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就要有天下第一的特异独行。天道门尊为世间第一门派,更是在这条叫作“奇葩”的道路上一骑绝尘。
它的奇葩不止体现在山门建设时前后山的颠倒无序,令世人大跌眼镜。在培养弟子方面,亦是足够的奇葩。
首先,天道门每年都会雷打不动地招收弟子,可最近这些年却越招越少,今年更是夸张到想只招收一人。众人皆以为是天道门要求严格,而好苗子越来越少。岂知,究其原因,只是派里大部分门人更热衷于修行、而非传道,致使门中很缺导师级人物罢了。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他们,当年派小的时候需四处传道才可维继香火,必然传道就成了派中第一要务。现如今道门名气通天,自然是人人都想入派,哪里还需要到四方拉人?
而好不容易在他们这代里有个老五愿意教徒。于是,辈分深严的天道门,到了这一代,就成了同辈跨度最大的一代。老五教了将近十七年,也就是说,现在的大师兄要比小师弟早差不多十七年入门……这在其它任何门派里简直是无法想象之事。
但就算天道门再随性妄为,老五也不能一个人去教全部的徒弟,无论众人如何不想授业,要想门派传承,乃至继续发扬光大,徒弟总还是要收的。于是,在选择谁去帮老三分担教学任务的问题上,掌门虚心请教了自己的二师兄……
最终,毫无意外的,谁去当另外一位教习先生这一重大议题,每年靠抓阄决定!
不过二先生很缺德,他从来不把自己的名字写进要抓得阄里,而小师弟的名字则每年都要被写上两次。小师弟名叫唐七,是个老实人,而且还是个极为聪明的老实人。大师兄让他下山杀人,他就老实的去了,不过没杀成;二师兄骗他教弟子,他也老实的教了,可惜教学理念被五师兄鄙视,因此教得很清闲。
之前,掌门师兄找上门来,让他找某人谈谈,顺便开导开导。可谈过之后,貌似又失败了,而某人此刻已经站在了高台之上!
“事情变得有趣了啊。”
梁蕴在来人飞身上台之前,便似有所预感,早已将他半个时辰以来一直瞧看的那本古籍揣入了怀中。此时此刻,他正立于山脚高台上,一脸安静地看着面前刚刚登台的灰衣汉子。
来人脸部表情僵硬,显得极其失调,梁蕴觉得这人很有可能戴有一张人皮假面。稍微打量了一下,看来人身材壮硕,并未携带刀剑,膀宽熊腰,两手也是粗大有力,应该是个使拳掌功夫的好手。
“请。”
一番实力侦查过后,两人相互行礼,动作缓慢。
入门考试不是登台打擂,也毋须开战前吆五喝六一番,以为日后行走江湖博得一份名号。而来人隐去面目,自然是想低调示人了。
可既然所争夺的不仅是入山资格,更有可能是未来的天道掌门之位,那么,便无须废话--
直接开战。
咚。
只一瞬之间,来人身影急闪,脚步重踏,已直至梁蕴面前。
“知世。”梁蕴瞳孔微缩。
原本神色自若的他,待见到这脚重踏之下,竟是有股旋力,想将他钉在原地,面色急变之下,身形一晃,便朝左首兔脱。可别看此人身型壮硕,却脚步极快,猛一扭身,抢到了梁蕴前头,随即双臂展开,已将其笼罩在自己双拳之下……
情势所迫,梁蕴似乎只好硬碰硬地跟他来上一击。
“这下子可真难办了。”一开战,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身为对手,梁蕴也不免在心底暗暗佩服了一番。
“关于这场战斗,你怎么看?”
等待已久的战斗终于打响。疾风骤雨般的攻击,把剖析战斗形势的重任交给了距高台不远处的那一辆又一辆的马车。马车里,一个又一个无法露面的大人物们,又纷纷把问题抛给了立于马车旁的自家高手。
“很显然,双方到达了一个层次。”
“既然如此……”车里传出的声音出奇一致,“那我们就只需瞪大眼睛瞧仔细了,看看所谓的‘道门传奇’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啧,要不要打的这么凶猛啊。”
战斗一开打,便是天雷轰地火,台下的碧若江忍不住咋舌,只能感叹敢来挑战这天道门未来掌门的家伙果然不是白给。原本被上官勇说得蠢蠢欲动的心思暂时也压了下去。
飕。
台下众人感喟良深,台上这一副景象直仿如矫鹰搏兔,凶险至极。眼看壮汉架势摆足,就待梁蕴闪将过来,对拼一掌。显然,这家伙是想跟梁蕴硬拼内劲……然而,却见梁蕴于不可能之下,身形再转,倏忽间,绕向了对手身后。
“呵。”冷笑一声后,戴着假面的壮汉转身,后跃。紧跟着,望着台上极厚的石板被梁蕴在转折中踏下的那洼深坑,一声嘶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响起:“天道望气,果然高明。”
“嗯?!”
于道门修道一十三载,越知身,入知世,再上巅峰,却未曾一战……然壮汉一开口,便道出自身所藏隐秘。内心震撼中,梁蕴眉头紧皱,开口问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壮汉哈哈一笑,摸了摸自己僵尸一般的脸孔,道:“就是怕被你知晓了,才要带这东西上台的嘛。”
近些年,掌门故意放权,梁蕴接手俗务颇多,各种人际应酬也是不断,一时间倒实难想起江湖上有这么个熟悉自身又如此儿戏的人物。
“请问,阁下是怎么知道天道望气的?”
高台之上,战斗之中,梁蕴停下防御姿态,跟对手唠起了家常。
“等咱俩这场架打完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戏谑的话音未落,来人再一次笔直地冲到梁蕴近前。趁其尚未做好防御准备,毫无讨巧地一记重拳直接轰出。
所谓高手过招,所争者不在招式快慢、力大力小,而是在于形势。形势若失,便等于输了一大半,除非自己的功力远胜对手,抑或是藏了什么出其不意的绝招,否则断难挽回局面。
梁蕴所遇情况,也似乎正是如此。对手实力强劲,一语点破其自身绝学,又兼拳劲如海,劲气笼罩之下,毫无破绽可言。
闪避。
再闪避。
千钧一发之际的闪避。
从始至终,梁蕴无法还击一下,唯有狼狈的躲闪。
“这你妈!”
面对如此一边倒的场间形势,台下观众震惊不已。
仅仅才第一场战斗,看对手也就是膀大腰圆、空有一身蛮力罢了,而就连这样的一个三流货色,都能把你天道门第一天才打成这般熊样?
天道门,真的已变成了纸糊的老虎?
“太难看了。”不光高台之下的普通观众看得莫名其妙,就连那一处青石路的尽头,也是人人皱眉。
“天道门真就打算用如此难看的方式……放水?”这些资深修行者们纷纷猜测,“这梁蕴,是不是得罪了门里的什么大人物?不然,怎会让他出来这般丢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