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担心太师父,正要挺身而出,喝阻四人。忽听得门外阴恻恻一声长笑一个青色人影闪进殿来。这人身法如鬼如魅,如风如电,倏忽欺身到那魁梧汉子的身后,挥掌拍出。
那大汉更不转身,反手便是一掌,意欲和他互拼硬功。那人不待此招打老,左手已拍到那西域胡人的肩头。
那胡人闪身躲避,飞腿踢他小腹。那人早已攻向那瘦和尚,跟着斜身倒退,左掌拍向那身穿破烂衣衫之人。
瞬息之间,他连出四掌,攻击了四名高手,虽然每一掌都没打中,但手法之快直是匪夷所思。
这四人知道遇到了劲敌,各自跃开数步,凝神接战。
那青衣人并不理会敌人,躬身向张三丰拜了下去,说道:“明教张教主座下晚辈韦一笑,参见张真人!”
这人正是韦一笑。他摆脱了途中敌人的纠缠,兼程赶至。张三丰听他自称是“明教张教主座下”,还以为他也是赵敏一党,伸手击退四人,多半另有阴谋。
当下冷冷的道:“韦先生不必多礼,久仰青翼蝠王轻功绝顶,世所罕有,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
韦一笑大喜,他少到中原,素来声名不响。岂知张三丰居然也知道自己轻功了得的名头,躬身说道:“张真人武林北斗,晚辈得蒙真人称赞一句,当真是荣于华衮”
接着韦一笑揭穿了赵敏身份,顺带来了一计嘲讽,张三丰才知道明教并没有投靠蒙元。
赵敏向那魁梧大汉说道:“听他吹这等大气!你去试试,瞧他有甚么真才实学。”
那大汉躬身道:“是!”
收了收腰间的鸾带,稳步走到大殿中间。说道:“韦蝠王,在下领教你的寒冰绵掌功夫!”
韦一笑不禁一惊:“这人怎地知道我的寒冰绵掌?他明知我有此技,仍上来挑战,倒是不可轻敌。”
双掌一拍,说道:“请教阁下的万儿?”
那人道:“我们既是冒充明教而来,难道还能以真名示人?蝠王这一问,未免太笨。”
赵敏身后的十余人一齐大笑起来。
韦一笑冷冷的道:“不错,是我问得笨了。阁下甘作朝廷鹰犬,做异族奴才,还是不说姓名的好,没的辱没了祖宗。”
那大汉脸上一红,怒气上升,呼的一掌,便往韦一笑胸口拍去,竟是中宫直进,径取要害。
韦一笑脚步错动,早已避过,身形闪处,伸指戳向他背心。他不先出寒冰绵掌,要先探一探这大汉的深浅虚实。
那大汉左臂后挥,守中含攻。数招一过,大汉掌势渐快,掌力凌厉。韦一笑的内伤虽经张无忌治好,不必再像从前那样,运功一久,便须饮热血抑制体内阴毒。
但伤愈未久,即逢强敌,又是在张三丰这等大宗师面前出手,实是丝毫不敢怠慢,当即使动寒冰绵掌功夫。两人掌势渐缓,逐步到了互较内力的境地。
突然间呼的一声,大门中掷进一团黑黝黝的巨物,猛向那大汉撞去。这团物事比一大袋米还大,天下居然有这等庞大的暗器,当真奇了。
那大汉左掌运劲拍出,将这物事击出丈许,着手之处,只觉软绵绵地,也不知是甚么东西。但听得“啊”的一声惨呼,原来有人藏在袋中。此人中了那大汉劲力凌厉无俦的一掌,焉有不筋折骨断之理?
那大汉一愕之下,一时手足无措。韦一笑无声无息的欺到身后,在他背心“大椎穴”上拍了一记“寒冰绵掌”。那大汉惊怒交集,急转身躯,奋力发掌往韦一笑头顶击落。
韦一笑哈哈一笑,竟然不避不让。那大汉掌到中途,手臂已然酸软无力,这掌虽然击在对方天灵盖上,却哪里有半点劲力,不过有如轻轻一抹。
韦一笑知道寒冰绵掌一经着身,对方劲力立卸。但高手对战,竟敢任由强敌掌击脑门,胆气之豪,实是从所未闻,旁观众人无不骇然。
倘若那大汉竟有抵御寒冰绵掌之术,劲力一时不去,这掌打在头顶,岂不脑浆迸裂?
韦一笑一生行事希奇古怪,愈是旁人不敢为、不肯为、不屑为之事,他愈是干得兴高采烈,他乘那大汉分心之际出掌偷袭,本有点不够光明正大。
可是跟着便以脑门但然受对方一掌,却又是光明正大过了火,实是胆大妄为、视生死有如儿戏。
那身穿破烂衣衫之人扯破布袋,拉出一个人来。只见他满脸血红,早在那大汉一击之下毙命。此人身穿黑衣,正是他们一伙,不知如何,却被人装在布袋中掷了进来。
那人大怒,喝道:“是谁鬼鬼祟祟……”
一语未毕,一只白茫茫的袋子已兜头罩到。他提气后跃,避开了这一罩,只见一个胖大和尚笑嘻嘻的站在身前,正是布袋和尚说不得到了。
说不得的乾坤一气袋被张无忌在光明顶上迸破后,没了趁手的兵器,只得胡乱做几只布袋应用。但毕竟不如原来那只刀剑不破的乾坤宝袋厉害。
他轻功虽然不及韦一笑,但造诣也是极高,加之中途没受阻挠,前脚后脚的便赶到了。
说不得也躬身向张三丰行礼,说道:“明教张教主座下,游行散人布袋和尚说不得,参见武当掌教祖师张真人。”
张三丰还礼道:“大师远来辛苦。”
说不得道:“敝教教主座下光明使者、白眉鹰王、以及四散人、五旗使,各路人马,都已上了武当。张真人你且袖手旁观,瞧明教上下,和这批冒名作恶的无耻之徒一较高低。”
他这番话只是虚张声势,明教大批人众未能这么快便都赶到。
但赵敏听在耳里,不禁秀眉微蹙,心想:“他们居然来得这么快,是谁泄漏了机密?”
忍不住问道:“你们张教主呢?叫他来见我。”
说着向韦一笑望了一眼,目光中有疑问之色,显是问他教主到了何处。
韦一笑哈哈一笑,说道:“这会儿你不再冒充了吗?”
张无忌一直隐身在明月之后,知道韦一笑和说不得至今未认出自己,眼见到了这两个得力帮手,极是喜慰。
赵敏冷笑道:“一只毒蝙蝠,一个臭和尚,成得甚么气候?”
一言甫毕,忽听得东边屋角上一人长笑问道:“说不得大师,杨左使到了没有?”
这人声音响亮,苍劲豪迈,正是白眉鹰王殷天正到了。说不得尚未回答,杨逍的笑声已在西边屋角上响起。
只听他笑道:“鹰王,毕竟是你老当益壮,先到了一步。”
殷天正笑道:“杨左使不必客气,咱二人同时到达,仍是分不了高下。只怕你还是瞧在张教主份上,让了我三分。”
杨逍道:“当仁不让!在下已竭尽全力,仍是不能快得鹰王一步。”
他二人途中较劲,比赛脚力,殷天正内功较深,杨逍步履轻快,竟是并肩出发,平头齐到。长笑声中,两人一齐从屋角纵落。
张三丰久闻殷天正的名头,何况他又是张翠山的岳父。杨逍在江湖上也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当下走上三步,拱手道:“张三丰恭迎殷兄、杨兄的大驾。”
心中却颇为不解:“殷天正明明是天鹰教的教主,又说甚么‘瞧在张教主份上’?”
殷杨二人躬身行礼。殷天正道:“久仰张真人清名,无缘拜见,今日得睹芝颜,三生有幸。”
张三丰道:“两位均是一代宗师,大驾同临,洵是盛会。”
赵敏心中愈益恼怒,眼见明教的高手越来越多,张无忌却尚未现身。只怕说不得所言不虚,确是在暗中策划,布置下甚么厉害的阵势。自己安排得妥妥帖帖的计谋,看来今日已难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