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兰特王城的宫殿,凯斯特诺端着蜡烛穿过一道走廊——一道非常普通的走廊,墙上挂了各色挂毯,地上铺着打磨讲究的橡木地板,泌出蜂蜡的味道。接着,是座楼梯,大约有三四十级台阶,随后又是一道走廊,只是比刚才那道阴冷一些,铺着上好的花岗岩。草木族人对生命的敏感性很强,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他都能感觉到,哪怕是一根小草,一只小飞虫。然而,在这里,他完全丧失了这个天赋。因为有凛冽的寒冷带着一种特殊的腥味冲进了肺腑,越往前走腥味越浓。
这里曾经是坟场,在战争中死去的人被草草地掩埋了。柯尔特以他强硬的方式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在死去的敌人连同死去的亲友的尸骨上盖起了这浪漫童话般的新殿。
腥味,顾名思义,是腐烂尸体的气息,亡灵的怨气,死亡的味道。
凯斯特诺逼迫自己往腥味重的地方走,一手端着蜡烛,一手拿了把马鞭草。
西维米雅由木质扶梯上下来,凯斯特诺一见她,步子迈了一半,停了下来。
“公主,您怎么这么晚出来了?您不困吗?”
西维米雅点一点头。
“他上哪儿去了?”
“谁?”西维米雅一脸的莫名其妙。
凯斯特诺说:“柯尔特大人。”
“哦,他有事情,就不要打扰他了吧。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等一会儿。”
西维米雅停步。
“我请您略留一会儿。”
“什么事?”她似乎知道他的心情。
凯斯特诺面色阴沉:“我有话说。”
西维米雅走回,站着不语。
“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你都说他有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维米雅说:“我想,他应该很明白地对你们都表示过。很久他都没有见人了,我想你很明白。”
“我不明白!当年我们的部族受到侵袭,谁都逃不开,他突然出现,是他,是他把孤儿都训练成了斗士。是他告诉我们,生存是要靠争取才能获得,要构筑王城,建立统治,更要付出鲜血的代价。身上没有一道伤痕,却跪在亲友的坟前哭,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任何东西。”
“那么,你们都该感谢他。”
“是的。”凯斯特诺不假思索地说。
“所以,你为了他牺牲了你自己,故意来引诱我,好让我放过他。这样,柯尔特就可以和自己喜欢的水族女人在一起了。可你没想到,我一面对你加以控制,让你和艾尼诺他们疏远了。一面也没有放过柯尔特。”
凯斯特诺英俊的脸酝酿着怒火,他隐忍着,紧紧握着手中的马鞭草。
“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吗?我从没把你当成情人,就像柯尔特从没把我当成他的王妃一样。他之所以想娶我,不过是因为我出生于毒族,拥有着最致命的法术,还因为赫里塞斯的权力和财富。”西维米雅停顿了一下,细细地观察着凯斯特诺的表情,“我劝你还是把那束可怕的东西放下吧,它对我不起作用。”
“做任何事都要先考虑代价,凯斯特诺。”她的神色显得非常疲惫,“你应该知道上一个举着这驱魔毒草对着我的人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谈话的走廊里,如果再往前走,打开一扇破旧的大门,再往里,有另一扇门镶在突出的巨石框。不同于别处的阴森,那个房间的壁炉里永远是火光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