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殿内。
“啊……!”
吉文长长的头发被一高大的男子使劲扯起来,迫使她看向他,男子面容比吉文因疼痛而扭曲的样子更要可怖。
吉文的头皮被扯得发红,她几乎觉得整把头发都快被淳于莫扯下来。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护住头皮,虽然收效甚微却也能够减轻一丝痛苦。吉文不敢大声哭出来,也不敢反抗半分,她知道如果反抗的话会遭到更加惨绝人寰的对待。
“贱婢!你说是不是你和他们串通好来欺骗朕!!”淳于莫咬牙切齿,凑到匍匐在地的女子耳边吼道。
吉文被吼得耳鸣,脑子里几乎没法可想,断断续续答道,“奴……婢,没有。”
“哼!”淳于莫像是丢弃垃圾般,放开了揪着女子头发的手,冷眼看着女子失去支撑而摔倒在地。“如果敢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你也不好受!”
吉文像一块破布,摊在地上,不敢抬头。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再不好受也不会比现在更加不好受。’
她听见自己机械一般的声音,“奴婢,不敢。”
随着淳于莫脚步声地远去,吉文意识到了一件事。她似乎已经完全是一名囚犯了,刚刚淳于莫只是借由自己来撒气罢了,其实淳于莫根本并不知道她已经与真正的凰玲联手了。
吉文握紧已经被她戴在颈上的翡翠玉佩,任由眼泪打湿冰冷的地面。
淳于莫最近老是做梦,梦见他亲手害死的人鲜血淋淋地扑向他来索命,每当他做梦后他就会来未央殿中找那贱婢发泄。看着那替身与凰玲几分相像的脸,他觉得自己面对的是真正的凰玲,也只有这时候他才会从那噩梦中解脱出来。
真的凰玲并没有死,且可能已经救出了她的母亲。可他不知道凰玲现在身在何处,这才是他真正恐惧的原因。
`就算被世人记恨,他也要牢牢坐稳国主之位。亲情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分,在厚重的情谊对他来说就如同粪土一般。
小时候,他尝尽了世间冷眼,在异国,母亲被所谓的国主宠幸后被抛弃,母亲生下了他,为了养活他们母子两,母亲被迫去了青楼,而在他六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他做过许多的苦力,只一个六岁的孩童能够做什么呢,不过是一些乞讨、偷窃的事情罢了。
当他九岁那年,有一个祭司找到了自己,说是被国主所派接他回家的。当时的他因为偷了东西被人打了一顿而窝缩在墙角。
“家?可笑,我从小就没有家。”这是他当时对那祭司的回答。
至今淳于莫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家,也没有亲人,唯一对他好的母亲已然过世,‘家’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名词罢了。
后来他也想通了,与其在此备受冷眼还不如跟这个祭司去皇宫来得逍遥自在。
皇宫禁地。
长长的石阶上面,衣着华贵的国主与众妃子正在迎接他,从出生到九岁,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服饰,这些服饰穿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看起来就好像天神一样。
他第一次见到凰玲也是在那天,那是个秋天,和现在一样,不冷不热。有一个小女孩站在国主身边,他从上石阶就看见她了。
她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黑色的长发被精心梳成两股扎好,没有留刘海,瓷器般白净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樱桃般自然粉嫩的小嘴,在太阳的照射下光彩夺目,宛如一颗发光的明珠。虽然祭司已经为他梳洗干净,也为他找来了干净的衣服,可淳于莫当时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团,因为自己看起来与他们是多么的不一样,与他们比起来他就好像地上的蝼蚁。特别是那女孩,他觉得他再多看一眼宛如亵渎了她。
于是莫佝偻着身子,低着头,走上了那长长的石阶,走到了那些人面前。国主用他自以为慈爱的目光看着他,“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自此,他改姓淳于,成为了淳于国的二皇子。
漂亮的女孩高兴地拉起他的手,笑语嫣然对他说,“我叫凰玲,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我会保护你的。”
淳于莫看着她的眼睛,笑意盈漫在她的眼角。
雷声轰鸣,很像那日在鬼伏林外的天气。
淳于莫坐在高高的轿撵之上,他想起当年,拥有一切他没有的凰玲公主,声称要保护他。“哼。”
他不禁从鼻孔里嗤了一声。华丽的出生,无忧的童年,存在的所有都让他们没有交集。
只不过是施舍多余的善意罢了!
为什么同为皇子,她被封为凰王,受举国爱戴,而他却只能躲在阴影处。眼睁睁看着被封为凰王的凰玲笑面如花,一如当年初见时的模样,淳于莫却生出了恶毒的想法。
夺过来,把她所有的一切都夺过来,让她尝尝他的滋味,没有人注意的微弱到尘埃的滋味!
于是,他精心策划,终于实现了。现在的他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他是一国之主,所有的人都该匍匐在他脚下,祈求他的垂怜,包括她凰玲。
没死算她命大,这次决不能让她轻易地挣脱,他要慢慢折磨她。
“呵呵呵……哈哈哈哈!”思及此,淳于莫忍不住笑意,在空旷的长街上也笑出声来。淳于莫还不够兴,一伸手就扯过身边侍女的头发,龇裂的眼眶瞪视与她。
侍女忍住痛苦,绽出一抹笑来,“呵呵……好笑,国主。”侍女胆战心惊,她根本不知道淳于莫在笑什么,只是机械地跟着笑罢了。
他们这些侍从讲话的末尾或句首都要加上‘国主’二字,似乎新国主很喜欢有人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加上这两个字。有一回有一个侍从没加这两个字就被淳于莫当场砍头。从此再也不敢有人在他面前多言半句。
淳于莫放开扯着头发的手,接着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一般,皱着眉头拿出一张手帕来擦拭那只手。完后靠在背椅上闭目养神。
随行的仆从不敢多言,低着头默默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