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后的某天清晨,朝歌所住的旅馆房间里。
“朝小哥,你这是要去参加附魔者的考试?那可别怪兄弟咱儿没提醒你……据说这考试的失败者,可是九死一疯呐。不过,你也真是厉害,哪儿弄来的这两张提名页札?”
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两片铁叶子一般的物什,叶片之上那几条血红色的纹路,连燕归望之都觉得有点诡异。不过,想来这世间还真没什么事情能阻止他的满口胡诌。
但燕归也不光是在危言耸听,附魔者考试确实危险重重……
说起附魔者,和道门行者一样,两者都享有除七大国特设禁区外一切地域的通行证,拥有七大国之外一切公立区域珍宝的合法获取资格。但与道门行者极为注重自家形象的自力更生不同,七大国内的附魔分部会为它的成员们提供最新最全的奇珍位置、获取难度、市面估价等各方面详细资料以及完全免费而且堪称奢华的吃穿住行。即使是特设禁区,如果一位附魔者想去的话,随着成员贡献度、等级的提升,也可相应的获得批准。
待遇如此之高,天下修行者又哪能不趋之若鹜?但跟道门行者的举世皆知不同,很少有人知道附魔者。因为即使是附魔者资格考试,也要至少有两个等级超过三级的附魔者联合提名才能获得……
不是附魔组织曲高和寡,而是附魔过程确实太过艰难,强大的肉体及精神力更是基本的要求。如果附魔考试像其它门派一样把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试试,只怕每年光死在附魔上的人就要让整个修行界震撼了。
可虽说附魔考试的资格证是件极难获取的东西,但对于朝歌,这种东西却是想要多少有多少,他师父孤者可是这世间仅存的五位附魔师之一。
附魔师可谓附魔者名誉的顶点,只可惜,这种当年让无数附魔者梦寐以求的称号,早在二十多年前的某件事情发生以后,附魔组织就已经宣布不会再行授予了。
但即便师父孤者一直以来都是朝歌的仰慕对象,朝歌却始终对考取附魔者兴趣缺缺,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强烈的敬仰与依赖感,让他就只想一直地呆在师父身边,也因此才会有了此番南下寻师之旅。
然而,寻师之路颇为坎坷。
自从朝歌到达这处中州小镇,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个叫燕归的难缠家伙就一直跟着他。每当朝歌一提出要去燕城,燕归便是各种软磨硬泡拖着不让他走。这会儿,朝歌才一起床,他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朝歌只得心下长叹:看来今天的偷跑计划又要宣告失败了。
“说说嘛,你到底哪儿弄来的这两张提名页札?”燕归腆着脸靠近,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
“喂,我说,今天咱们可以南下了吗?”不理会燕归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朝歌无奈地夺回被燕归举在手上的两枚血精叶片,“另外,求你别乱翻我东西了,成吗?”
“切,有什么大不了的嘛。”燕归一脸无所谓。当他正想告诉朝歌这两天就可以出发了,却看见朝歌盯着手中的资格证出神,于是,不知是阴险还是担心地补了一句,“反正送死的是你又不是我。”
收起两枚血精叶片,朝歌瞟了他一眼,嘀咕道:“我也没打算去考这劳什子的附魔者啊。”
其实呢,朝歌就是嘴硬罢了,他主要是不知道要去哪里参加考试,师父没跟他说,他也没机会问了。
这半个多月以来,他已经慢慢想清楚了:虽然还是有点担心南下的师父,不过想来他老人家神通广大,他即便是去了,恐怕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很有可能,还要当个累赘。
或许,当初师父让他去考取附魔者,只怕就是为了防止他闹着南下吧?
另外呢,在终于见识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后,朝歌一颗少年心也活泛了起来,他觉得自身既然算是个初出茅庐的少侠,就应该在外多历练一番。
少年人的憧憬,大多关于荡气回肠的情事,惊险非常的人生,朝歌自然也不例外。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朝歌能让燕归的几句话,就把他留在了小镇里。
而话说回来,朝歌也并非没想过要乖乖听师父的话,直接去参加附魔考试。
关于考试的内容,师父孤者从来没有跟他提过哪怕半句,所以,朝歌也从没想过附魔考试会像燕归描述这般惊险可怖。
在他的脑海假想里,他觉得附魔考试既然只是场考试,无非就是考官让他演练几下招式,或者实际跟人打上那么几场,最变态的,无非就是来几道关于功法的论证题。等考试结束,他被录取以后,或许就要同某些跟他同样过关的少年被圈养在一处,开始了为期不知多久的艰苦修炼……
至于被淘汰的桥段,朝歌倒是压根没想过,师父都说他还是很强的,那就应该错不了。
但也正因为这种脑补的场景太过无聊,朝歌才一直抗拒。毕竟自家师父都强大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哪里还需要再找个地方进一步修炼?
不过,在听了燕归稍显夸张的言论后,朝歌又对师父的安排有了新的看法,或许他是真的小瞧了附魔者这个称号?
但也仅仅不再那么抗拒了。
现如今,无论是去找师父,或还是顺道儿领略一下外面世界的大好风光,都要远远超过他考取附魔者的念头……
“没那个打算就好。”听闻朝歌并没有考取附魔者的打算,燕归忍不住点了点头。
“呃啊。”朝歌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刚转身下地,燕归又欺到他身前,古里古怪地唤道:“朝公子,朝大爷,你也别急着南下嘛,兄弟今天要带你……去个地儿。”
不叫朝小哥?
不开口闭口那句“咱儿”?
朝歌猛的一个激灵儿,脸也不洗了,拽起外套,撒腿便跑。
上次差点儿被骗去梨花坊,一想起来朝歌就觉得后怕。谁知道他这次又有什么歪点子?更何况,他还对燕归那一份似有若无的断袖之癖存于畏惧。
“嘿嘿,别想逃。”燕归早料到会是这样,身影一晃,便已拦在门口,同时一脸坏笑地把朝歌瞧得毛骨悚然。
被个姑娘家穷追烂打还好说,没准儿是自己艳福齐天,还得好好烧香拜佛一番才是。可此刻这般被个大男人夹缠不清,朝歌便只能呜呼唉哉,感叹自己命途多舛了。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一炷香过后,朝歌唉声叹气的被人拖着前行,暗气自己如此完美的尿遁功夫都被看穿,实在太没天理了。看着这人眼中精光暴闪,心里更是没来由的一阵发毛。
“再不说清楚去哪儿,大、大爷我可真要找家客栈再睡一会了。”甩开一路被燕归强拉着的手,朝歌不由气恼道。自从认识了这个活宝以来,发觉自己的话也变得地道起来。
“嘿嘿。”燕归还是那一副猥亵坏笑,“到了就知道了,老子发誓这次一定不是去嫖妓。”
“嫖妓”两字叫得尤为响亮。一时间,满巷之人纷纷瞩目,朝歌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赶紧拉起还在那自鸣得意的家伙一路狂奔。
刚停下脚步,就听燕归还在絮絮叨叨:“不过说到嫖妓,就我这几年的经验,还是颇有体会的。梨花坊的姑娘自是最解风情,你哪瘙痒便能止你哪处饥渴;丽水塘的粉头最是浪荡,缠的你筋消骨软,实是欲罢不能;再说风月街的婊|子最……”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在把这种事情在光天之下一本正经的谈论,朝歌发觉眼前之人还真有些惊世骇俗。
又足足熬过了一炷香时间,好容易等燕归谈论完了他于天下妓院纵横驰骋的光辉事迹,朝歌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买副耳塞了,老流氓却又继续讲起了嫖妓时的注意事项:“朝小哥,你可要记住,行乐的时候一定要关好门窗,提防着被人闯入,否则,可是很容易引起阳痿的,另外,你脱下来的衣服也很容易让人偷走,说起这个事儿,咱儿可是深有体会……欸、欸,朝小哥你跑什么啊,你倒是等等咱儿啊……咱儿这就告诉你去干啥还不成吗?”
要说这几天,朝歌玩得也挺尽兴,燕归对这地方很熟悉,于是,在他的带领下,两人化身游客,东到天道山脚,西达郁苍江畔,一路畅游,一路聒噪。
当然,出钱的肯定是朝歌这货没跑了。
每日如常地出入客栈、吃饭睡觉、出门瞎逛,但朝歌觉得燕归其实是在找着什么人?
不过更让朝歌崩溃的是燕归的执着……游山玩水、寻幽访胜之余,燕归每天必拽他逛妓院。似乎对于这家伙来说,逛妓院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最重要的那部分。
但令人费解的是,每次朝歌才刚逃回夜宿的客栈,燕归随后就赶了回来,这难免让朝歌怀疑他是“那里”出了问题。
“难道阳痿的事情都是真的?又或者,他只是在掩饰他对性别的喜好?这么一看,他那个什么断袖之癖……保不准儿是真的哇。”
燕归自然不知道他这番举动,已被朝歌误会成了“秒射男”、“疲软男”,否则就算是硬把朝歌绑在凳子上,也要让他看完自己整场裸体之战。
当然了,燕归这么做自是有他的理由。
他需要拿回他那身衣物,虽然怀里揣着的那块令牌对他倒也没什么大用处,可被别有用心的家伙拿去,那就很麻烦了。
所以,他需要对附近可藏身的地点进行一番勘测。另外,他也需要检测一下自己那条初成规模的情报网络……毕竟,他可是打算日后靠着它去对抗他老爹燕悟痕的那一道遍布世间的情报巨网呢。
而现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情报网初战告捷,燕归已经知道那个可恶女人的藏身之处了。
可让他郁闷的是,一听说他是要去“欺负”一个妙龄少女,朝歌却打死也不愿跟着他去了。
燕归原本是想把他诱骗过去的,这才遮遮掩掩一直不肯明说,可惜对方被他骗的次数多了,只要不说出目的,朝歌就绝对不会跟他走。
没办法,燕归就只能独自前往。
“等这事儿办完以后,就陪朝小哥回一趟燕城好了。”独自走上去往碧若江小院的路途,燕归于心下打定主意。
刚才翻了包裹以后,虽然朝歌没老实交代提名页札的来历,但加上他那把骚气十足的木头剑,燕归已经十分确定了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