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暮春,苏州,居民小区里的一间卧室。一张大床上半躺着一名年青男子,年纪二十四五上下,短发,身长一米八左右。
年青人一只手持本书,另外一只手像是受了伤,耷拉在身侧。看着书中的内容,年青人不禁感叹万千,唏嘘不已。或是同情书中的人物遭遇,又或是同病相怜,恨自己的郁郁不得志。
可是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年青人的无病呻吟,“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没错,这就是我,一个生在八零年代,长在和平时代,沐浴在共和国光辉里的新时代青年。
从何说起呢,先谈谈我为何待在住处,整日无所事事的事情吧。
今年我毕业于一个三流的高等院校,学的机械专业,这也基本注定以后会和那些钢铁、机器为伴。
本人社会经验少,外表谦逊,不浪漫,不风骚,有过短暂的柏拉图式的恋情。
毕业在即,同学们也都忙碌在人才市场上,游荡在校园招聘中。我虽沉浸在学业之中,体味其乐趣,乐此不疲。但无奈需考虑以后之生计,也只好投入到浩浩荡荡的找工作大军中。
制简历,写文书,办行头,咱也像模像样的体验了一下,什么叫“牲口市场”,“选秀大会”。
瞧!人才市场那每日排着长龙的队伍,真是“神龙见头不见尾!”。每个摊位前,那一打打厚如板砖的简历,让人望而生畏。
运气不错,在一次校园招聘会上,我凭着扎实的基本功,被一家生产吸尘器的公司看中。于是乎,按照一套流程:就业处领表-辅导员签字-公司盖章,幸运的去了那家公司。
谁道是,这里的水很深,“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分部门之前是需要到车间实习二个月的。所谓的实习,也无非是去干苦力。
不明觉厉的我,抱着一腔热血、兴致勃勃的去了车间。
我所在的车间,是公司n多加工厂的其中一个,号称第一分厂。分厂主要负责设备的装配,共有三条流水线。为了赶任务,车间直接把我分到其中一条流水线上,美其名曰:“了解产品的装配工艺”。
每条流水线上,都分配一名线长,配备三十名员工。不幸的是,我所在的那条线,线长绰号“灭绝师太”。真是人如其名,一头长发扎个马尾,目光如炬,犀利非常,满脸的精明干练。看到此人,我的精神是崩溃的。
不过第一次见领导,还是要表现一副崇敬仰望的神情。
于是,展现在她面前的我,表情是无辜的,情绪是高涨的。
早就听前辈们说,第一份工作,第一次印象很重要,但现在想想,全是屁话。照我说来,学鹌鹑是会被吃掉的,古语云:“人善被人欺”,我深以为然。
地狱般的生活开始了,每天早八点,晚九点,中间除去吃饭、休息,工作时间是整整十二小时。流水线一端源源不断过来的零件,让人手忙脚乱,应接不暇。问题是流水线调整的速度,那真是变态的快。
第一天工作,由于身边积压的零件太多,被线长骂。
好,咱熟能生巧,以后就不会了。若干天后,我基本接受这个速度和强度,装配质量貌似不行,被线长骂。总之,线长的谩骂声,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你耳边。错也骂,对找错也骂,找不出错,强词夺理咱也骂。
按照公司的说法,每个实习员工实习期间,是可以享受正式员工的工作时间,也就是朝八晚五,无需加班。可是在线长的心目中,既然来了,在我手下就必须一视同仁,这我也认可。但中午其他员工休息时,你让我替班,是什么意思?别的员工每周可休息一天,我不行,这作何理解?
线上的老员工,给她的评价就是“欺软怕硬,见风使舵!”,尤其喜欢欺负实习生,对此我无话可说。
有些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崛起,当面怒斥她,然后摔门而去。可一想想自己的处境,寄人篱下,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也许就是,很多无奈的打工者,真实的写照吧!
在线长的淫威下,我是身心俱疲!每日顶着工作的压力和线长的精神摧残,我是苦不堪言!
如此强度的工作,加上线长变态的行径,持续了整整一个多月。
四月份的一天,劳作了一天的我,疲惫不堪。晚饭后,趴在工作台上小憩一会。不知道是哪个小子,无意中按了流水线开关。悲剧发生了,开动的流水线挂到了我的手臂,在行动中,活生生、血淋淋的把我的手臂拉了过去。
还好,一位眼疾手快的同事,迅速的合上了开关。然而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却久久地回荡在车间的上空!
工伤!幸好只是拉断了一根手指,这就是我闲居卧室的原因。
因为是工伤,可以享受三个月的带薪假期。假期过后,正式入职,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整日绷紧的神经,突然得到解放,对于我这脆弱的心灵来说,还是一时难以适应。
于是闲空瑕余,拿几本风花雪月的书看看,读几本励志人生的心灵鸡汤,日子过得平淡无奇。
一天,儿时发小风子打来电话,说听说我受伤了,很是难过,想邀请我回老家修养。我想想也罢,反正休假才过半,老家的环境好,也利于我伤口恢复,便答应其回去。
骆马湖的风景,依旧是那么优美。碧波荡漾,微风拂面,甚是舒服。看着美景如画,心旷神怡,所有的烦恼、不快全部抛到了脑后。
“怎么样?哥们,听兄弟的话,回家修养还不错吧!看到面前的江山如画,你现在是不是想赋诗一首呀!”身边的风子戏谑道。
“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此刻此景,怎能缺少佳人美酒呢。风子,去,你去打二斤小酒来,咱小酌一会,如此这样,岂不快哉?”我顺势接道。
“去,你小子又给我酸了。还‘家人’美酒呢,好,你等会,我去把二大爷叫来!还有别提美酒,看看你那个猪蹄样的手!等你好了,想喝多少,我都请你,现在一切免谈!”听到风子这一说,我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还叫我爸来,怎么你又想他了,不怕他把你的手打的像我一样,上次那件事我还替你隐瞒着呢!”我接着说道。
“别介,哥我不说了,好吗?那件事咱们都别提了。哎,想想都丢人!”
风子,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哥们。我们家都在同一个村子,又恰巧各自的父亲也在同一所中学教书。从幼儿园玩泥巴开始,一直到高中毕业,都是形影不离,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自己的家人都多。我们可以说是意气相投,也可以说是臭味相投。
只是最近几年,考上了不同学校,天各一方,彼此联系才变少起来。
今年,他也正好大学毕业,不过通过关系,考上了本镇的公务员,现在正在镇上的水利站挂名实习,平时也吊儿郎当的不务正业。
他刚才羞于提起的那件事,其实就是我爸今年带的毕业班里,有一个女生,清秀可人,风子正在打这个女孩的主意呢!因此他怕我爸知道,找他的麻烦。
“哥们,要不咱们趁此闲情逸致,准备点钓具,钓个鱼消遣一下,如何?”
“风子,你看看我,再看看我这手!基本上这辈子,就告别那些精细的活了!”
“哥们,又在此大放厥词,自怨自艾了。没事,你下半生,哥们我照顾了!”风子一脸坏笑的说道。
“我去,你小子嘴里没有好话,狗嘴吐不出象牙。你照顾我,你那个小芳怎么办?”
“哥,咱能不能不提那件事,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点眼头!”
“好~~好~~好,你说钓鱼,行,那就钓鱼,走咱们准备准备去。”
说罢,我和风子就一起打算回家,准备钓具鱼饵之类的。
我家近些年几乎没有住人,爷爷奶奶住在村西头,不和我们一起。父亲兄弟两个,大爷呢,至今未婚,整日神出鬼没,一年也见不了几次。父母都住在学校,一年也不回来几次。
因此我这次回乡疗养,算是一个人独居。
爸妈也只是周末偶尔过来看看我,后来风子怕我孤单,索性就搬了过来陪我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