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散了金盏花的气息,一丝冷冽的气息强行插入,树叶夹着风从她的发间掠过。她意外撞进了他的黑眸里,那双眸子亮得如同宇宙星河,里面倒映着她小小的影子。
——
“白洺皓!”艾见初惊叫,“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将她的长发吹乱。
白洺皓轻轻垂下眼睑,用另一只手将她的发整理好,艾见初也不反抗,任由着他这样做,微微抬起脸,直视他有些苍白的嘴角,笑了。
一旁的苏信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努力让自己忽视着那奇妙的温馨氛围。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局外人,她做任何事情,说任何话,都仿佛与他无关。
似乎,本来就该这样呢……
他扯扯嘴角:“既然这样,那就先走了,下次再聊吧,见初。”
苏信转身离开,风卷着一片树叶从他眼前掉落,他伸手接住,就像捉住了可见的风一样。
艾见初突然回头,说了一句无厘头的话,嘴边的笑意仍未消减:“你的捉风,真的很好呀!”
“是吗?”苏信笑了笑,没有回头,仰着头,望着远处的天空离去,“秋天到了,风很快就会变得冷冷的了。然后,又是冬天。”没有人陪着他一起过冬,那样,心会很冷。
艾见初看着他的背影,不说话了。
她将头抬起,望向天空,望向身旁的树,看到树上的叶子有些泛黄。
“秋天,真的到了吗?”她轻声呢喃,眼睫毛低垂,没有注意到,白洺皓握着她手的那只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微微泛白。
苏信,我以为你只是想利用她,却没想过你是真的动了情!
白洺皓歪着头看向她,眼中是莫名的光,嘴角又浮现出一抹许久未见的坏坏的笑。
那么,她的小脑袋瓜里,到底都是些什么想法呢?
[1]
周末。
艾见初想去看看妹妹了。依旧是与白洺皓同行。
秋日的阳光一点儿都不浓烈,轻轻的风吹拂着人的衣角,带着一丝寂寥。
A市的秋天来得要比S市早,在S市树叶泛黄的时候,A市的树叶早已开始落下。艾见初换上了件浅粉色的线衫,白色短裙,白色长袜,一双棕色的小皮鞋,及腰的长发梳成了清爽的马尾,娇小的身躯在秋日的暖阳下柔和得好似一团暖暖的光,秀气的小脸微醺,耳边一簇细碎的发,整个人可爱得让人觉得心里痒痒的。
他们来到那个在郊区的医院,走在过道上,消毒水的味道使白洺皓微微皱眉,过往的记忆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想离开了。他不喜欢这里,却也不想让艾见初一个人。
仿佛是注意到了白洺皓的异样,艾见初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白洺皓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会……”艾见初偷笑,“你该不会是……害怕来医院这种地方吧!”
“没有啊,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过往。”白洺皓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想让自己专注地看着她,而不是眼神飘向一旁刺眼的白。
艾见初疑惑地看向他,他有什么不好的过往吗?
“既然是不好的过往,那就不要提了。徒增悲伤。”艾见初的眸中是奇妙的色彩,她道,“有时候我会觉得啊,遇见你,真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两个原本没有交集的人,突然之间就碰在一起了。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呢?”
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呢?注定要遇见你。
白洺皓垂眼看向她,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瞳仁,有些发怔,他突然挑了挑眉,凉凉道:“艾见初,没想到你这么小女生啊,命中注定这种事情都能相信。”他怎么能和她说他们以前就认识呢?
“什么嘛!这么喜欢挖苦我。有本事你和我说你不相信啊!”艾见初白了他一眼,气鼓鼓道。
“我还真就不信了呢。”白洺皓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气,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我还真就相信,人的命运自己能够决定。”
“嗯……”艾见初两眼发光,“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白洺皓一脸你是猪吗的表情,笑得嘴角露出一点白牙:“小爷我说的话从来都是对的。”
艾见初静静地看着他,露出一个要吐的表情,随即自己都忍不住要笑出声:“自恋!啊喂!”
突然,一阵风掠过,时间仿佛静止,又仿佛只是过了几秒,她几乎尖叫出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然被束缚在白洺皓怀里,他的眸子正逐渐变得幽深,既而轻声道:“不要说话。”
艾见初咬着牙,不说话。努力忽略着白洺皓抱着她的腰的地方传来的炽热温度,温暖得如同冬日里的暖阳。
在他们的脚边,一个散发着沉香的雕花木盒滚了几圈,滚到远处去了。
艾见初心有余悸,差点就被这东西砸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乱扔东西,很危险的,砸到人怎么办?她不满地皱皱眉。
“滚,给我滚远点儿!”艾见寻所在的病房里,传出这样一个声音。
又是咚的一声,一束非洲菊被人扔了出来,花瓣散了一地,看起来有些凄凉。
艾见初忍不住扭头看向那边,一个穿着黑衣的男生弯腰把那束非洲菊捡起来,脸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五官在秋日里显得越发清朗。他将它丢入垃圾桶,又转身走回病房。
她吃了一惊,那,那不是许安逸吗?
他怎么会知道这里?
白洺皓将艾见初放开,冷静地将她带到艾见寻的病房前。
艾见初站在门口,看着病房內的一片狼藉,以及病房内沉默着的两个人,开始考虑到底要不要走进去。
“小寻,你……”
许安逸似乎瘦了许多,他看着艾见寻,眼中是明明灭灭的光。
可艾见寻丝毫不领情,她别过头去,强迫自己对他恶狠狠道:“滚开,你让我觉得恶心!”
“可是,你还不曾原谅我。”许安逸脸上是受伤的神情。
“你听不懂人话么?”垂着头,她的眼泪快要涌出来,“我让你滚啊!”
许安逸似乎苦笑了一下,许久,才听他道:“如果我让你觉得困扰,现在,我可以离开。但是,我还是会再来的。”他转身走向门口,看到艾见初,眼中闪过一丝小小的惊讶,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而过。
坐在病床上的艾见寻终于忍不住,哭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染湿了被子,就连空气中也多了那么一丝丝悲伤。啪嗒,啪嗒……
安逸,你知道吗?
每一次强迫自己对你那么狠心,不只是你,我的心也会痛啊。
可是,安逸,我只是想,许你一生安逸啊……
你好,我便好了。所以,请一定要好好的。
窗外的叶子一片片落下,阳光依旧是那样,温暖中带着一丝悲凉。所有人都知道叶落的悲伤,可是又有谁知道,秋日的风,为何要携带着叶子一起落下。
因为,那始终是一颗永恒的、执着不变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