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酒馆,眼前是妓院,朝歌一脸愤愤然地站在街中央。
“这位小哥儿,别害羞嘛。”两个浓妆艳抹的姑娘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左右各一个,伸手缆上朝歌,就想把人往屋里拖去。
“额……”朝歌也恍然感受到这俩姑娘拉客的套路……几乎和之前的酒馆伙计使得是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哪边跟哪边学的?
然而,即便是身侧香风袭人,少年却是立于风中,纹丝不动。
“燕大官人,你倒是劝劝啊。”两个姑娘跺脚娇嗔。
“朝小哥啊,你别误会。”一脚已经踏进梨花坊门槛内,正进退两难的燕归尴尬地开口,“你知道咱儿向来最怕麻烦,而且现在咱儿说啥你都听不进去,你又总是喜欢打断人说话,所以咱儿只好找别人替咱儿作辩解了。”
“为什么是这里?”朝歌虽觉得燕归这理由牵强的可以,依然耐住性子问话。
燕归满脸哀怨:“你认为咱儿除了你,还会认识什么人?”
嘶。
两位风尘女子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听了这话依然难免一阵儿恶寒,连挽着朝歌的手臂都不由松了松。
半柱香过后。
“唉。”被老流氓毒害了那么久,他也坚持了那么久,朝歌却没想到自己最终竟会因为这么个几乎没人会相信的理由进了妓院。可自嘲归自嘲,说到底,朝歌内心里还是相信燕归的。
“世事难料啊。”看着朝歌进了屋、上了楼,跟在身后的燕归自然是感慨万千。当然,脸上更是免不了要挂上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
“啊啊!”
“不要嘛!”
“讨厌!”
“羞死人了!”
“死样儿!”
穿过一处处香风,耳畔不断响起的淫言浪|语,让朝歌一阵儿面红耳赤。正当他满心悔恨着此前决定之时,燕归的声音终于响起:“朝小哥,就是这间了,你进去吧。”
“里面不会有一个不穿衣服的女人吧?”朝歌满脸警惕,燕归的声音太正常了。这,很反常……
“你这是对咱儿的侮辱。”燕归表达了下自身的愤慨后,摇头晃脑地去找姑娘覆雨翻云去了。
“嘿嘿,大爷我最喜欢的就是姑娘们慢慢褪去衣物的过程。”老流氓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让朝歌再一次有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呼,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朝歌最终还是把冲动克制了下来。
“绝不能麻痹大意。”谨慎地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隙,朝歌口中喃喃嘀咕道,“谁知道这流氓会不会在屋子里安置了两个不穿衣服的女人?”
噗哧。
一声轻笑从屋内传来,朝歌探进去一半儿的脑袋飞快地缩了回去。
“进来吧。”年轻女子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嗓音清爽而不甜腻,“燕归说的没错,还真是个拘谨的雏儿。”
“额。”略作番犹豫,朝歌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桌椅,妆台,大红暖帐,屋里陈设简单之极。坐于桌前的女子淡妆素衣,亦是有别于屋外所见种种。
“和想象中大异其趣啊。”朝歌喃喃,说实话,他倒也不是很失望。
“呵。”女子自顾喝着茶,淡淡地开口问话,“那公子想象我这里应该是什么样子?”
没有“请坐”、“公子请喝茶”,姑娘家也没有软言软语的自称“奴家”,然后靠到身前来喂茶……于是,朝歌笃定:燕归是个大骗子!
这里的一切,明明就跟他口中那些温软调调很不同嘛。
“嘿嘿。”虽然在内心里朝歌是一顿毫不留情的鄙视起燕归的一屁俩晃儿、编瞎话跟吃糖豆似的,可到了表面上,却也只能嘿然傻笑着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请问姑娘怎么称呼?”朝歌也不清楚要跟青楼女子如何客套,虽然女人上来就直截了当的抛来了一句反问,可朝歌觉得出于礼貌,还是要问下对方称呼才是,而且这样也就刚好可以岔开刚才的话题了。
“公子就叫我萱儿好了。”放下茶杯,萱儿的表情变得温和起来。
“萱儿姑娘和燕归是怎么认识的?”很正常的一句问话,可这话才一出口,朝歌就恨不得立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因为这不仅仅是一句废话,还是一句无敌冷场的废话。
嫖客和**还能是怎么认识的?
“牢友。”萱儿继续一派淡然的答话。
“嗯。”朝歌决定脸不红心不跳的当作自己没问过刚才那个愚蠢问题。
“欸?”
“欸??”
“欸???”
三声惊疑一字比一字声高,朝歌惊掉了下巴。
“唉,你说,虽然外面兵荒马乱的,但监牢不把男女分开关押,是不是很不方便……”
深夜,办完****的燕归和听完故事的朝歌两人从梨花坊出来,一路往住宿的旅店行去。
“为什么之前不好好解释?”
在梨花坊里,听萱儿说完关于燕归的那档子事情,朝歌依然眉头紧皱,觉得实在有够荒唐。
“你不是在气头上嘛。而且咱儿当时也不够冷静,再说下去肯定要打起来。”燕归觉得自己对当时的局势剖析地很有见解,也很有理智,最后不免得意地补充发言道,“况且咱儿也打不过你,被砍得血肉模糊就不好了。”
朝歌揶揄道:“果然是当间谍的材料,比我理智多了。”
不过,被燕归这么一恭维,语气上明显轻松了不少。
“啧啧,这就是谈话的艺术啊。”老流氓内心沾沾自喜。
“咱儿可是外表粗豪,内心细腻的爷们啊。话说这梨花坊里的姑娘,哪一位偏好什么口味,咱儿了解的绝对是一清二楚……”喜形于色后,禀性不改,又是满嘴的粗鄙浪|语。
“别再提你的梨花坊了。”朝歌又开始头疼了。
“哦,不提、不提。”燕归决定顾及下这头顺毛驴的感受,赶忙转移话题,“对了,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咦?”朝歌惊奇道:“难道不是你让她说的那些吗?”
“没啊,咱儿只是让她陪酒,然后抱怨你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来着。紧接着你就又回了酒馆,正巧被咱儿看到了。她就说让咱儿把你找过来,她会帮咱儿解释清楚。”
“就这样?”朝歌一愣儿。
燕归反问:“还能咋样?”
朝歌无语:“那你还吹个屁啊。”
“操,说漏嘴了。”老流氓尴尬一笑,“嘿嘿,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很多啊,我想想啊……首先她说你被一个小姑娘偷走了衣服裤子,全身正溜光儿的时候,还被一群人围观来着。”朝歌觉得还是找个最让燕归难堪的话题开场比较好,虽然这桥段他已经零星从酒馆里听过一点,但这次绝对是最劲爆的全过程详述。
“……”燕归。
“然后哇……”全然不理会燕归近乎呆滞的表情,朝歌继续讲述。
接下来的一刻钟时间里,便都是朝歌的单方面调侃,燕归对于萱儿这种竹筒倒豆子般讲述他黑历史的行为直狠得牙痒痒。
“似乎你还没说,你是如何认出他是来自常家的吧?”谈完了燕归的丢人史,话题自然而然又回到了小黑脸身上。
“那个……”燕归难得语塞。
“别扯你的妓院情报搜集系统,你在赌场门口看到他时,看你当时的表现,很明显你还完全是不认识他。”朝歌直截了当地说出当时自己动手的缘由,不给燕归胡言乱语的机会,“奇怪地也就在这里,出门时你就立刻变得跟他很熟的样子,当然,他依然还是不认识你。而且,从进了赌场开始我就一步没离开过你,这种转变让我想不通。”
“额……”燕归一脸惊讶的看着朝歌。
“不想说算了。”朝歌觉得可能自己过于咄咄逼人了,虽然他是真得对这事儿好奇的要死。
“咱儿只是在想,你跟咱儿中途去茅房时候,你看咱儿的眼神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燕归神情凝重道,“说,你小子没有偷看咱儿的肥鸟儿吧?”
“……”朝歌觉得自己已内伤到吐血的地步。
呛。
寒木剑拔出。
“嘿嘿,别啊,别拔剑。咱儿说着玩呢。”眼见朝歌剑拔弩张的架势,似乎又要暴走,燕归赶忙儿再次笑脸相迎。
“那就赶紧说。”朝歌无奈。
“咱儿出门时他正在赌场门口写字。”燕归的逻辑总让人莫名其妙。
“哦?难道他写了你会输掉裤子?”朝歌恍然大悟。
“额,这个……哈哈……那倒没有。”燕归笑容讪讪,竟难得没有吹嘘自己的逆天赌技。
虽然这家伙平日里没脸没皮、不知害臊脸红为何物。可现在这场景确实太尴尬了,一会儿功夫就被揭了这么多次的短,饶是他燕归脸皮堪比城墙,也有点难以应付了。
“说正题,说正题。”他可不想再跟朝歌聊自身的光辉事迹了,至少,不是今天。
“其实很简单,他写的字咱儿认识嘛。这小子以前给咱儿写过……恐吓信。”
“啥?”朝歌一直认为自己很能把持,虽然他也认为燕归此刻说得应该是实话,不过他就是想把眼前这家伙暴扁一顿。
“真是毫无理由啊,难道自己真得有暴力倾向?”朝歌心说。
“对了。”燕归忽然想起一件事:“过两天就是天道门入门考试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别乱扯,为什么他会给你写恐吓信?”燕归话题转移的这般生硬,朝歌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让他把话题带偏。
“唉,这事儿可就说来话长了,从我离家出走开始算,我和他已有将近十年没见了,听说他一直被关在燕园的后山里,也不知怎么逃出来了……”
叹了口气后,燕归开始把他和小黑脸的那点纠葛往事向朝歌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