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世间什么行业要到了晚上才更加火爆,除去梨花坊、丽水塘、风月街之类的“雅致”去所,也就只有这种乌烟瘴气的小赌馆了。
汉子们忙碌了一整天,自然需要娱乐休闲,可家里婆娘看管得紧,烟花柳巷里更是常年由姐姐妹妹们轮流盯梢,荤腥却是一刻不得偷尝。于是,这七转八拐的破败小弄巷里,就变成了男人们的又一个天堂。
其实呢,这种小赌馆里,聚集更多的,还是白天喝够了酒的闲汉们。比如某两个上午逛完山景,下午再骗得钱财,傍晚时分吃饱喝足来赌钱的家伙……
“唉!”朝歌重重地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瞧着眼前拥挤不堪的所在,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干!”听闻耳边一声凄惨长嚎,明显地,身旁这老流氓的运气永远差了那么一点点。
“借点,借点。”燕归嬉皮笑脸地扭过头,开口乞讨,一脸的贱样。
“……”朝歌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
“还玩不玩,不玩下桌。”摇盅的汉子催促着。
生意火爆,后面还排着队呢!
“玩、玩啊,当然玩。”作为职业赌徒,在回话时可一点也不能含糊,要赌就得尽兴嘛。
“那个……问下……赌衣服成吗?”豪气干云过后,就只剩嗫嚅之声了。
“唉,也……也成吧。”摇盅的汉子见燕归那满脸横肉乱抖,吓人巴拉的,倒也不想多事,勉强答应了下来。在他看来,这种滥赌徒如若不输个精光恐怕是绝不会甘心走人的。这时候正输红眼,要不答应他的请求,说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呢。
“额……”朝歌以为燕归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得悉悉索索地开始脱起了衣服。
“买定离手喽。”摇盅的汉子高喊。
“这就这个了。”燕归把他的那件满是油腻的外衣在“大”“小”两侧来回游移,最终放在了写着“小”的一侧。
“五、五、六……大。”摇盅的汉子嘿然笑道。
“咱儿就不信了。”燕归气哼哼道,“他娘的,这回咱儿赌裤子!”
“……”朝歌。
一刻钟后,赌场门口。
只剩一条短裤的燕归一脸谄媚地摇着朝歌胳膊:“朝小哥,就给咱儿买条裤子呗?”
“额。”朝歌真想靠一个白眼把这家伙给翻死。不过这大冷天的,虽说燕归脂肪厚禁冻,但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冻着吧?
“咱可说好了,你要是再敢赌,就算你连内裤都输掉了,我也绝不会再管你。”
朝歌掏出碎银,然后脚步横着一踏,堵住了燕归再入赌场的道路。他这一下阻拦是阻拦,但燕归真要是不听他劝,夺路再进去的话,朝歌打死也不会再心软。可出乎意料的,老流氓拿了银子闪电般“勾搭”起了门口蹲着的一位脸庞黝黑的俊朗少年。
“一看阁下就是英武不凡、赌中豪杰……”燕归口若悬河。
“嗯?”朝歌有点纳闷,看少年青涩的模样,倒并不像是个嗜赌之徒。可天都黑了,在赌场门口逡巡不走,意欲何为?
“赢了对半喔。”燕归晃悠着手里的碎银极力诱惑着对方。
“……”黑脸少年有些犹豫,脸上现出挣扎之色。
“你七,咱儿三。”挑着眉头再作勾引,燕归似乎算准了对方急需钱用。
“……”朝歌终于明白,燕归是认识这黑脸少年的,至少,他很了解对方的能力。
“难不成是什么少年赌神?”朝歌疑惑。
可这事儿让他觉得很奇怪,也很不合理,因为少年在看向老流氓那一副奸猾嘴脸时,却好像一脸的茫然,看样子,似乎他又不认识燕归。
“这燕归,还真是处处透着古怪。”朝歌苦笑地摇了摇头,可也只是继续安静地看着燕归在作着单方面的游说。
“好吧。”犹豫再三,少年终于点头。
小半个时辰之后。
“我还没摇盅呢,不能下注。”摇盅的汉子不满地说道,“你要讲规矩。”
汉子此刻早已满身的汗水,之前被这小子连赢十三把,已经让他输得怕了。
“哦。”脸庞黝黑的少年老老实实地把身前的一堆碎银扒了回去,一脸恭顺道:“那您先摇。”
“……”朝歌一直在仔细观察,少年似乎倒真没有用什么抽老千的手段,更何况,摇盅也不在他的手里,想作弊也不太可能。但关于他为什么能一直赢到现在这件事情,朝歌还是可以肯定:这个小黑脸倚仗的绝不仅仅是运气。
“可到底是什么能力呢?”朝歌目光不自觉地把目光瞥向了正笑得合不拢嘴的燕归,他觉得这家伙越来越不像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单纯了。
“他故意输光,难不成就是为了请这小子来当帮手?”朝歌发觉自己因为燕归两天前的那句话,突然间就变得有些阴谋论起来。当时燕归的话很含糊,似乎是当自己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两人就再做不成朋友了。
虽然朝歌很相信燕归并不会对自己不利,但却还是免不了对他的身份生出猜疑。
“开始下注。”摇盅的汉子在喝退了小黑脸不按规矩的下注之后,神叨叨地进行了一番卖弄,左摇右晃后大喝一声把盅子狠狠扣下,意图吓退面前的小鬼。
“大。”没有丝毫犹豫,碎银堆再次推了回去。
“全压。”小黑脸一脸认真模样。
“算你狠。”摇盅的汉子怒道,“什么狗屁运势,老子他妈地就不信了。”
嘴上说得气势如虹,揭盅的手已经开始抖了,盅子掀开:“四五六……大”。
“继续,继续!”面对脸如苦瓜的汉子,燕归一边帮忙划拉着碎银,一边出声督促。
“额……”朝歌彻底震惊了,心说这还真是赌神啊。
“没钱了。”输光的汉子向外拉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这种小赌馆,做东的也并不是什么大的东家,财力丰厚的,却是谁想作东谁作东,赚得多,赔得也大。
“赌裤子也是可以的嘛。”燕归觉得这汉子身上穿的这一条长裤就比他刚才输掉那条要好看很多。
“真要玩得这么绝吗?”汉子有点眼泪汪汪了。
“嗯、嗯。”燕归连连点头。
“唔。”在朝歌满脸同情之中,摇盅的汉子开始扯掉裤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