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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前程往事不可追

当年,玉清妍从被掳来这花语楼时,手腕上便一直带着外婆留下的白玉手珠,玉简则由母亲编织的红线串起挂在胸前,藏在内衣里。

玉珠表面毫无灵气,玉质一般,平平无奇,而花语楼的侍卫们皆财大气粗,看不上她这样被家人卖来的小丫头,未搜她的身,是以这两样最要紧的东西都得以保全。

当下,清妍换上了早就备好的紧身布衣,周身气息都通过白玉手珠压制在练气七层。

对外,她来这里八年,修为涨了三层,不功不过,平凡无奇。

而花语楼每月给她这样的新姑娘一瓶育灵丹,修为涨一层奖励二十块下品灵石,这些年积攒的加在一起也是一笔不小的积蓄了,与外面的散修相比,花语楼里的姑娘们确实过得不错。

清妍进阶一直很顺利,且修真世家出身的她从小便知道,修士服用丹药会在体内或多或少地留下些许丹毒,积少成多,便会对经脉造成损害,是以那些灵丹她都偷偷藏了起来,从未服用。

八年,九十六瓶下品育灵丹,也值将近五百块下品灵石了。

带上所有积蓄,清妍小心地避过了所有丫鬟婆子,用筑基初期的修为偷袭了后门的炼气大圆满的守卫后,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一来到大街上,清妍便马上直奔城外,上了官道,去往修士稀少的凡界。

已是筑基修士的她虽然仍不能辟谷,但一路上弄些吃食还是不成问题。

虽然没学过术法,但是筑基时身体已洗筋伐髓,她的皮肤虽看着更为娇嫩白皙,实则已是对民间凡铁刀枪不入,对凡界的毒物们百毒不侵,身手更是轻如飞燕,眼明手快,健步如飞,轻轻松松便可日行三百里。

隐忍八年,当年的失孤小女童如今已长成了娇艳少女,杏眼琼鼻,桃面朱唇,远山眉清逸出尘,本是花妈妈看好的头牌备选之一。

这八年间,玉清妍无时无刻不在筹谋逃离,为母亲与自己报仇雪恨。

她此行目的明确,一路小心打探着,直朝着无极大陆的三大门派之一的清月宫而去。

无极大陆形如一片枫叶,‘枫叶’的三端‘叶尖’分别由无极大陆上的三大道家门派把持。

左端的是太一剑宗的地盘,中间是青云门,右端便是清月宫了。

花语楼处在这三大势力的交界处,再往南便是广袤的黑雾森林,里面妖兽众多,凶险异常。

森林的中心有一汪恶龙潭,传说潭底有只仙阶恶龙,是上仙界的仙人封印在此的。

三大门派各自的势力范围里各有十数个二三流小门派,及数十个依附于各门派的修仙家族。

玉家便是依附于清月宫的世家之一,因祖上出过一位化神修士而在二等世家中拥有一席之地。

整个修真界数万年来飞升仙灵界的修士不过数十人,因此玉家现如今不过一位金丹中期长老坐镇,家主玉金全资质平平,只有筑基初期修为,却仍可直接依附于清月宫,跻身二等世家之列。

相传,在仙灵界里从化神期修炼至大乘便可踏碎虚空往来下界,待得大乘期圆满时便可飞升上仙界修成罗仙,再往上还有金仙,玉仙,不过是否为真便无人得知了。

虽不知玉家那位化神修士这几百年来在仙灵界内是否陨落,修为有无再精进,但清月宫还是乐意结得这份善缘,对玉家子弟偶有照拂。

现玉家主夫人玉柳氏的女儿,玉清婉今年也十岁了。

清月宫每十年开门收徒,只招五至十五岁有灵根者,二十五岁以下的筑基修士也可破格录取。

离清月宫招徒的日子算算还有两月,此时出发,混在凡人的商队里应是可以勉强赶到。

那时的清妍一路谨慎小心,想来那花语楼那时也是自顾不暇,一路上竟无人追捕她,清妍就这样顺顺利利地按时赶到了清月山下。

招徒那日,玉清妍自顾随了母姓,化名陈清艳,亮出本来修为,并测出单水灵根,被清月宫的掌事结丹真人,上官真人收为亲传弟子。

而玉家如今的大小姐玉清婉十岁稚龄已是练气五层修为,测出火木双灵根,被清月宫唯一的八品丹师,玄玉真人收为亲传弟子。

玉清婉年龄虽小,但也已出落的娇媚灵动,气质出尘,并且炼丹天赋极佳,不久便成为新弟子中的佼佼人物。

清妍本就生得性子沉静,又在花语楼里隐忍数年,压抑自我,蓄谋复仇。

入门后便在清月宫里蛰伏下来,刻意处事低调,鲜少与人结交。

是以,她虽在入门时以十六岁的单灵根筑基修士之名风光一时,却渐渐地在一两年后就连同辈弟子中也少有人识。

当初清妍的复仇之路规划得很清楚——便是默默提升自己实力,找机会除掉柳施诗与玉清婉母女,还要让玉族长与玉家众人身败名裂。她要让这帮冷酷无情,忘恩负义之人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在这修真界再无立足之地。

在清月宫时,清妍几次故意接近玉清婉,并在与其一同执行任务时,经常装作无意地落井下石。

不料玉清婉气运滔天,每次都被其化险为夷,绝处逢生不说,甚至还因此获得不少机缘,竟以十五岁之龄便成功筑基。一手炼丹术更是青出于蓝,小小年纪便已是五品丹师。成为与太一宗剑道天才肖君寒,青云门符阵器三修的顾文峰齐名的‘无极三大天之骄子’。

玉家更是日益风光,得玉清婉献回的天才地宝,玉族长甚至突破多年壁垒,又接连突破。

清妍每日见仇人在侧却发作不得,且看玉家一时风头无两,心中每日如受着热火烹油般无法自拔,修为五年来只堪堪提升为筑基初期顶峰。

二十一岁的筑基初期巅峰修士在整个清月宫也是精英弟子,但自筑基往上修为提升本就艰难,长此下去必会被玉清婉轻易超越,甚至远远甩在身后。

想要拔掉树大根深的玉家在清月宫中的势力,显然她需要将自身修为实力快速提高。

清婉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将母亲留给她的仙阶剑法玉简献给宗门,换来水灵根专修的天阶功法并得到在清月宫的登仙梯上修炼的机会。

无极大陆上的三大宗门各有一处圣地,只宗门长老与部分核心弟子才有资格进入。

清月宫便有一处登仙梯,是一条可锻造人神魂的石阶,传说乃是上古时期的真仙留下的鬼斧神工,也是清月宫的镇宫之宝。

然而,上官真人不满清妍越过她去将此等仙阶剑法直接上交宫主,从此便对她不闻不问。

清妍做出这等决定之前便早已想过此事,也不后悔,只一心一意地飞速提升着自己的实力。

功夫不负有心人,玉清妍四十五岁便结得金丹,成为了不逊于无极三骄的人物,并开始大肆结交对玉家不满的各路势力,动手打压清月宫里的玉氏弟子,施计撼动玉家在清月宫势力内的世家地位。

此举自然引得玉家上下的激烈反弹,玉清婉更是偕同她的各路拥护者们对玉清妍展开报复。

玉家虽依附于清月宫,但清月宫里的元婴道君们从不过问这等宫中俗事,只一心寻求仙道。

清月宫主性子超然,讲求无为而治,宫内的各峰俗事也都交由各峰掌事金丹真人们自行打点,且互不干涉。

而宫里的金丹真人们也大都各自为政,没人愿为一个依附清月宫的二等世家而得罪宫里其他的金丹修士。

是以,清月宫上下皆无人管她们的前尘俗事因果。

就这样,又与玉家你来我往斗了五六十年,期间各有输赢。

最终,玉清妍先玉清婉一步,成功凝出元婴,成为清月宫长老,这个修真界最强的存在之一。

此时,玉清婉也已是金丹后期大圆满,离凝婴只有一线之隔。

清妍必须尽快斩杀她,不然待得玉清婉也成为元婴修士之后,凭这妖女层出不穷的各种手段计谋,再要动她更是难上加难,此等千载难逢的时机清妍当然不愿错过。

清妍修得元婴,她的死对头玉家当然最是紧张。

而玉清婉如今已同她师父一样是八品炼丹师,再加上娇美无双,气运滔天,早已是追求者众。

其中,便有东华大陆儒家门派玄天书院的院长之子,元婴初期修士张银轩。

无极大陆左侧隔着云海便是西域大陆,右侧隔着迷海便是东华大陆。

这两个大陆皆比无极大陆小一半面积,只各有一个超级宗门与十数个二三流门派。

此次,玉清婉便佯装做逃去东华寻求张银轩庇护,暂避清妍的风头,实则打算在东华山脉深处联合张银轩共同伏杀玉清妍。

玉清妍与其斗法多年,自是明白此次追去东华定是凶多吉少,于是一向刚硬的心也有了一丝动摇。

她想起了肖君寒,那个太一宗的剑道天才。

当年,还是金丹中期的清妍在黑雾森林深处猎杀相当于金丹初期修为的七阶妖兽,偶然路过,鬼使神差般地救下了当时正被太一宗内门叛徒围攻而重伤的他。

这便是她上一世那段孽缘的开端。

黑雾森林深处高阶妖兽众多,凶险非凡。

使用独门步法救下肖君寒后,看着他那张俊美而又苍白的面容,清妍竟破天荒地突发善心。

本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日行一善,积德积福的想法,玉清妍亲力亲为地照料了他三日。

哪知,孤男寡女朝夕相处,竟就这样让她那颗沉寂多年的冷硬道心对这个清俊寡淡的天才剑修动了凡心。

他也感恩于她的仗义相救,体贴照顾,两人便就此开始时有联络,偶尔相约一道探密地寻仙宝,并肩作战。

就这样,她那颗坚毅刚强,长久孤寂的芳心至此步步沦陷。

此去东华,为怕一去不回,再也见他不得。

于是,临走前清妍将她与玉家的恩恩怨怨尽数告知了他。

末了低头含泪,粉唇微抿,引颈抬眸,怯怯问君是否愿与她同去。

是的,自从爱上了他,清妍在肖君寒面前便一直是这样的绕指柔肠,像朵菟丝花,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像是在花语楼里学到的那样小意温存。

她变得不再像她自己,而她却为他甘之如饴。

最终,他一言不发地陪她上路了。那一路上,她幸福的简直不能自己,差点就要忘了此去的目的。

她以为,他心里也是有她的。

在东华,她拼着身受重伤,几乎耗尽所有灵力才斩杀了张银轩这个结婴已久的元婴修士。

看见玉清婉惊恐失色的脸庞,她心中好不畅快,仿佛整个仙途都要因此圆满。

然后,当她运起法诀袭向玉清婉时,她的肖郎却在一瞬间飞身护住了玉清婉,并趁她怔愣之际,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向了她的丹田。

他用了十成的功力,一举刺破了她的元婴,使她身陨道消。

那一刻,她终于看清了他眼中的鄙夷,再转而看向玉清婉得意的眼神时,她的滔天恨意如两股火焰,要从她的双目中喷射而出,灼烧上玉清婉的脸。

于是,又一剑袭来,斩下了她的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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