的称号,姑娘当之无愧!”
那主持人倒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卖的什么葫芦。
放奖品的地方后面有一个巨大的屏风,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管家,是这位小姐赢了,她的话连起来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台下几个书生反复念叨了几遍,忽然茅塞顿开打呼道“姑娘好才华,将此话放在了句中。”
小翠欢欢喜喜的接过了奖品,兴奋的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宋欣妍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好了,奖品也拿了,咱们快些回府吧。”
一旁的华贵女子盛气凌人的指着宋欣妍“喂!死肥婆!把你手中的灯笼给我!”
宋欣妍原本脸上带着笑意,听见了这句话,脸上的笑意全然消失,随即转身向前走去,并不想搭理这个华贵女子。
可华贵女子依旧是不依不饶,态度强硬“喂!你知道我是谁么?我爹是大理寺少卿,你若是不将灯笼给我!我便让我爹来抓你!”
宋欣妍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掩嘴偷笑,却大声询问道“小翠,听见那位姑娘说什么了么?让大理寺卿来抓我?我是犯了何罪?还需要动用到大理寺的人?我倒是不怕,若是这位姑娘本事这么大,小女子便在武宣候府等候大理寺卿。若是三日未见得大理寺卿,小女便让爹爹亲自拜访,若是吃了闭门羹,小女的姐姐也可拜访,若是大理寺卿还不得相见,小女的姐夫易可拜访。”
平平淡淡的说出了几个人,这几个人哪个的官职不比这大理寺卿高?和宋欣妍比家室?简直可笑至极!
华贵女子旁边的男子听出了猫腻,武宣候府......
华贵女子瞪大着双眼,仿佛嘴里能喷出火一般,狠声恶气的说道“我管你爹,你姐,你姐夫是个什么东西!反正本小姐想要的都要得到!今儿你不把东西给我留这儿,你就呜呜呜......”
华贵女子的话还未说话,一旁的男子将她的嘴捂住。讪讪发笑到“舍妹年纪还小,多多得罪,还望这位小姐别放心里。”
华贵女子一把将男子的手打掉,转手又指着男子的鼻子骂道“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没有用的表哥!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还不帮着我说话!看我回去怎么告诉我爹。”
宋欣妍一脸鄙夷的望着台中央的二人,耻笑道“这位公子,别忘记将我的话带给大理寺卿,小翠,我们走。”
冷冷的一句话,似是一盆凉水从头到尾的浇在了男子的身上。
小翠跟在宋欣妍的身边,愤恨不平的抱怨着“哼!还敢侮辱咱们,咱回去就将此事告诉老爷和大小姐!这大理寺卿的位置,他算是做到头了,他们一家的命也算是到头了!”
宋欣妍摆摆手,一脸平静的叙述道“你且看着他们来府里赔罪便是。”
宋欣妍一路向前走着,走到了一棵刚刚开始发芽的桃树下,这里依靠着河边,来往的人甚少,她面向河边站着“公子,你出来吧,一路跟随不知有和贵干?”
一个男子乘着黑夜走到了宋欣妍的面前,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傻傻的说道“小姐,您的学识再下佩服,特来想着和小姐切磋切磋。”
宋欣妍回头一瞧,那不正是在台上和自己比赛的那位书生模样的人吗,看来是没有什么恶意“公子过誉了。”
淡淡的语气让人望而却步。
可他是什么样的人啊,爱才惜才之人,岂能放过志同道合之辈?于是他上前自我介绍了一番,这次的相遇注定着两人会纠缠一生“再下姓林名为靖棋。”
宋欣妍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的名字,却无任何想介绍自己的模样。
两相无言,宋欣妍依旧盯着河面上越飘越远的花灯,神色黯然。
林靖棋也四处打量着面前的人儿,身材圆润,周遭却有一种无法散去的愁云惨雾的模样。他有感而发,脑子里蹦出了一首诗,喃喃的念到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听着林靖棋念着这首诗,宋欣妍席地而坐。随手摘了路边的一朵野花,将它放入河中,顺着河水流淌“我也希望我能过着如此悠闲的日子,就犹如这顺着河流而下的花朵。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语气十分的无奈,与彷徨。
“姑娘有何难处,不妨说于再下听听?”林靖棋也随之席地而坐。
宋欣妍眼神迷离的望着河水倒映的花灯,思绪一下回到几年前,嘴里还不停的喃喃自语道“像我这样的人,就应该老死闺阁,不是么。”说罢还自嘲的笑了笑了。
几年前,宋欣妍的姐姐还未进宫之前,宋家有两大美人,二人皆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那年,姐妹二人相约灵谷寺拜佛,拜完佛后二人便去梅花林赏梅。
途中巧遇一只白底花纹毒蛇,姐姐被咬,宋欣妍二话不说将毒吸了出来,姐姐倒是相安无事。
可是宋欣妍却是全身浮肿,大夫来看过解了余毒,这身子却也丝毫没有便回去的模样,所以倒是生成了现在这幅珠圆玉润的模样。
她的未婚夫瞧见,不如原本漂亮可人了,什么山盟海誓,全都不翼而飞。
林靖棋瞧见宋欣妍失落的模样,一张俊脸配合着让人暖心的微笑,仿佛坐在宋欣妍面前的是一个太阳,直直的照射在她的心底,想融化她心底的那抹冰块。
“姑娘,什么事情都要放宽了心。你瞧瞧我,初来乍到这京城的第一天便被小偷偷了荷包。身无分文的我呀,过几日开春,初试还要去考状元呢。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这只是上天给我的一个试炼呢。你在瞧瞧,那边的叫花子,虽然天寒地冻的还在讨饭,可是陪伴在他身边的还有他的妻儿,你在瞧......”
林靖棋七七八八的说了一大堆的话,宋欣妍捂着嘴笑出了声“不知道你是刚刚出生的牛犊不怕虎呢,还是为了安慰我,你可知现在朝廷的昏暗,你可知道如今陛下都在身不由己中。你若是想着和他们同流合污,这状元不考也罢!”
林靖棋抬头望着漫天的星空,露出异常自信的笑容,转过头,对着宋欣妍认真的说道“我母亲的遗愿便是希望我做一个清官,我必定不会随大流,同流合污的,我要做官场里的一阵清流,洗去污秽!”
二人在这里聊了许久,宋欣妍得知林靖棋一家皆为贪官所害,所以林靖棋毕生的目标都是做一个好官,将官场上的贪官污吏全部斩于马下。
而林靖棋也得知宋欣妍的过去,他很是敬佩这个为了姐妹情深不顾一切的女子,二人心心相惜的聊了许久,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直到亥时,街边上的人越来越少,二人才相互道别。
小翠一脸鬼灵精的问道“小姐和林公子聊了这么久,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了。”小翠一脸兴奋的问道。
宋欣妍急急忙忙的解释道“才没有,你可别胡说,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爹爹担心!”宋欣妍自顾自的便向前走去,脸上悄悄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跟在身后的小翠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那小姐还将面具摘下,林公子也将面具摘下,在说我看你们聊的这么合得来......”
也不知道这话是否传入了宋欣妍的耳朵里。
翌日一早,宋欣妍起了个大早,手捧一卷书,躺在贵妃椅上仔细的阅读,嘴角还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脑子里还浮现出昨日与林靖棋聊天的模样,他一举一动都透露出文雅的风范,神色间都透露着淡淡的自信。
门口的小翠倒是又惊又喜,忙不迭的推门而入,气喘吁吁的大喊道“小姐,那......那林公子找上门来了!”
宋欣妍淡淡一笑“请公子进府一叙吧。”小翠又忙着跑了出去,请林公子进来。
宋欣妍瞧见小翠跑出了院门,紧张的心又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脸上又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还好她平常的习惯是在脸上带着一层厚厚的面纱,让人看不清楚面纱里面的神情,快步向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