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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日记——龙宫城

索洛克和纳比纳斯都睡了,我却失眠了,心中有太多谜团解不开,也许从伊莱亚特的日记中可以找到答案。

(伊莱亚特自述)

又是新的一天。

我对着无人的空气微笑,一个人真好。

“伊莱亚特?”

是个熟悉的女声在喊我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感情,听了让人心疼。我却凝住了笑。就是个声音,曾说过许多无情话语,把我的心变成了石头。

“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声音带着关怀,小心翼翼的,还有细细的哭腔。其实她根本就不在乎我,她选择了雕栏玉砌,富丽堂皇的龙宫城。拜她所赐,我被流放到了伤心湖。

“因为你出现了,所以我才不舒服。你,让我倒胃口。”我是那么地恨她,极致的恨!

这个女人是我的母亲,她生了一个瞎眼的孩子而被父亲迁怒。那可是龙宫城王位的继承人呀!我永远也忘不了几天前她对父亲说的话,同样是那么诚恳,同样地带着哭腔——“原谅我好不好……亲爱的!我把他送得远远的,就好像他并不存在。你……就当我从来没有生下过他。”

就当我从来没有生下过他!

“伊莱亚特,我是你的妈妈。你不能这么对我。”她哭得声嘶力竭,这样的她,任何人都无法对她发怒。我不知道,她今天来看我是出于愧疚还是其它的什么,总之,血缘的纽带还没破裂,我已烦透了它的矫情。癞蛤蟆在石块地下低低地叫,一丝倦意飘来,那是来自潮湿的青苔还有腐朽的烂叶。

“别这样,母亲。眼泪可以让人心软,但不能让人改变。”我说:“我可怜你,但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她用力地握住我的手,按着她自己瘦弱的胸,想是激动地想急于证明什么,她哽咽了好久,才终于喘出一口气来,“孩子,妈妈也是迫不得已。在龙宫城,只有男人才有说话的权利。我虽是王后,但心事沉重,嘴唇也只能终日关着。我只能——”

“别做无用的解释!”我不耐烦地打断她,努力抑制自己不要去掐她的脖子。

她颤抖得更加厉害,“可是妈妈爱你,我的儿子!”

我接近嘶吼地回应,“无法勇敢的爱就别说,母亲,你懦弱的爱绝不可能给你的儿子带来幸福!”疼痛也许会淡去,但伤痕会提醒我曾经的痛苦,使受伤者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受伤。要想不受伤只有足够地坚硬,足够的无情,硬到心变成了石头,就没人伤害得了了。

我就是一块长了青苔的石头,被丢弃在腐败的烂叶之中。我那强势的父亲以我为耻,瞎了眼的我不过是他的一件失败的作品,他甚至没耐心好好地看一眼我,他甚至不愿意装着喜欢我。他在意的只有龙宫城,红珊瑚的宝座要永远地一尘不染,王冠上要永远镶着最大的珍珠,出门要乘四十条海马抬的轿子,航海要坐二十头海牛拉的车。龙宫城要完美到残酷,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残缺。

在父亲眼里,我根本就不配住在龙宫城,更何况是成为他的继承人。

母亲没有反抗他,是她最先提议把我送走,送到伤心湖。

正如他们原谅不了我看不见的事实,我也无法原谅他们。

在伤心湖,孤独的我经常在想。如果我只是一条小小的海马,而不是他们瞎眼的孩子,我的亲生父母。我用那适宜抓握的尾部紧紧勾勒住珊瑚的枝节、海藻的叶片上,将身体固定,以使不被激流冲走。如果我只是一头丑陋的海牛,而不是他们瞎眼的孩子,我的亲生父母。我笨拙安份地用保留着的一个退化的骨盆和一个大而多肉的扁平尾鳍游泳。如果那样,你们还会嫌隙我,要把我驱逐出去吗?还是让我为你们抬轿,拉车,彰显你们的荣耀,衬托你们的威仪?如果是那样,那么驱逐我吧,驱逐我吧。你们将荣耀和威仪看得比什么都重,那么我自愿离开龙宫城,永不回来。

我甘愿当一块被抛弃在伤心湖的石头,在失望和愤恨中,我由内而外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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