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前的所有自习课，我都对着倪肆给我的练习死磕，终于搞清了二次函数的套路。我才意识到，原来我的自学能力也不是见不得人啊。
但我也意识到，化学这东西……好像有点难啊。
“那个……我把考试的分班情况和时间放前面了，下课大家自己来看一下啊。”直到考试前一天，沈老师依然没有回来，任何事情都是班长通知。
一下课，一群人就乌泱泱的挤到讲台前，我一看，就懒得挤了。
莫荧儿兴冲冲的跑过来，也不顾韩楦还坐在我旁边：“诶金缕衣金缕衣，你跟韩楦前后位儿诶！”
“啊？这怎么可能？！”韩楦考26名，我考38名，怎么可能挨着呢？
路过的班长停下告诉我：“我忘跟你说了，上回魏晔看你卷子的时候发现多给你扣了八分，前两天我刚让老师给你加回来。”
“哦，谢谢啊。”
多扣八分……这也太荒唐了吧？
“八分啊！”莫荧儿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诶不是，这么多分你看卷子的时候没发现啊？”
“像她这种智商的人，发现不了。”韩楦突然插了这么一句。
我愤懑地拍了下他的头：“你才智商低呢！”
“当时吧，我拿着卷子发现没考好，就直接不理它了，哪儿会关注扣分的问题啊！”
“你把你卷子找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莫荧儿比我还着急。
我把卷子拿出来，发现有一道大题的得分没有给我记进去。
“我去，这哪个老师呀，这么不负责。”韩楦也看不下去了。
我看这卷子上用红笔写的数字，只觉无比的眼熟，韩楦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
“这卷子好像是……沈老师判的……”我艰难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天啊，信息量太大了。
“沈老师是数学老师，怎么可能算不清楚分呢？”莫荧儿将信将疑。
是啊，怎么可能呢？可这就是沈老师的字体，千真万确。
明明是沈老师她自己给我少算分，却又把我给批一顿，还佯装气到生病……
这都什么事儿啊！
带着如此糟的心情走进考场，即使我男神就坐在我前面，我依然觉得，我这次又要考砸了……
考完试，果然在对题的时候听不懂他人所言……
哪儿还有庆祝什么生日的心情啊！
可问题是，几个人为了自己的生日又是选地儿又是买蛋糕的，哪儿有不去的道理？我叹了口气，背起书包，向校门外走去。
付语、莫荧儿还有几个人早已等在门外了，看到我来了，莫荧儿立马过来挽住我的手臂：“我说你怎么才来啊，你跟韩楦一个考场么不是，你怎么这么慢啊，走啦走啦！”
我轻声嘀咕着：“我都不想去了。”
15岁的生日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没有任何华丽的点缀，甚至连父母也仅仅是一句通过电话的生日快乐，所有人都说我又长大了一岁，可对我来讲，仅仅是又多了几个痛得溃不成军的理由，和绝望到放弃所有的借口。
*
在一连串的心理打击下，我的生理终于达到了极限，在一节化学课的前两分钟，突然头痛欲裂。
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化学卷子发下来了——鲜红而又刺目的62。再看看我旁边的卷子——91。
我把卷子随便折几下塞进书箱，然后跟魏老师请示上课的时候休息。说真的，一个化学课代表化学成绩倒数，还不上课，真的很……让人瞧不起。
可也只能这样了。
我晕乎乎的趴在桌子上，很想睡上一觉，但闭上眼，我的脑中总会闪现出以前发生的很多事情，或悲或喜，就像一部部旧电影，循环播放，不肯停歇。
趁着魏老师被另一个老师叫去说话的工夫，韩楦问我：“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惨白惨白的，嘴唇还发紫。不会是发烧了吧？”他说着就伸手要来摸我的额头。
我条件反射的避开他：“别碰！”
这一声一喊出来，全班都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俩。
我迎上韩楦不解的目光：“我没什么事，可能就是……最近有点儿累，过两天就好了。”用尽全力说完这句，我接着趴在桌上，又有些想哭了。这真不能怪我矫情，我额头上那道长长的、极为丑陋的疤痕，我实在不想它继我剪了刘海之后再重见天日。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介意，可我介意，因为它的存在，标志着我曾经历过一场浩劫，一场永远不愿再提起的浩劫。
路医生曾说过，很多人经历过这样的事之后，身上的伤痊愈了，可还是没有出院。他们转去了心理科。路医生说我虽然年轻，可心理调节能力比别人好。听着这句话，我也只能笑笑。其实很多个夜晚，我都会毫无征兆的梦见那天出事之后我无助的样子，就像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不知什么时候，就在痛苦之中昏迷，甚至死去。
每每绝望的时候，我就会莫名想到韩楦，想到那个我心爱的男孩儿。他在我的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我不能够因为我的堕落，而让一个人少了一份爱。
午休，倪肆来找我的时候，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留疤了？”
他说的是肯定句。
我抬眼看着他，明白过来他所指的，无力地点点头。
他到我前面坐下：“其实我觉得吧，像这种事儿你完全没必要瞒着他，毕竟他给你造成了伤害，你这样对谁都不公平啊。”
我冷笑：“告诉他了又能怎样？就算他会愧疚，会可怜我，可那终归不是……哦对了，你的化学卷子记笔记了吗？”
“记了。”他把卷子拿给我，“说真的，韩楦这种人不值得。”
我恶狼般死死的盯着他。
“好好好，当我没说。”他乐了，“你就不怕你动情的这么深，结果摔个狗啃泥？”
我一边对着答案一边回话：“我不是已经摔了吗，而且至今没爬起来。而且还有，这件事你跟谁都别说啊。”
“什么事儿啊不能说？”韩楦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篮球出现在我身后，“今天天儿这么好，你看看谁跟你们俩似的在屋里闷着。倪肆，陪我打球去。”
倪肆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去了，我要写作业。”
“你什么时候这么勤奋了？开始好好学习，遵守校规校纪了。”韩楦打趣道。
“你让金缕衣陪你去不一样嘛。”
正在喝水的我听了差点没被呛死。
“她又不会打球。”
倪肆把他的篮球抢过去，一边说一边把我们俩往外推：“不打球也是一样的，聊聊人生。”
我们俩就这么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推出了教室。
就在出教室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觉我周围的事物都在不停地打转，我的重心也开始不稳……
“诶你慢点！”韩楦一把扶住我，“去医务室吗？”
一切终于恢复了正常。
“不用了。出去走走吧，我好久没出屋了。”
我跟他并排坐在升旗台上，享受阳光沐浴的美好。
“说真的，你高二打算学文学理？”
“那还早着呢，再说呗。反正我以后想考上戏，学什么都无所谓。”我回答。
“你想考上戏啊？当演员？”
“当然不是！我长成这样怎么当演员啊。”我自嘲，然后说，“我想当编剧。”
的确是这样的。小时候看一些电视剧，总对一些情节有所不满，所以就希望自己以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出一部剧。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编剧这个职业。小学毕业之后，突然很仰慕上海，然后就知道了上海戏剧学院。
“是吗！我想当导演啊！”他的眼睛突然开始放光，“那我以后也考上戏。”
“我听说，导演系挺难考的。”
他对我的话很不屑：“那有什么！什么能难住我？”
我忍不住乐了，很想告诉他，他现在的样子，特别、特别帅，整个人仿佛在发光，而我就是被光芒所笼罩着的一颗尘埃，虽然没人看得到我，但如果你把我拿去研究，你终会明白我。
我正了正神色，问他：“你有把握考上三中吗？”
他刚刚自大的气焰仿佛被浇灭了：“没有，但我会努力。要是能考上咱们学校的高中部也挺好的。”
他顿了顿，又说：“我才知道，原来你有不愿意被人碰额头的怪癖。”
我笑笑，就当是默认了。
“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今年会考在什么时候？”我突然想起来。
“没呢，应该是五月份。”
“废话，会考当然是五月。哦还有，前两天魏老师说想再找个男生当课代表，要不你毛遂自荐一下？”
“为什么是我？”他有点不情愿。
“直觉。”我直接忽略他的不情愿。
后来再上化学课的时候，魏老师果真宣布任命韩楦为课代表。不出我所料，魏老师话音未落，半个班的人就开始起哄，说什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我偷着乐。其实对于这种，我有时候是不反对的，甚至有点开心。
因为我，喜欢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