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没发现,着实让邛思打了个冷战,而就这在瞬间,本来只维持在三百米范围内,盯着追兵的感知力范围内,似乎真的出现了许多人,吓得他连忙屏息凝神,收回感知力,呆呆的站在原地。
“哈哈哈!您又吓唬小孩子!”乔致看到这个场景,不但没有安慰邛思,反而是站直身体笑了起来。
邛思这时才有点怀疑自己真的是被吓到了,缓慢地将感知力延伸扩张出去,外面哪有半个人影,只是一片寂静的公墓罢了。确认了这一点,邛思才咧开嘴,跟着笑了起来,看到他这样,坐在椅子上的老人似乎十分开心,三个人的笑声就这样充斥在这样一间坐落于公墓的屋子中。
可没笑了两声,邛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感知力疯狂地向外扩张,已经休息了一阵,又在不用发动异能的情况下,三公里内的情况清晰可辨,可是除了一只野狗外,真的再没半个人影,不只是刚才的错觉消失掉了,连那三个人也消失了。
难道对方步步紧逼,为的反而是等待时机撤离?这是什么奇葩战术?可是他们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收起感知?还是他们有什么别的办法,比如虚构出刚才那样遍地是人的场景强行灌入他的感知,以便在压力下逼迫他收起这个异能?如果真的要撤退,刚才的追击不是更合适的情况?只要瞬间停止并后退,以他当时的状态和心态,也绝对不敢追击。
乔致他是早就熟知的,面前的这个笑得很开心的老人看起来也不像是要伤害他的样子,况且这么近的距离上,只要是异能者,那么在发动异能的瞬间,邛思就能辨别他的身份,这一点他已经在桀氪身上实验好几次了。
可是如果勉强排除了里应外合的情况,对方又是为何撤走的呢?还专门挑他没有感知的时候进行,如果只是为了掩盖撤退的方向,那么只要加速就好了,对方的速度和感知力都胜他一筹,在这种敌情不明的前提下,邛思是绝对不会去追击的。
脑子里反复推测着可能的情况,嘴上也就只能维持最基本的假笑了,就这么有一呵没一呵的笑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东西,反而另外两人早就停住了笑声,显得他自己像个傻子。
“吓傻了吧?”乔致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走到书桌前,将手上的螺丝刀放下,然后整理起那些零件来:“正好我就先回去了,您今天先用那个听,明早上我再过来。”
“回去吧,哪天有空了再过来。”老人说着从旁边的床上抄起一部巴掌大小的收音机,滋滋地调节起来。
“明天就有空,不然又该上课了,您晚上早点休息。”乔致把书桌上的零件大致归了归类,从一边的椅子上拿起外套穿上。邛思这时再次向桌上看去,结合他们之前的对话,猜测那里似乎是一个完全被拆散了的旧收音机。
“休息?等我到了那下面,有的是时间休息。”老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就在收音机噪音的陪衬下又笑了起来。
“还笑呐!下面都是那堆书架,您还有时间休息啊!”乔致走过去,伸手在小收音机上调了调,换到了一个正在讲评书的频道。
“嘿,你小子还不知道我说的哪儿啊。”
“知道什么啊!”乔致一边招呼邛思向外走,一边又四周看了一圈。
“宋爷爷再见!”邛思打了招呼,就跟着乔致向外走,同时奋力的增大感知范围,寻找那三个人的踪迹,虽然能确定对方确实已经不在附近,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又处于他的感知之外了呢?
但如果对方确实撤走了,今天这事儿还真是有了戏剧性的结尾,一路上又被尾随又被追杀,到头来千挑万选的避难地点,竟然有熟人直接化解了解释危机,并且一直吊在后面不明身份的敌人就那么突然撤走了,此时有一个人跳出来说乔致和那些人是一伙的,恐怕他也会将信将疑。
“浮县买的?”一边下楼,乔致一边随意回头问道。
邛思一窒,才顺着他目光一瞥的方向,发现自己的手臂下面还夹着那盏油灯,刚才一路光顾着跑,再来这墓地一吓,早就忘了这个茬,这时候甚至手臂都有点麻了,听乔致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之前就听说过这个浮县,属于离开市中心比较远的一个县,以小型的石雕,石材工艺品出名,而自己手臂下的这个油灯,底座材质看起来倒是确实很像石质。
而此时此刻原本一直倔强地燃烧着的火苗也不知道何时熄灭了,邛思没有一丝担忧,反而有点庆幸,要是让普通人看到一朵完全能不受重力影响的火苗,那可真是没法解释了。浮县他虽然已经听莫妲提了好几次,但也确实没去过,只能希望能糊弄过去,于是嗯了一声,岔开了话题:“咱们怎么回去?等车要很长时间吧。”
“当然是有车了,就是上次我们学校的那辆白色面包车。”乔致果然没有再追问下去,来到门口,推开门示意他先出去,然后顺着这个问题讲了下去:“反正也是公事。”
“公事?”邛思来到门外,一股冷风吹来,不禁又打了个寒颤,感知力向刚才路过的停车场覆盖而去,果然那边停着两辆车,其中一辆正是面包车的形状。
“这位老人叫宋顺福,是个老红军,没有子女,我们学生会的人平常来探望一下。”
“果然是好学校,我们那边就没听说有这样的。”邛思点点头,危机解除之后又遇到熟人,一路紧绷的心弦逐渐舒缓开来,讨论着这近乎八卦的问题,突然感觉普通人的世界是这么温暖。
“这是市里组织的关爱孤寡老人活动,已经好几年了,我们学校是学生会负责,现在一共在帮助照顾27位老人,你们学校也有,只不过数量要少一点,也不是学生会直接负责,而是一个单独的社团。”乔致顺手关上一楼的灯,出来把门关好,向停车场走去。
“哦,原来是这样。”邛思点点头,再次确认了一遍范围内没有追兵,跟着向那边走去。
已经是八点多,看起来郑升都快要开到业城了,卫萝拿着电话犹疑不定,又想打去确认,又怕干扰了他的寻找。桀氪和莫妲坐在旁边,三人就这么一直呆在训练场等到了现在。
“你干什么去?别试了,就是试出来你也赶不及的!”看到桀氪突然站起身来,莫妲赶忙拉住他的袖口让他坐下,她可不敢再让他冒险了。
本来在最初的时候,桀氪是三人里最冷静的一个,对于邛思的速度,他有非常强的信心,只要不是遇到什么剥夺其他人异能那样的奇葩,逃命肯定是没问题的。再加上强大的感知力,几公里内的伏击都会无所遁形。在遭遇关机之后,他才开始慌了神,但很快就发现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冷静的等待郑升那边的消息。
可是越等越难受,越等越着急,两位女生在最初的惊慌失措过去之后,通过将希望全部寄托于郑升坚持了下来,反而他却坐不住了,一会儿测试自己的能力,一会儿满地的跑,最疯狂的一次,冲着窗户两个箭步就跳了出去,吓得卫萝赶忙用冰将他接住挡了回来。虽然说从三楼跳下去死的可能性很小,但说不定就摔个残疾出来。莫妲把他按在地上,烧化一个冰球用冷水泼了他一脸,可桀氪却平静的用电视里那些迫使自己经受危险而激发能力的例子向她解释,说得头头是道,让莫妲一阵气结。此时看到他再次猛地起身,看起来又要发疯的样子,自然是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然后让卫萝再打个电话问问。
卫萝本来就已经握着手机在犹豫了,听到莫妲这么一说,点了点头,立刻就拨了出去。郑升也没让她等太久,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郑叔,找到人了么?”
听到这边说到郑叔,准确的说是到“郑”这个字眼的时候,桀氪就立刻转过头来仔细听着。
“在学校。”停顿了几秒钟,卫萝回答道:“找到他了?我们现在去维修部?”
维修部?桀氪听着,马上就排除了这个想法,无论任务顺利还是不顺利,恐怕他都不会第一时间回到维修部。
“他一定会先回到我们这里的吧?您那边是有什么消息了吗?”卫萝显然也是这样推断的,立刻就回复了郑升。
其他两人顿时也摒住呼吸,认真的等着这个什么消息
“啊?能确定吗?”
“快开功放开功放!”桀氪从来没觉得听人打电话这么难受,尤其是是听到这句半振奋半惊疑却没有任何内容的话之后,更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
“完成了,业城方面表示他完成任务后停留了十分钟左右就撤离了,大概是六点四十分到七点之间,照他的速度估计已经要回到开市了,可是这一路我都没搜索到任何踪迹。你们就先在原地等待,我继续搜索到业城范围内,如果仍然没有消息的话,可能就只有继续等待了。”
“哦。”卫萝实在不知道该继续问点什么,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之后,对面就挂掉了电话,虽然明知道不太可能,还是希望郑升能在这最后的一段路上遇到邛思。
桀氪听完没有立刻做出什么反应,而是琢磨了一下,随后才慢慢的问道:“这回是真的……可能有危险吧,不会又是上次那样,嗯……调动我们做测试吧?”
卫萝刚把手机收好,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等明白他要表达什么意思之后,眼圈一下就红了,抬手捂住口鼻,渐渐有抽泣声传来。
尽管是将门之后,但毕竟是女孩子,又赶上了这个独生子女的时代,严厉管教的程度显然不如娇生惯养的严重。加上从小就没有太多的玩伴,性格上一直很拘谨和害羞。要不是莫妲这个大大咧咧的人和桀氪关系好,恐怕她跟这两个异能者也不会有太多的交流,能维持到今天的关系连她自己都一直有些惊讶,当然她也知道这一切都和异能者这个身份有关。
前一次虽然她也都一直不知道郑升的真实身份和任务,但确实是出于对从小以来对这个叔叔的无条件信任而同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这些新结识的异能者去做测验,并且在那样的环境中,两个男生毫不犹豫地对她进行保护,也让她更肯定了莫妲交友的眼光,对这两个被她引诱来做这种测试的人甚至生出了一丝愧疚的情绪。然而今天这件事已经过去一周,却突然毫无征兆的又被提了出来,本来由于担忧邛思安全,精神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一时间潜藏的那股愧疚伴随着刚生成的委屈一并涌出,让即便已经不再是小姑娘的卫萝只能靠捂住嘴来强忍泪水流出。
莫妲在听到桀氪支吾的时候就隐约觉得不对了,却没想到他恰好提了上次就没烧开的那一壶。之前连她也对卫萝的做法有点不满,尤其是听说了桀氪居然做噩梦之后,在暗自嘲笑他没胆的同时,更忍不住跟卫萝挑明说了这件事。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卫萝竟然也从来不知道这个郑升的真实身份,只把他当成她父亲的战友。而且当时那两个小子下意识的保护行为,竟然让她产生了愧疚。所以莫妲就原谅了她,毕竟在她看来,那次的事儿还是挺刺激的,在没被提前告知的情况下,才能更好地考察这些人的能力,这一切当然说的通。
虽然在她心中,桀氪只在决定努力学习参加高考这一件事上做出了一次正确的决定,但莫妲自此就把他当作了一个关键时刻不脱线的人。今天大家都在为邛思担心,但没想到桀氪竟然已经着急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此时她只有赶忙冲过去,一把抱住卫萝,同时甩几个火球,嘴里还念到着:“桀氪坏!打桀氪!”试图用这种明显是故意做出来的低级搞笑手段救场。
本来自己站着的时候卫萝就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突然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提供上来,最后的坚持也立刻崩溃,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这么多的泪水都是哪里积攒下来的。似乎上次痛哭还是在半年多以前,得知自己分数不够,没考上首都安城那所顶尖大学的时候。
她知道自己委屈,但她同样知道桀氪正在承受的巨大压力,而她越告诉自己停下来,越提醒自己之前的愧疚,就越是哭的厉害,哭到她内心都开始为自己担忧起来。
看到情节直接发展到了抱头痛哭,桀氪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不用感知也知道莫妲此时绝对不会把火球砸在自己身上,可是看到身边落下一团团火焰,他还是觉得心中无比烦闷。这件事本来早就应该过去了,临危受命才能检验真实水平,暗中观察才能得到真实成绩,这个道理他和其他人一样懂。可无论是毫无逃命能力的莫妲,又或是以为逃出魔掌却迎面撞上郑升的邛思,都没有像他一样连做噩梦,所以尽管知道这梦里还隐藏着寒假在地下的遭遇所残留的影响以至于他并没有直接质问和指责,但卫萝的行为仍在他心中留下芥蒂。
现在倒好了,虽然是支支吾吾,仔细措辞地说了出来,甚至包括“调动”那个词,都是在他排除了“诱使”、“误导”、“设计”等多个让他都觉得说不出口的词之后,才最终决定下来的,可毕竟是说了。况且只是做了两天噩梦而已,再加上重病失去异能的惊慌和意外取得进展的惊喜,当初那一份责怪本就几乎要消退,伴随着话一出口,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看到眼前自己造成的结果,反而心中有了自责的情绪。
好在莫妲已经提供了肩膀,否则他现在简直是进退两难。桀氪站在原地一筹莫展,只能笨嘴笨舌的说些道歉的话,却也没挤出来几个字就被莫妲的眼神勒令闭嘴。应对发火的女生——无论是怒火还是真火,他都有足够的经验,可是安慰流泪的女生,他还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一时间只能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好在这样的尴尬时间只持续了几秒钟,桀氪的电话就响了,莫妲的目光立刻投过来,他本人也是为之一振,手忙脚乱的拿出来看,却不是邛思的来电,而是乔致。
看到来电显示之后,桀氪刚刚酝酿出来的激动也是瞬间消失,向着满眼期待神色看向这边的莫妲摇了摇头,平复一下内心各种复杂的心情,接起了电话:“喂,乔……”
然而一个乔字还没念完,莫妲就看到桀氪的双眼突然瞪大,嘴也微微张开,整个人都在深吸一口气之后拔高了一样,随即就愣在那里,半晌也不再说一句话。
“喂,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