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晴极力抬头看去，入眼处全是翠绿一片，灰色的石阶层层叠叠向山顶蔓延，山脚处也有直达目的地的车行坡道，不同都市里的繁华，这里给予人以最为纯粹的自然之美。
“疗养院吗？”林天晴心中早已有猜测，但是这等条件与规模的疗养院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花费不菲，单单以友利的能力是绝不可能承担得起的。
跟着友利的步伐两人爬上山，四周的环境越发幽静，走进疗养院的大厅，友利来到了前台接待处。
“我是友利奈绪，我来探望我哥哥。”友利双手撑在柜台上身体向前探去，对坐在电脑前的工作人员说道。
“请前往十二号房间。”工作人员在键盘上输入名字之后便抬起头来。
“我可以带他到外面吗？”
“只要在设施范围內就没有问题。”
点点头后友利拾起书包轻车熟路地朝走廊內走去，没过多久就在一门前停下，右上角的白色牌子上写着房间的号码数。
友利象征性敲了两下门，随之抓着扶手把它拉开。
林天晴表情一滞，而友利却对眼前的场景没有多少反应。
洁白的羽毛飘散在空中，四处飞舞如同自由的鸟儿，地上到处都是残破的毛绒碎屑。在白色的病床上，一名男子正疯狂地撕扯着那羽绒被，不断地从里面掏出填充物向空中挥洒，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镇定剂又用完了。”友利小声说着自顾自地走了进去，爬到床头按了下护士铃。
“他……在干什么？”犹豫了几秒钟，林天晴忍不住问道。
“他在作曲，这个动作意味着哥哥在弹吉他，你听到的叫声是歌曲的主旋律。”
林天晴看着依旧在发狂地撕扯被子的男子陷入沉默。
在友利按下护士铃几十秒后就有一个护士急忙跑来，给他注射了镇定的药物后他就逐渐平静下来了。在护士的帮助下忙活了一番，换上了一条新的被子，将房间的羽毛全部清扫干净。
他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的崭新的被子，不过没有再失控地去撕扯了，只是那憔悴的样子仿佛被抽去了灵魂，留在两人眼前只是一具有生命的空壳罢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这个时间的景色最好了。”友利向病床上的他哥哥提议道。
没有任何回答。友利的哥哥像是完全听不见她说话一样，依旧失神地看着前方。
“林天晴，帮我一下。”友利起身把轮椅推到床边对林天晴扬了扬下巴。
林天晴赶忙靠近把友利的哥哥从床上扶到轮椅上。他的身体非常瘦弱，消瘦得几乎让人觉得轻轻一碰就会弄伤他，为此林天晴不得不尽可能的轻柔地搀扶。
友利推着轮椅向门外移动，林天晴顺手关上病房的门快步跟上去。
几近黄昏了，天空的云朵变得多姿多彩，走到设施后面的平原，广袤无垠的草原风景摄人心魄，似乎一不留神就会迷失在这绝美的景色中。
在一来到山上的时候林天晴就感觉到了，这里的风格外的喧嚣，风中还带着几丝咸味，在极强的听力下他清晰地捕捉到了远方传来的浪潮声。果然，在和友利一起走过一段草原上的小路后，海天一色的场景呈现在三人眼前。
“很美丽对吧？”友利远望着海面，眉头舒展开，嘴角也带着些许笑意。
“嗯。不过这样等级的疗养院你是怎么为你哥哥取得入住资格的？”
“是学园的建立者给予了我帮助，所以哥哥才能住进条件最好的医院。”
林天晴心中对那个神秘的人越来越感兴趣了，直觉告诉他自己总有一天会与之见面。
“唉，果然还是没有用吗。”友利观察着她哥哥的表情，只可惜他依旧是以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望着前方。
“说不定以后会有治疗这种病药……”不忍看友利太过灰心，林天晴张口劝慰道。
“不会有人去研究如何救治这样的患者的。”友利摇了摇头：“在那些研究者的眼中，能力者就像是干电池一样，榨干了剩余价值之后便丢弃了，只要再找一个就可以了。研究救助原能力者的药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也许友利的心中对自己的哥哥康复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了，林天晴没有再说什么，心中暗自记下，只要有任何可能性自己就会去尝试。
“呼……”友利长舒了口气抬头仰望着繁星渐渐显现的天空：“实际上，我们的明天也很难说啊……”
“我决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林天晴断然说道，他的表情无比的坚决，连友利都不禁侧目看他了一眼。
“莫名的让人心安呢，呵呵。”
……
临近昏黄后天就黑得很快了，夜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
赶上了回家的末班车，此时路上可谓是荒无人烟了，寂静得能够清楚听见路边的草丛里传来的昆虫的各种叫声。
“所有特殊能力在青春期过后都会消失对吧？”在加上司机一共只有三人的车厢里，林天晴和友利坐在了最后的一排，两人默契地沉默着，直到林天晴率先开口。
“是的，无一例外。”友利撑着下巴靠在车窗边。
“……以后能力消失之后你还会继续做这些工作吗？”
“会，我已经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悲剧发生了……”
对于友利的回答林天晴没感到意外，她在对待能力者的问题上极度的认真，尽管在处理的方法上还是不够妥当。这也正是林天晴当初加入学生会的原因之一，尽可能地去帮助她。
“我也会一直……友……利？”没等林天晴说完，他感觉到了肩头有什么柔软芬芳的东西压在上面，扭头才发现，原本靠在窗边的友利已经在不觉中睡着，转而向林天晴的一侧靠近。
果然，昨晚友利一定也没能睡好吧？
这是在平日里友利绝不会显露出来的脆弱姿态。
也许用山间最顽固的石头来形容她也不为过，抗拒着别人的靠近，封锁着自己的内心。一直锋芒毕露的友利就是靠这样的伪装来保护自己，就像动物依靠自己的獠牙去恫吓靠近的其他生物，生怕被别人发现一丝破绽。
在这样极近的距离中，友利安详的睡脸印在视野里，暖心的温度从一旁阵阵传来，白发中散发的清香不断刺激着嗅觉，绵软的触感如幸福的包袱压在肩上，那轻颤的修长睫毛和薄樱般的唇瓣无一不让自己心跳不已。
如果回去的路再长一些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