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全黑的时候,村长做个手势、意思休息一下,王畅鹏拿出压缩饼干就着水壶里的山泉水吃着,喝完便收起水壶,完全不需要把水分给他们俩喝。
这两人真牛,当第一次停下了休息时,王畅鹏递给他们俩每人几块压缩饼干,示意他们不要一次吃完,举起水壶问他俩要不要喝水,他们摇摇头、满脸幸福地啃几口压缩饼干后,便从附近的芭蕉树叶、树干、藤枝、竹子里找到水喝,或是从林地里拔出个什么果根嚼得蹦蹦脆,没有一点口渴的意思,比王畅鹏当兵时的野外拉练训练强多了。想当然他们对山林的熟悉,这并不奇怪,否则以他们的生存环境和生活条件,恐怕难以生存。
月光仍是明亮,但密林和灌木遮挡着实地,弄不好会被挂着跌跤,他们俩没有像昨夜般弄火把,只不时为王畅鹏引路,却也不破坏枝条。王畅鹏明白他们不想被人发现,便也不好打开电筒。三人一路上就着月光走着,直到山下一个小城镇的轮廓总算在月光下出现了。
王畅鹏奇了怪,看表才晚上九点多,整个城镇怎么死气沉沉,除少有的点点隐约萤火虫般的亮光,再无一丝光线。停电?不对啊!没有路灯也应该有车灯吧!难道是个大山里的小镇,不通电也不通车?
三人继续往山下走去,临近城镇时,村长指着前方月光下一条弯弯曲曲、不宽的道路,对王畅鹏说道:“城子,汉人!”
村长接着做了几个手势并指向前来的方向,似乎代表他们完成任务要回去。王畅鹏连忙拉住村长,要他们俩跟自己一起去。反复重复几下手势,村长指着一旁的山林,意思是他们两人在树林里等着,让王畅鹏自己一个人过去。
王畅鹏心里想:“你们怕个屁,我一个人去就一个人去,只要没得狼,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把军刀从皮腰带上取下来递给村长拿着,免得等一下让警察看到开了锋的军刀,人生地不熟不没收了才怪。
王畅鹏接过村长递来的背包背好,跳下1米多高的土坡,踏上较为平整的泥土路面,大咧咧地向城镇里走去。
一路上过来全是翻山越岭,还是踏在平整道路上的感觉好些。伴着偶尔的几声狗叫,王畅鹏在土路上往城镇里走去。随着一步步的接近,越走近城镇的王畅鹏越觉得惊奇。
月光下,城镇边缘多是低矮的泥巴墙、夯土墙的茅草房或木板房,直到踏上青石板路面街道,青砖瓦房才逐渐多了些。
这是城镇中心?一盏路灯也没有。街道两边应该是铺面,老式组合门板,青砖墙上贴着个图画广告,王畅鹏掏出电筒打开一看:“老刀牌香煙。”
还是老写体!再走走,电筒光下所有出现的文字都是老写体。真奇怪!邕城地区还有这种城镇,是电影街、电影棚还是影视城?王畅鹏再次掏出手机,仍然没有信号,见鬼了。
走过整条街道,家家门窗紧闭看不到一个人,更别说什么饭店、酒店、商场、银行ATM、公用电话等的。王畅鹏越走越惊,再转过几条边街,往月光下凸显高大轮廓的房屋走去,终于在一间门匾上写着“私塾”的门前停下。
王畅鹏定定神,管他三七二十一,上前拍门,直到有人应声才停下。
“边个!更夜有咩吔事啵,卑唔卑人纷高嘎!”
谢天谢地!总算有人说人话了,时常往返香港与港人做过几年生意的王畅鹏,能听懂这种八桂南部与粤语同语系的土白话。
两扇沉重的木门开启,未见人先见一盏灯笼,跟着一个身穿短劲绳扣装的中年人从门里出来,出现在面前。
“先生,唔好意思打搞你,请门呢逗系丙逗?”
“丙逗?你行埋来呢逗唔知边逗咩?呢逗系宾州县噶邹圩镇,你系唔系迷左路?”
“系啊,我出佐车祸,唔知点就到佐里逗,呢个宾州县系唔系邕城市噶宾州县啊!”
“系邕城系宾州县啊!咩嘢系车祸,你要唔要埋来饮第水?”
“好啊,唔该塞你!”
王畅鹏跟着那人进门,来到客厅,那人将灯笼杆插在房子木柱的一个洞里,用一根木条从灯笼里引火,将桌子上的两盏煤油灯点燃,才请王畅鹏坐下。
煤油灯?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老式的煤油灯。从大门走到客厅,王畅鹏没有看见任何电线电器的痕迹。一坐下,王畅鹏虽很想开口询问,却因那人正张罗着倒水,只得耐心等待着。
那人端上一杯清水,王畅鹏急忙喝两口,将水杯放在八仙桌上,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一个人从里屋走了出来,站着的那人连忙微微鞠躬称呼道:“老爷!”便站在一边。
胸前挂着副老花眼镜,身着中式长袍、约50多岁的中老年人坐下后,上下打量身穿迷彩服、脚踏军靴的王畅鹏,可能认为他不像坏人,又再重复问了一遍刚才在门口那中年人所一般的问题,王畅鹏一一回答并说明后,待能够表述的时机,王畅鹏直奔主题,一大串问题夺口而出。
那中老年人被王畅鹏问得混乱不已,问题也回答得相当混乱,王畅鹏听得满头雾水,但这些都不重要,直至王畅鹏听到他嘴里嘣出一句:“依家系民国9年,就系1920年。”
王畅鹏闻声头脑‘轰’的一下,像再一次被高压线袭击,直接短了路,顿时感觉天昏地暗,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晕倒。
王畅鹏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因为已经很明显了!只有如此,两天来所发生的一切才合理,两天内经历的一切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诠释,自己所有疑问不再需要解答,只有穿越了才会如此!自己的家人、亲人、父母、欧阳,企业、资产、下属、往事等等,所有东西像过电影般在王畅鹏头脑里一一晃过。
眩晕了一阵过后,还不彻底死心的王畅鹏,再次认证般地问道:“先生,您会说普通话吗?你能听懂我说的这个话吗?现在是公历的1920年吗?这里是八桂僮族自治区邕城市宾州县邹圩镇吗?你们不会是在演戏吧?”
会不会是语言的差异,如果此白话不是八桂的彼白话,自己懂的是港式粤语,王畅鹏怕听错就改用普通话问到。
“什么演戏?什么是普通话?什么八桂僮族自治区邕城市?我们这里是八桂省宾州县邹圩镇,这里的僮族倒很多,没有什么僮族自治区,我是汉族人,能听懂你说的话。孔子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老夫年轻时也曾走南闯北,你这口音像是北方那边的方言,我现在所说的才是官话,这话可是从秦始皇时期西安府流传至今的正统官话。民国9年你不懂!你从西洋回来的吧!民国9年就是你说的公历1920年,我给你再说一遍,这里是八桂省宾州县邹圩镇,是我的出生地,老落(了)、落叶归根落。”老先生捋着胡须,老气横秋地说着。
这一下王畅鹏听得明明白白,彻底死心了。穿越神话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王畅鹏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1920年,军阀混战的年代,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49年建国,公司联营、破四旧、三反五反、大炼钢铁放卫星、文化大革命,直至80年代初、改革开放后生活才算平稳的华夏。这期间可是60多年啊!怎么过、怎么活?
老先生很善解人意地没有打搅思考中的王畅鹏,或许他认为眼前这个穿着奇异、言行古怪的人碰上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物,心里想着让他冷静一番。
良久,承受能力和自我都调节很强的王畅鹏,意识到自己如果有糟糕的表现会造成不良的影响。便即刻调整思路,让思绪回到现实中来。是啊,再怎么难也要活下去啊!既然真的穿越了,思想、意识和行为方式就要改变,一切都将按穿越的模式执行,否则让别人知道自己是穿越者,会死得很惨的。
老先生嘴里说的“正统官话”是八桂的平话,作为八桂人的他自然懂得,这个官话在八桂的大部包括邕城、柳城、桂林再到云、贵、湘、鄂、川、陕等省市都是流通的,只是各个地方的音调有些不同,大体上都能沟通。
王畅鹏不得不按“穿越规则”,顺着老先生的说法,编起瞎话来:“我是华侨,从西洋那边的美力坚合纵国回来探祖,我的爷爷很小时被卖猪仔卖到西洋,现在都100岁了,也希望像您一样落叶归根,令我回来寻找家乡。不过,他只记得八桂省,具体地方记不清了,我一路路地找来,到现在也没有了线索。老先生,您贵姓啊!今年高寿啊!”
果然,老先生好像有了共同语言,语气大好:“老夫免贵姓周字朝阳,今年五十有三,哪敢称之高寿!落叶归根好啊,老太爷百岁老神仙啦,有你这样的孙儿好福气、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