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刀发威,凡兵辟易。山坡下的阵法对决进入紧要关头,茶馆前的战斗却不知何时已经分出了胜负。常恒之身心疲惫的来到茶馆后屋,此时的息辕已经中毒超过四天,好在有燕归的续命之法吊着一条小命儿,倒也暂无性命之虞。
可常恒之进不了屋。
虽说进入茶馆之前,茶馆里倒还有不少看热闹的观众,只不过他前脚才一迈步进茶馆正门,能跳窗户逃跑的自然跳窗口逃跑了,而留下来的,也全都很自觉地钻进了桌子底下。
没人敢拦,即便是他奔向的是写着闲人免进的后屋。可没人阻拦,并不代表他便能畅通无阻……他没想到,屋子里竟会有一座符阵。
于是,他便以为知道了为什么石域城要调来重甲骑兵。
“原来,就是想向我隐瞒住这一件事啊。”常恒之苦笑摇头,“就不知是家里的哪一位叔叔呢?”
聪明如他,也只是猜中了表象……
毕竟,他的“上一次”到来纯粹是个意外,时间也比现在要早上两天多。那时候他是先见到了息辕后才被石域城发现的,不过,既然他能为这次战斗重新规划,对方有时间布置好阵法阻挡倒也不算太过意外。但整件事还是感觉有很多蹊跷的地方,比如“记忆”中,石域城的“一线杀”杳无声息又快速绝伦,可这一次,他似乎是故意在提醒自己一般。不光如此,石城城那看似完全不敌魔刀的惨烈战败以及他最后那句话,也都让常恒之心中起疑……
“他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就算你不出手,他也已经危在旦夕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屋里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常恒之的思绪。
“谁说我要杀他啦?我是来救他的。”站立在后屋门口,常恒之对着屋里的人严正声明。嘴角挂着笑,却是苦笑,因为常恒之无可奈何的发现,他这位叔叔玩的,似乎是跟自已一样的策略--守阵的人,就仅仅是个守阵的,真正给符阵加持气血的那位叔叔并不在阵中。
“你是杀了……人……才来到这里,所以,我不信你。”屋里的顾亦然虽心怀恐惧,却一脸认真地回答。中间说道“人”的时候出现了卡壳,这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明自己的身份。虽然师父死掉了,不过他既然告诫自己对谁也不能说出两人间的关系,自己就一定要遵守承诺才行。
“人?”常恒之觉察出顾亦然话语中的奇怪之处。没有称呼军职,而且竟又刻意表现的好像不认识石域城……
很耐人寻味!
只不过,此刻的他,可没心情去猜测对方身份。
“既然你知道我刚杀了燕王军中的剑术第一高手石域城。”常恒之笑容中邪意十足,“那么,想必你也知道……我绝不会在乎顺手杀了你。”
“我只知道你选择威胁我……却正好说明你破不了阵。”顾亦然继续着他的一板一眼。
“呵。”一声冷笑,常恒之举刀,“我可以试试。”
既然沟通有了障碍,他也没有时间再说废话,这会儿族里来人,小草说不定会有危险。
噗噗噗噗。
魔刀在墙壁上砍出了一道道斑驳的痕迹,却一直无法将那薄薄的一层泥墙砍破、砍倒。
顾亦然坐在符阵中央,仿佛身体正被海中巨浪连续不断的拍打,左摇右摆着,却依然咬紧牙关、默念着咒文,坚持不肯离开分毫。
几息过后。
“哇。”常恒之突然间一口鲜血喷出,脸色变得极差。不是因为石域城,也不是符阵的反击之力,而是与自己命运链锁的莫小草……性命垂危!
“我放弃。”一声苦叹,常恒之放低了举着魔刀的双手。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默默放在了门口地上。紧接着,二话没有地扭头离开。
“额……”摇摇欲坠、明显早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顾亦然一脸惊愕。
“明明马上就要攻进来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放弃了?这家伙也实在是太没毅力了吧?”少年擦着嘴角溢出的鲜血,脑海里想着这番不合逻辑的前后矛盾事件。
然后,他把目光定格在了来人扔在门口的那个黑色瓷瓶。
于是,难免会对此物有着满心的好奇。
更让他琢磨不透的是:这个人难道就不准备解释下这瓷瓶里装的是什么吗?
虽说常恒之即便是说了,他也百分百不会相信……
可至少要说一声吧?
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留下就跑,算怎么一回事?
“真是很意外啊。”
半柱香过后,山坡之上的常戚,看到了侄子摇晃着赶来的身影,常二先生确定……骑都尉是被阴了。当然啦,他从未想过,石域城会在硬碰硬的对抗中被常恒之一举打败。
有些歉意,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给生生拖住了小半个时辰。虽然报着迅速解决的念头,可女孩这种让人难以置信的韧性与层出不穷的惊人手段,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了。更何况,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年轻,却又如此境界低微的附魔者……便难免有了些猫捉老鼠的戏弄之意。
既然耽误了大事,就该好好的补救才是。心中的那一丝愧疚转化为一缕愠怒,于是,他自马车上拿起一截马鞭,高高的举起。
“如墨兮黑云压城……”呜呜咽咽却又难以言喻的咒文响起,常戚沧桑的脸上浮现的是一种悲戚与肃穆之姿。
很有些哀恸的感觉。
可站在他面前的两个敌人,却在同时把眉头紧锁起来。只不过,一人眼神中疑惑偏多,另一人的眼神里却全是凝重之意。
莫小草不知道这些咒文是什么意思,但常恒之知道,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山坡上头的二叔,双手紧紧的握住魔刀,将莫小草挡在了身后。
随着叔侄二人的动作,山谷间的天地气息仿如实质般在两人周身缭绕,骑兵们感觉到一股大力,似比最猛烈的山风还要凶残地将自己吹的东摇西晃。
“野葬之歌。”常戚吐言,重云一般的气息瞬息压向山坡下的少年男女。
“哗啦啦”,狂风一路卷席而下,草皮掀起,碎石乱舞。被蹂躏许久的石垒大阵,终于,在这最强一击中瓦解消散。裹挟浓重气息的狂风毫无停歇的来到两人近前,最终却狠狠撞击在了一堵无形气墙之上。
砰。
气墙碎裂。
然而,画面里并没有少男少女吐血而飞的悲壮场面。因为,常恒之早已为这一刻做足了准备!
魔刀挥舞。
一道赤红光芒闪耀,如重云般的气息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很明智的举动。”常寂微微点头。他所说的明智,是因为这小子并没有因其年轻气盛,便不自量力的强行守护住石垒阵……
论及功力,常恒之自然要比他这位二叔差上太多,强行护阵,最终只能变成气息的对抗比拼。“野葬之歌”强大无比,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战场上的杀招。而这种大范围的施法,最简单的破解方式就是找到一点、一线,但也只是保护下自身而已。
可对于常恒之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更何况,他的这一刀,可不仅仅是为了防御而发。
这一刀,连守带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