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呼!
耳畔的阵阵风响让朝歌骇然失色,他有一种自身是在跌落悬崖的感觉,虽然也想看清周身所处的情势,可眼前强光刺目,双眼始终无法睁开。
呼!呼!呼!呼!
风响不断,如刀割面。
“我这是要跌落到地狱去吗?”朝歌胡思乱想着,“原来此前所看到的,是地狱的入口啊!”
呼……呼……呼……呼……
这次不是风声,而是朝歌艰难的呼吸声。
全力加持的冰之世界被雷女强行破坏,朝歌因此受到了严重的内伤,而最后时刻又被一道奔雷击中背部,想来外伤也很恐怖。
内伤、外伤以及无尽的风压……此刻的朝歌,完全喘不过气来。
呼……呼……呼……呼……
这般生不如死的悲惨情况持续了许久之后,光芒终于一点点地暗了下去。
嘶。
艰难地进行了几番尝试之后,朝歌终于可以睁开双眼。
只见在他的脚下,是一片片水晶般的碎片,这些碎片就仿佛是把一面镜子摔在地上后造成的景象一样。虽说可以描述,却是完全让人摸不到头脑的奇怪景象!
不过摸不着头脑也属自然,这是因为有些事情朝歌并不知道……
比如龙皇将逝所造成的天道后山这座封山大阵现如今的不稳定状态;比如他与倪苏的作战地点正处于封山大阵的一角;又比如这些碎片正是封山大阵在被他与倪苏“不小心”合力破坏后所留下的一些存余痕迹。
可为什么说是朝歌和倪苏两人的合力破坏?
“冰之世界”以及“雷霆万钧”都是一种气息存在,运转不休的封山大阵同样也是一种气息存在。所以封山大阵无法凭借斧头凿子去一斧一凿的进行人工破坏,而能够破坏气息的就只有气息本身--支持大阵运转的气息被“冰之世界”冻住,“雷霆万钧”就像是一股气息形成的斧头凿子,开始一点点敲破了那份冻结的气息。两人交战时出现的那个雾气漩涡,就是被敲开的一个阵角。随着朝歌的入阵以及“冰之世界”的碎裂,大阵恢复了生机,便又重新开始运转起来。
所以说,即便当初倪苏不愿放弃对两人的追杀,大阵的入口业已消失,她也是毫无办法了。
话说回来,既然朝歌看到的是他理解为的“镜子碎片”,那么,能发出那份刺眼光芒的东西,应该是在“天空”之上的某物。
好在,那份光芒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减弱了不少,朝歌忍不住抬头去瞧看。
那是一个漂浮在天空中如太阳一般的事物,虽然现在它已经暗淡了许多,但朝歌很清楚,之前的那种刺眼强光就是由它发出来的。想来这也是在他进入到那个漩涡以前,所看到的那股耀眼光亮了。
可好奇归好奇,朝歌也没功夫再去欣赏什么“太阳”了。
他应该考虑的是:现下,他正在急速下落,最多再过五息时间,他就会摔在地上那无数块“镜子碎片”上,然后“啪”地一声,变成肉饼……
五息过后。
“哇呜。”朝歌怔怔地看着四周,内心被眼前景象冲击不小。
自身所处之地,似乎正在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悄然断绝着生机,地面上尽是一处处枯草,土质已经近乎呈沙漠化了。稍远处的山坡上,还有一些道观,只不过这其中大多的道观内间已然全部坍塌,沦为了废墟,唯留外墙些许残垣。和之前看到的那个郁郁葱葱的后山景象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被遗弃的战场。
“这里……还是天道山的后山吗?”朝歌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着。既然他这厢还有闲情逸致大发感慨,自然也就没有像他先前所想的那般“啪”地一声摔成肉饼。而他究竟是如何成功降落的,朝歌真得不太清楚。他就是想了,竭尽所能、求爷爷告奶奶的想着自己一定要安全到达地面。结果一睁眼,就真的安全到达了。
但似乎却并不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个铺满镜子碎片的地面,而是一处无论怎么看都透露着难言怪异的山脚。朝歌觉得自己就跟师父故事里所说的某位能瞬移的能人一样,成功完成了时空的对接……
“这实在是太牛掰了,我真应该再试试!”大难不死的某人就是异想天开。他努力的把注意力集中在远处的某个道观,想象着自己瞬间转移过去。
闭眼。
睁眼。
“……”除了浑身疼得要死,朝歌没有任何其它的感觉。当然,他也没能成功瞬移。
“看来,是我想多了。”师父孤者虽然没有跟他明说这件事,但从师父大人过往的话里话外,朝歌早已猜到那位能瞬移的大人物究竟是谁。所以生还之后,第一个就是想到了那里。不过很可惜,似乎并没有什么奇迹发生。毕竟,那是属于附魔者的能力,跟血统遗传没半吊钱关系。
“好可惜。”略微的表示下自己的失望之情,朝歌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周身所处。尽管他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但此刻,朝歌站在这里,却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一股悲凉气息。
“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不是说天道门自建派以来没任何人敢来天道后山撒野吗?……难道说,这里并不是天道后山?”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即朝歌便摇了摇头,他不可能知道,而要命的疼痛也让他没心情去了解。于是,他咬紧牙关再次把目光转向远处,想找到一条出路。
“这些道观里保不准儿还会有人居住呢?”朝歌的目光停留在了稍远处那些破败的道观之上,他想着或许山里的道士会给他熬点草药治疗一下伤势。
“呼……”打定主意后,朝歌深深地呼了口气。
嘶。
五脏六腑被这口气牵引的一阵儿痉挛。
片刻之后,顶着满头大汗,朝歌将目光最终落在了稍远处那些道观处,然后艰难地抬步向那里走去。
非常出乎意料的。
尽管这些道观看起来并不遥远,而且就在山道附近不远,但实际走起来,朝歌却发现,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阻力在阻碍他的前行。更让他心惊的是,当他走了很长时间以后,看似仅有两道弯儿的山道,却如鬼打墙般一次次把他又带回了原地。
“呼……呼……那些道观明显就座落在山道这两个弯儿附近,可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接近呢?”仰躺在地,伤势颇重的朝歌只有喘粗气的份儿。
时光似指间沙般在不停地缓缓流逝着,朝歌眯缝起眼睛,仔细的从记忆里面为眼前这份不合理怪状搜索着合理的解释。
可依然毫无所获。
便唯有对着这条愁人的山道长久的发呆。
“话说,总感觉有些怪怪地……”苦苦搜刮着自身记忆的朝歌突然皱眉,“为什么现在想不起我是如何受得伤呢?似乎从天空中落下的时候还清楚的记得呢。”
下一刻,朝歌的眉头皱得更加深刻了。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
努力挣扎着想找寻到关于这一切因果的记忆,可似乎能抓住的片段却越来越少。那些记忆就像是沼泽里冒出一个头顶的生物,当朝歌伸出手去想将它拉上来,它却马上完全的沉没了。
一次又一次。
朝歌似乎陷入了一种极为被动地追赶阶段,那个被他称为“生物”的记忆,撩拨的他一直心痒难忍。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自己身处哪里,他就只想尽快找寻到对方,再奋力地抓捕住……
可一直一直地失败!
就这样,又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终于幡然醒悟的朝歌放弃了这种毫无希望的追寻旅程。他也终于体会到,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这个奇怪的地方在搞鬼……
又是长久的思索探究过后。
遑论时间,或还是空间,现如今,在朝歌意识里,一切似乎也都已经跑偏了。
“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朝歌在心里跟自己说道。
无穷无尽的痛楚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现在的他,连走路都变得非常奢侈。况且他很清楚,如果他无法破除这处奇怪所在的秘密,那么即便是身体完好无损,也只能徒劳地一遍一遍走上山道,然后再绝望地一遍一遍走回原地。
朝歌坐在初始处的一块坚硬石头之上,盯着面前这条通往道观的山道看了许久。
天空中“太阳”越来越暗,直到他完全看不到一点光亮。
夜晚降临,没有丝毫星光。
然而,在这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朝歌却完全睡不着。
虽然从进入到这里以来,他就没有听到过任何声音,可震撼、迷茫、疼痛、焦虑等各种混乱情绪,让他根本没时间停下思考。当看不到那些道观,朝歌才发现这个寂静世界的可怕。痛彻心扉的感觉非但没有减轻,倒因为现今心头镇定下来,反而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现在根本不是夜晚!”朝歌对自己暗暗说道。这一点他很清楚,不光这个“太阳”是假的,这个“世界”也是假的。
“呜呜呜……”朝歌浑身颤抖起来,对着漆黑的夜空,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呐喊。
旷久的黑暗。
“有人吗?”一道稚嫩地女声在朝歌耳畔轻轻地响起。
“有,有人!”朝歌兴奋地叫道。管她是魅惑的精怪,或是地狱的勾魂使者,什么都好过这让人发狂的寂静。
“……”没了声音,朝歌觉得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呼喊乱叫吓到了对方。
“你是……人吗?”又安静的等了一会儿,朝歌小心翼翼地问话。
“我、我不知道欸。”女声有些犹豫地答道。
“这叫什么回答啊?”朝歌郁闷道,“你吃人之前都是这样吓唬人的吗?”
“说起来……”女声幽幽地叹道,“我已经好久没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