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早晨醒来的时候，只有六点。
一夜噩梦，半点没有因为在姚姚身边而改善，梦到的都是姚姚决裂的表情，恨意的表情，怒骂的表情，离开的表情……
多可怕……
还好是梦，知悉姚姚作息时间的东晋自然在等待15分钟以后的房灯。
果然如此，6点15的时候，就看见这个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拉开了窗帘。
五月末的清晨，天还未亮的透彻。
淡淡的有圈光晕，姚姚曾说过，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早晨，因为日子会越过越亮堂。
用手机给彻夜未归的东晋发了短信，就去梳洗了。
“还没结束吗？”东晋看着信息，却不知道怎么去回复这样的问候。
直到姚姚离开，他也没有勇气追上去。
姚姚在上班的时候，眼皮一直跳，轻轻揉了揉，可能是没休息好吧，拿起桌上的水杯起身去了茶水间。
滴滴，铃声响了起来。
“请问，你是姚姚吗？”
“是，您是哪位？”
“我是安宁的妈妈，中午有时间吗？我在你们公司对面的餐厅等你，有点事情要跟你说，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阿姨啊，您好。我中午下班是12点，可能要麻烦您稍等一下。”
“没关系，你来就好。我都在这等着。”
“好的，那阿姨，等会见。”
挂断电话的姚姚觉得有些奇怪，无缘无故的安宁妈妈要见自己干嘛，疑惑着给安宁打来个电话。
电话没人接，这丫头，不是又喝多了吧。
“姚姚，Mike找你，你赶快去会议室吧。”一个年轻员工的话打断了姚姚的遐想。
“好，我这就去。”
开会的时间总是过的十分快，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已经12点05分了，想起和安宁妈妈的约定，姚姚拒绝了和同事吃饭的邀请，往约定的餐厅快步走去。
“您好，我找一位姓安的女士。”
“请问是姚小姐吗？”
“是的。”
“您好，这边请，客人在雅间等您。”
姚姚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一位打扮很得体的女士，气质优雅，保养得当，背身看着窗外在发呆，“您好，请问是安阿姨吗？”
安宁妈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唤回了思绪，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又乖巧的孩子，心里总是不落忍的。
“是姚姚吧。”
“是的，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宁妈妈看着她，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可是一想到宁宁和她的孩子，就不得不说了。
“阿姨？怎么了？”姚姚看着面前和善的阿姨一直悲伤的盯着自己看，觉得很奇怪就问道。
“姚姚，宁宁怀孕了，是东晋的孩子。”
话刚说完，姚姚就怔住了。
“阿姨，您开玩笑的吧……”
“这是宁宁的检查报告，孩子已经快4个月了。”
姚姚接过报告，上面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宣判她死刑的告示。
沉默了十多分钟，姚姚满脑子都是乱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不到一个月，自己就要和东晋举办婚礼了，上周才去试的婚纱，之前定好的床也送到了，请帖都印好了准备发给大家。
这，是自己听错了吗？看错了吗？
没有啊，这白纸黑字的写的就是安宁的名字啊。
可，可那人是安宁啊，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啊。
怎么会……
“姚姚，姚姚……”安宁妈妈轻轻的碰了碰姚姚的手臂，僵硬极了。
过了半晌，姚姚开口了，声音低沉的让人心疼。
“阿姨，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和东晋离婚，你放心吧。”
“姚姚，阿姨知道，这对你来说太残忍了，可是宁宁是阿姨唯一的女儿，阿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未婚生子，也不能看着孩子没了父亲啊。”
姚姚没回话，站起身来就走，或许是没吃午饭又坐的久了，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晕眩，强忍着这份不适，径直离开了这个地方。
走在街上的姚姚，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莫名开始笑了起来，而眼泪，也跟决了堤似的，流个不停。
行人偶有诧异的眼光，而当事人确无暇顾及这些。
直到遇见了Mike。
Mike刚从咖啡店出来的时候，就见姚姚跟个游魂似的在街上边笑边哭，喊了几声都没回答，心里觉得有点奇怪，快走了几步来到姚姚面前，在她面前轻轻的晃了一下。
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姚姚像是找到家人一样，二话不说就抱着Mike哭了起来，嘴里还碎碎的说着，“Mike，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怀里的女孩从来都是明艳又聪明的，工作再棘手都是笑意宴宴的，从没见她如此伤心过。
Mike也深知，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能安静的抱着这个单薄的身体，无言的安慰着。
姚姚缓过来的时候，早就过了下午上班的时间。
“抱歉，Mike，耽误工作了。”
“没事，今天下午没有太多事情。你呢？介意说一说为什么会这样伤心的理由吗？”
“抱歉。”
“OK，你想说的时候随时找我，我还是那句话，下个月回总部开会，如果你愿意的话，给我打电话。另外，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工作，早点回去休息吧。放你两天假，我希望下次见到的是原来哪个自信有战斗力的姚姚。”
“谢谢。”
姚姚回到家的时候，东晋刚刚洗完澡。
两个人撞见的时候，眼里都有些不明情愫。
东晋是后悔的，而姚姚则是心疼的。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有多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多爱她，曾经想好好的和他一辈子幸福的走下去。
可如今，缘分似乎到了，为了许家的未来，为了大家的生活能正常，姚姚只能放手。
看着她渐渐红润的眼眶，东晋知道，一切都瞒不过去了。
声音带着几分哭意的说道：“姚姚，对不起。”
听着这句话，姚姚不再掩饰自己的痛苦，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似乎把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埋葬在这眼泪里。
东晋看着姚姚这样难过，却无力解释什么，想上前去抱抱她，却发现自己早已没了资格。
戒指还是那对戒指，人心却不在紧紧相依偎。
“我们离婚吧。”
收到短信的时候，东晋在许家陪爷爷奶奶吃饭，本就沉闷的许家更添上了一份凉意。
东晋迅速拨通姚姚的电话：“我不会离婚的，哪怕是死我也不会离婚的。孩子我不要了，我这就去找安宁，让她把这孩子打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满腔恨意的往大门口走。
“东晋，东晋，你回来了，那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你……你不能啊”
话还没说完，东晋爷爷突然就歪着身子倒下了，东晋没能听到身后奶奶的呼喊声，心里只想去找到那个罪恶的根源，杀死她，一切就回归正常了。
疯狂驱车来到安家，一把抓上正在吃饭的安宁就往外走，“东晋你干什么啊？我身体不舒服。”
“我带你去把这不舒服打了，我们就都舒服了。”
“阿姨，阿姨，快给我爸妈打电话，救救我的孩子……”安宁挣扎着跟家里的佣人求救。
胆小的佣人，见到这样可怕的画面，早吓破胆了，听见安宁的呼叫才反应过来，赶忙跑去打电话：“太太，许家少爷拉着小姐走了，说是，说是要去医院打掉孩子。”
接到电话的安妈妈，吓得浑身都软了，赶忙跑去找安大海。
“大海，大海，家里的阿姨打电话来说，东晋带着宁宁去打胎了。”
“什么！反了天了，雅晴，你给许天盛打电话，看看他们教的好儿子，这个畜生，祸害了我女儿，还想杀了我外孙。是欺负我安家没人了吗？”
说完两人就匆匆离开公司，赶往医院。
安家和许家几乎是同时到的医院。
安妈妈拉住了要上去打人的安爸爸，并出声安慰道：“老安，先找到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许天盛，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儿子偿命。”
说完，气匆匆往手术室门口赶。
没走几步，就看见保安正拉着许东晋，而安宁害怕的躲在医生背后，捂着肚子哭。
看的几位家长过来，安宁像是找到救命草一样的飞奔过来，“爸爸，爸爸，快救救我的孩子，东晋，他……”
“宁宁，你没事吧。”安爸爸安妈妈慌张的查看着女儿的身体。
“没事……没”
“安宁，打了这孩子吧，我求你了，我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以后会慢慢还你的，可是，这孩子他不该来到这世上啊，你有没有想过，这孩子会要了姚姚的命，会要了我的命啊！”东晋嘶喊道。
“我……对不起……对不起”安宁哭着说，但手还是无意识的护住了那已经隆起的肚子。
我已经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了，他在动，他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安宁想说话，但情绪太过激动的她意识却越来越不清醒，眼一黑，人就晕了过去。
安爸赶忙抱起她，嘴里大声的喊道：“医生，医生，快来救救我女儿。”
几人匆匆向着急救室跑去。
许天盛看着眼前已经魔怔了的儿子，心中怒火攻心，一巴掌就打了上去，手还没落下来，一口血就喷在东晋脸上，随即应声而倒。
“爸，爸……”
“天盛，你醒醒啊。”
不过一中午，许家爷爷和许家爸爸都住进了医院。
而另外一边，安宁因为抢救及时，没什么大碍，只是有流产的迹象，需要住院观察。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姚姚正在打辞职报告。
听着电话里，婆婆的哭泣声和事情的来龙去脉，姚姚沉默了。
只留下一句“婆婆，不要担心，我会离婚的。”就匆匆挂了电话。
呆坐着过了好久好久，姚姚流干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下定决心后删除了辞职报告，转身敲了敲Mike的办公门，“请进。”
“我想好了，Mike，我跟你去英国吧。”
看着姚姚红肿的眼睛，Mike没有多说，“你回去准备一下吧。两周后的星期六，11:40的飞机，我在机场等你。手续不用担心，我会办理好的。”
“好。”姚姚关上办公室的门，打车去了医院。
病房里，许家的人都在场，爷爷和爸爸都在打点滴，奶奶和妈妈在床边照顾着，而东晋呆呆的坐在门口的长廊上，一言不语，安静的瘆人。
姚姚没管东晋，径直走进了病房，眼前的许爸爸仿佛老了几岁，一下子精气神都没有了，而爷爷则戴着呼吸机，旁边的心电图滴滴的响着。
“对不起，妈妈，都是我的错。”
“好孩子，是我们许家的错，是我们对不住你。”
婆媳两人抱头痛哭，而一旁的奶奶也啜泣着。
好一会了，姚姚擦干眼泪，对着几位长辈承诺到，“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让东晋做这样的事了。”
说完转身出门，拉着许东晋就往民政局走。
“签字。”
“不签。”
“要么你签字，回去和家里人好好过；要么我死……”
姚姚决绝的话语把许东晋最后的希冀粉碎了。
“姚姚……你”
“我最后再说一次，你要签字还是我死……”说完，姚姚就包里拿了把水果刀对着自己的心脏。
“年轻人，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啊。”
“姚姚……”
“东晋，签字吧。”
从民政局走出来的时候，许东晋已经成了游魂。
而刚刚给两人办理离婚手续的工作人员，也是一辈子没见过这种场面，拿刀逼着签字，真是活就见啊。
“回医院吧，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需要你……安宁和……和孩子，跟她们好好过吧。”
说完，姚姚就打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坐在车上，手里拿着离婚证，姚姚哭的十分凄惨，司机师傅叹气的安慰道：“姑娘，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师傅，能在城里绕绕吗？我不想回家……”
“好，我今儿下午就拉你一人了，咱把伤心难过的事都发泄出来，就过去了。”
“师傅，谢谢啊。”
看着车子扬尘而去的东晋，没有一丝办法留住这个爱了那么久，爱的那么深的人，眼睛干涩的早就流不出眼泪，是啊，都是自己做的孽。
一周后，许东晋来到医院，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田蓉看着很心疼，那几个曾经朝气蓬勃的孩子，终究还是不在了。
“妈，爸和爷爷还好吗？”几天没开口说话，刚出声就有些沙哑。
“好多了，东晋，你呢？你还好吗？”
东晋没说话，只是看了眼还在睡着的爸爸和爷爷，低声对妈妈说道“妈，我和姚姚离婚了，你告诉爸爸和爷爷，我会为孩子负责的。”
“你们……作孽啊，可怜了姚姚那孩子。”
东晋伸手抱住几夜没能好好休息的妈妈，任由她哭泣，他知道，这个家，无论是谁，他都辜负了。
东晋来到安宁病房的时候，安家人都在。
打开门的时候，安妈妈正在削水果，安宁经过几日的休息，恢复的不错，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旁边播放着轻缓的音乐。
“你怎么来了？”最先看到东晋的是安爸爸。
安宁听闻这话，突然从床上惊醒，有些后怕的缩了缩。
“伯父伯母，我可以单独和安宁说几句吗？”
“休想，你是不是又要伤害她和孩子，许东晋，我们是不会同意的，你死了这个心吧。”
“二位放心吧，再怎么说，孩子是我的，我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爸爸，让我们谈一谈吧。”安宁从东晋进门以后，一直没开口，看着他憔悴的脸和索然无神的眼睛，实在不忍再拒绝他，何况，有些事，确实应该好好谈一谈。
“老安，我们出去吧。东晋，宁宁还有孩子，受不了什么大的情绪波动，阿姨再信你一次，你不要再做让人失望的事情了。”
说完话，就带着安爸爸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有两人，一站一坐。
“东晋……姚姚，她还好吗？”
闻言，东晋冷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可是……可是东晋，他已经有4个多月了，他会动了，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动作，你说我怎么忍心，忍心打掉这个和我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一个生命。”
“是我做的孽，我来承受。安宁，我和姚姚已经离婚了，我会和你结婚，给孩子一个姓，做好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至于我这个人和这个家……我这辈子，心里都只有姚姚，你要是能接受，那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去领证，你要接受不了，可以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家来养，而你也永远是他妈妈。”
“东晋……对不起，我……”
“不用对不起，你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告诉我。”说完，东晋就离开了病房。
在门口，撞见再偷听的安家大人，“你们放心吧，我会对孩子负责的，如果安宁愿意，我也会对她负责的。”
“好，东晋，你是大人了，我们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嗯。”
安妈妈看着东晋离开的背影，有些伤感的问到“老安，你说我们到底是成全了孩子，还是害了她呀？”
“自然是成全了孩子，放心吧，过上些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别忘了，他们有孩子。”
“希望如此吧，只盼着东晋能看到宁宁的好，彻底放下过去的事。”
“新郎笑一笑，坐的离新娘子近一些啊”，拍照的师傅冲东晋喊道。
一袭白裙的安宁看上去十分幸福，期盼了那么久的事情，终于成真了，拉了拉东晋的袖子，拜托道“东晋，笑一笑吧，以后孩子问起来我怎么回答呢？”
许东晋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他不需要看见这些东西。”
安宁的心一瞬间被刺痛了，只能强忍住泪水，跟照相师傅说道“师傅，他不喜欢笑的，你就直接拍吧。”
师傅看气氛不对，也不敢随便说什么，连声道好，拍下了平生遇到最奇怪的结婚照，新郎面无表情，新娘故作开心。
民政局门口。
“我送你回家，你的行李和东西，过两天会送到家里，你先回去休息吧。”
“回家？”
“回许家，我妈会照顾你的。”
“那你呢？”
“安宁，我说过会结婚给孩子个名分，可我们是不可能的，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要不愿意，生了孩子可以离开。”
“你，就真的那么容不下我吗？”
东晋没有回答，径直离开去了停车场。
安宁曾经想过，他们有了孩子，有了名份，也许，也许也可以有爱情，但是东晋的心，真的没办法回来了吗？
不，安宁，不能气馁。
姚姚才离开，现在的东晋，自然美办法接受自己，只要能一直好好的，顺利的生下孩子，孝敬老人，东晋他会看得到的，总会有熬出头的时候。
这么想着，安宁在东晋取车过来之前，缓和了想哭的情绪，没有闹腾，安安静静的跟着东晋的安排走。
到许家的时候，许家长辈都在家，告诉许妈妈好好照顾安宁以后，东晋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看着儿子愈发沉默的许家父母，心里自然难过，可是再难过，这终究已成事实。
姚姚离开了也好，或许对他也是解脱。
离开许家的东晋，漫无目的的在路上开着车。
路边的一幕幕画面总是涌上心头。
姚姚拉着他走过的街，吃过的店，看过的电影，玩过的游乐场，都在。
可是……
“啊啊……”东晋猛的一刹车，停在路边就疯狂的捶打着方向盘。
明明都好好的，明明是相爱的，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折磨他们的还不够吗？
一定要这样，结束他们的爱吗？
不。
不可以。
还有机会的。
东晋突然着了魔似的，开车冲回两人的公寓。
灯还亮着，姚姚还在。
东晋顾不上停车，急匆匆的跑上楼。
伸手打算去敲门，突然发现，自己哪里还配？
苦笑的坐在门口，压抑了多日的感情，决了堤。
姚姚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心里突然一紧。
东晋？
是你吗？
走到门前，门口没了声音，但总感觉，他就在外面。
姚姚打开门的时候，许东晋就坐在门口，失魂落魄，神色悲伤，时间就仿佛静止了一般，一人站在门口，一人坐在门外，这不足50厘米的门宽，隔绝的不仅仅是两个人，还有两颗心。
静止了半响。
“进来吧。”姚姚伸手给许东晋。
拉上许东晋手的时候，还是从前的感觉，温暖，熟悉。
“吃东西了吗？”
许东晋摇摇头。
拿过水杯，倒了温水，递给许东晋，“等我会。”
站起身，走进厨房，拿出冰箱里的食材，熟练的洗净切好，煮了一锅温粥，炒了两个小菜。
“过来吃饭。”
许东晋走进饭厅的时候，就看见姚姚低头摆筷子的样子，一幕幕之前的情景像电影一般奔涌袭来，情不自禁的就走过去，像和以前一样，抱住她，咕哝着问她今天准备了什么。
“吃好饭，就回去吧。”
刚抬起的手，被这话击败了。
坐在桌前吃着这从前的味道，那时候以为是一辈子的事，现在早就成了奢侈品。
“你可以陪我再吃一次吗？”许久没有开口的许东晋，声音嘶哑的问道。
“我还有事，你吃吧。”说完，姚姚就换了衣服，拿上包出了门。
门锁扣上的时候，眼泪也滴进了饭里。
楼下庭院的凉亭里，姚姚一个人坐在凳子上，面前的手机亮光成了这黑暗的唯一救赎。
翻看之前的照片，从大一开始，或欢喜，或搞怪，或温情，或爱意，所有的事情一件件的刻在心里，说是丢弃，怎么丢弃，当这感情早已成为你骨血的一部分，谈何容易。
“有时候，我宁愿没遇见过你。”
已经午夜，想着许东晋应该走了，姚姚回到屋子。
门刚打开的时候，就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他，闭着眼，蹙着眉，睡得很不安稳。
眼泪潸然而下。
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步。
拿出柜子里的薄被，轻轻盖在他身上，缓缓把头靠在他手臂上，泪水顺着眼角流过脸颊，滴落在他的手臂上。
感受着这灼骨滚烫的泪水，本就没睡沉的许东晋醒了过来。
这是最近日子来，姚姚距离他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此之后，过往都只能封存心底，夜半独自的时候，自己感受。
不知道靠了多久，姚姚起身抹去脸上的痕迹，走进卧室，倒在床上，用被子包裹的紧紧的，仿佛这样就能赶走心里的疼痛。
低低啜泣的时候，身后却多了温暖。
知道是许东晋，也知道不应该这样，他早不属于自己，理智再清晰，这个时候也舍不得推开，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结束了。
时间带走的远比想象的更多。
“姚姚，姚姚……”许东晋搂紧的臂弯里的人，想出声让她留下，可自己早就不配说这样的话。
一声一声的印在姚姚心底，放下矜持，忘记道德，回身抱住这爱了很久的怀抱，曾经以为可以一辈子拥有的东西，此刻显得多么珍贵。
许东晋渴望的吻上她，她也热情的回应，似乎想把这满腔的爱意都透过这告诉他。
窗外的霓虹灯依旧闪耀，屋里的人早已哀默心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许东晋还在，静静地抱着他，感受着最后一次为自己跳动的心律。
拢拢压在身下的长发，起身走进浴室，冷水浇在身上的时候，意识理智也回到了心里，渐渐的水温回热，水汽缭绕，镜子里若隐若现的欢愉痕迹，格外清晰。
等姚姚出来的时候，许东晋已经走了。
床头上，放着姚姚的手链。
本已经干涸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拿起戒指，放进抽屉，合上的还有这份情谊和逝去的过往。
一周后，姚姚登上了去往英国的飞机，同时间，许东晋和安宁的婚礼也在临泉市最大的酒店举行。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11点14分，姚姚的生日，往年的今天，两人都是那番甜腻。
而如今，自己却不配再爱了的人，终于永远的离开了自己，口袋里的那枚戒指再也找不回曾经的主人了。
